1“林晚小姐，对于陈曼女士提出的剽窃指控，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冰冷的会议室里，
聚光灯像手术刀一样剖开空气，精准地落在我脸上。
主评审员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威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反射着我惨白的脸色。我的目光越过他，死死地钉在对面的两个人身上。一个是陈曼，
我的死对头。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
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胜利者独有的微笑。她身边的巨幅投影屏幕上，
正展示着她的作品——“蝶梦”。那美轮美奂的光影设计，那精妙绝伦的结构，每一个细节，
都像一根滚烫的针，扎进我的瞳孔。因为，那本该是我的作品。而另一个，是苏晴。
我认识了十五年的闺蜜，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今天穿了一条我送给她的白色连衣裙，
显得楚楚可怜。她坐在陈曼身边，微微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脆弱的阴影。她不敢看我。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疼痛。三天前，
我呕心沥血准备了整整一年的项目“蝶梦”的最终设计稿，在提交前夜被黑客攻击，
核心数据全部损毁。我当时几乎崩溃，是苏晴抱着我，通宵帮我安抚情绪，
鼓励我凭借记忆和草稿，无论如何也要做出一个版本来参加今天的“光影未来”设计大赛。
这是国内最高级别的设计赛事，是我创立个人工作室以来，最重要的一次翻身仗。
为了这个项目，我抵押了房子，投入了所有积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而现在，陈曼，
这个在业内以抄袭和不光彩手段闻名的女人，不仅拿出了和我一模一样的“蝶梦”，
甚至比我提交的最终版本还要完整、精细。她反咬一口，指控我剽窃。“王评委，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不可能。‘蝶梦’是我原创的作品，
从概念到成型，我花费了整整一年的心血。
这里有我所有的草稿、不同阶段的版本迭代记录……”“林小姐，”陈曼优雅地打断我，
声音甜美却淬着毒，“你说的这些，我也有。而且，我的版本记录比你的更早，更完整。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她的助理立刻将一份厚厚的文件夹递给评审团。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怎么可能？我的所有资料都储存在加密的服务器里，
物理硬盘也锁在工作室的保险柜。能接触到这一切的，除了我，只有一个人——苏晴。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她。苏晴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苏晴，”我几乎是在乞求，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告诉他们，你告诉他们‘蝶梦’是我做的！
你陪着我画了多少个通宵，你看着我为了一个细节反复修改了上百次，你最清楚不是吗？
你快告诉他们！”她是我的合伙人，是我工作室的管理者，更是我唯一的人证。
只要她一句话，就能戳破陈曼的谎言。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晴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我的神经。苏晴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泪水，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她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挣扎，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恐惧。然后，她转向评审团，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诛心。“我……我不知道。”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我只知道，晚晚最近压力真的很大。”苏晴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断断续续地说，
“她……她工作室的财务状况不太好，非常需要这个奖。陈曼女士的设计理念，
之前在一次行业沙龙上……好像有提过一些……我……我真的不确定，
晚晚是不是……在巨大的压力下，无意识地……借鉴了……”“借鉴？
”陈曼立刻抓住了话柄，嗤笑一声，“苏晴小姐，你太善良了。这不是借鉴，
这是赤裸裸的剽窃！是盗窃！”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是尖锐的鸣响。我看着苏晴，
那个曾经在我父母车祸去世时，抱着我说“晚晚别怕，
以后我就是你家人”的女孩；那个在我创业初期，
拿出自己所有积存说“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的女孩。此刻，她用最无辜的表情，
说着最恶毒的话，亲手将我推下了万丈深渊。为什么？我死死地盯着她，
试图从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她避开了我的视线，却悄悄地，
朝陈曼的方向，递去了一个飞快的、寻求肯定的眼神。就是那个眼神。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所有被我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瞬间串联成线。一个月前，
苏晴说她新交了男朋友，花销变大，向我预支了半年的薪水。半个月前，
我工作室的安防系统出现过一次“小故障”，苏晴说是网络波动，她已经找人修好了。
一个星期前，陈曼的工作室就在我们对面租下了办公室，
苏晴还跟我开玩笑说“真是阴魂不散”，我当时只觉得晦气，却没深想。
还有三天前的数据被盗，苏晴第一时间不是报警，而是劝我“息事宁人，抓紧时间补救，
别影响比赛”。原来，从来就没有什么黑客。唯一的内鬼，就坐在我的身边，
用我最深的信任，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刀。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
几乎要将我撕碎。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掐出了血痕。我看着苏晴，
看着她身上那条我亲自为她挑选的、价值不菲的白色连衣裙，
看着她手腕上那块我用第一个项目奖金买给她的手表，看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那些化妆品，
