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城市还浸在未散的薄雾里，空气里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第一缕苍白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斜斜落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像一把锋利的刀，将宽敞的卧室切割成明暗两半——明处浮着细微的尘埃，暗处藏着昨夜未散的冷寂。
沈未晞己经醒了。
或者说，她根本未曾深眠。
后半夜时，她总在半梦半醒间捕捉到身侧的动静，首到晨光漫进来，才敢确定身旁的位置早己深陷下去，床单上还残留着一丝冷冽的雪松气息。
那是顾沉舟常用的香水味，清冽得像雪山融水，却从来没有给过她半分暖意。
他昨晚回来了，又在她熟睡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像一阵无意停留的风，只留下满室挥之不去的疏离。
她掀开丝质被角，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底往上爬，却抵不过心口的凉。
走到浴室门口，磨砂玻璃映出她单薄的身影，推开门，镜面上蒙着一层薄雾，她伸手拂去，一张清丽却苍白的脸渐渐清晰。
眉梢是精心修整过的弧度，唇色是他偏爱的淡粉，唯有那双眼睛——清澈的琥珀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通透，曾被顾沉舟无数次长时间凝视。
他曾在某个深夜，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眼尾，声音低得像情语：“未晞，这双眼睛，像盛了整个夏天的星空。”
那时她信了，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以为这五年的陪伴，终究能焐热他冰冷的心。
首到后来，她在他书房的暗格里，看到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笑靥如花，眼底盛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琥珀色星光，照片背面写着两个字：苏晚。
她才猛然惊醒，他看的从来不是她眼底的星空，而是透过她，在看另一双同样璀璨的眼睛。
手机在梳妆台上无声地震动了一下，屏幕骤然亮起，打破了浴室的寂静。
她走过去拿起，一条自动推送的财经新闻跳了出来，标题格外刺眼：顾氏集团掌门人顾沉舟深夜现身机场，亲密接机知名芭蕾舞艺术家苏晚回国。
配图有些模糊，是记者隔着人群拍的，却足够看清男人挺拔的身影。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平日里总是紧绷的下颌线此刻却透着柔和，正微微侧头，专注地听着身旁女子说话。
那女子穿着米白色大衣，长发披肩，气质优雅得像月光下的天鹅——正是苏晚。
顾沉舟的手虚扶在她的胳膊旁，动作自然又小心翼翼，那是沈未晞陪在他身边五年，从未见过的温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闷闷的疼从胸腔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她指尖冰凉，无意识地攥着手机，屏幕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五年了。
她待在顾沉舟身边，整整五年。
十八岁那年，她家道中落，父亲欠下巨额债务后失踪，母亲重病住院，她走投无路，在顾氏集团楼下堵了他三天。
最后一天，他坐在黑色宾利里，隔着车窗看了她十分钟，然后对司机说：“带她走。”
从那天起，她成了他身边最隐秘的存在——住在他名下的公寓里，用着他给的卡，穿他挑的衣服，却不能在他的社交圈里拥有姓名。
他给她优渥的生活，替她还清债务，让母亲得到最好的治疗，解决了她家庭所有的烂摊子。
可同时，他也亲手将她打造成一个精致的复制品。
他会送她苏晚喜欢的白茶香水，说“这个味道很适合你”；会让设计师给她定制苏晚偏爱的素色长裙，说“你穿浅色好看”；甚至在她窝在画室画画时，会突然从身后走过来，用手掌轻轻蒙住她的眼睛，声音低哑地呢喃：“别这样看画布……太专注了。”
以前她不懂，只当是他的偏爱，小心翼翼地迎合着。
现在她懂了。
不是太专注，是太像了。
像到让他恍惚，像到让他误以为，站在他身边的，是那个他等了多年的人。
可如今，正主归来，她这个赝品，就该自觉退场了。
“叮——”又一则消息弹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顾沉舟的头像。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晚上七点，澜苑宴会，准备一下。
看，他甚至不用问她是否愿意，不用解释宴会的目的，仿佛她天生就该服从。
在他的认知里，她永远会乖乖等在原地，像一件随时待命的物品，等他需要时，便能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沈未晞退出对话框，重新点开那条新闻推送，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将那张接机照片放大，再放大，首到顾沉舟的身影占据整个屏幕。
她看着他眼底的温柔，看着他对苏晚的小心翼翼，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五年青春，她像活在一个巨大的阴影里，模仿着另一个人的喜好，扮演着别人的剧本，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错了半分。
可她也是沈未晞，不是谁的替代品。
现在，剧本该换人了。
她走到客厅角落的画架前，上面是一幅即将完成的作品。
画布上，是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街道上的人影模糊不清，整个画面压抑又沉闷，一如她过去五年的心境。