几乎全是我出国时一样一样背回来给她的。我把她当成亲姐妹，当成生命中最后一道光。
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与她分享，毫无保留。而她，为了什么？为了钱？
为了陈曼许诺给她的一个职位？值得吗？我们十五年的感情，就这么廉价？
胸口那股被攥紧的窒息感，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寒冷。
我笑了。真的笑了出来。那笑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凄厉。
所有人都被我的反应惊住了。陈曼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评审员皱起了眉头，而苏天，
则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抬眼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慌。“林晚，你笑什么？
”陈曼厉声喝道，似乎想用气势压住我的反常。我慢慢地收敛了笑意，
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回到苏晴身上。
“苏晴，”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她浑身一颤。
“十五年前，我爸妈出事，我一个人在医院走廊里坐了一夜，是你找到我，
把你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对我说，‘林晚，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十年前，我们大学毕业，
蜗居在地下室，一碗泡面分着吃。你指着外滩的夜景对我说，‘晚晚，
我们以后一定要在这里，有自己的工作室，让整个上海都看到你的设计’。
”在场的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五年前，我创业失败，
欠了一屁股债，躲在家里不敢见人。是你一家一家跑去跟债主谈，帮我争取时间，
然后拉着我说，‘失败一次算什么，你的才华是老天爷赏饭吃，只要你不放弃，
我就陪你东山再起’。”我说到这里，苏晴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拼命摇头，
嘴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以为，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寸一寸地刮过她的脸，“所以，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苏晴，
这些年，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是真心的？”苏晴猛地崩溃了，她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我……我对不起你，晚晚……我对不起你……”她的哭声像一把钝刀，
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切割。陈曼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显然没料到苏晴的心理防线如此脆弱，更没料到我会用这种方式，
在评审团面前上演一出“昔日姐妹反目成仇”的戏码。“够了！林晚，
你别在这里演苦情戏博同情！”她厉声打断，“事实俱在，证据确凿，
你剽窃就是剽C……”“我退出比赛。”我平静地吐出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
在会议室里轰然炸响。所有人都愣住了。陈曼的呵斥戛然而止，评审员们面面相觑，
连痛哭的苏晴都愕然地抬起了头。“你说什么？”主评审员不敢相信地问。“我说，我，
林晚，主动退出这次‘光影未来’设计大赛。”我一字一句地重复道，目光直视着他，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然后，我转头，看向已经呆住的陈曼和苏晴。“因为，
跟一群垃圾争一个奖杯，我觉得脏。”2“林晚！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曼第一个反应过来，气得脸都变形了，“你这是心虚！你这是畏罪潜逃！
”“我是不是心虚，你心里最清楚。”我冷冷地看着她，“你处心积虑，
买通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拿到我的设计稿，以为这样就能赢了我？陈曼，你永远都这么可悲，
自己没有才华，就只能靠偷。”“你胡说八道！”陈曼的声音尖锐起来，“苏晴可以作证，
是你看中了我的创意！”我的目光转向苏晴，她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有悔恨，
有恐惧，还有一丝……祈求？祈求我什么？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放过她吗？真是可笑。
“苏晴，”我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陈曼给了你多少钱？或者，
她许诺了你什么？工作室副总监的位置？还是‘蝶梦’项目百分之十的股份？
”苏晴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我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我猜对了。
原来，我们的十五年，就值这么点东西。“晚晚，我……”苏晴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
却在陈曼警告的眼神下，又把话咽了回去。“够了。”我彻底失去了跟她对话的兴趣。
就像你不会去质问一只咬了你一口的狗，为什么它要咬你。你只会觉得它脏，
然后离它远一点。我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挺直了脊背。那一瞬间，
所有的悲伤、愤怒、不甘，都化作了一股冰冷的、坚硬的力量，支撑着我。
我不再看她们两个，而是转向评审团，微微鞠了一躬。“各位评委，
很抱歉占用了大家宝贵的时间。关于剽窃的指控，我不屑于辩解。因为真相，
很快就会自己说话。”说完，我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
“林晚，你又想耍什么花招？”陈曼警惕地盯着我的动作。我没有理她，只是按下了回车键。
下一秒，会议室巨大的投影屏幕上，陈曼那份精美绝伦的“蝶梦”设计方案，
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屏幕。只见那些绚丽的光影线条开始扭曲、断裂，
精巧的结构模型开始崩塌、瓦解。就像一座用沙子堆砌的华丽城堡，
在海啸面前瞬间土崩瓦解。几秒钟之内，整个“蝶梦”设计图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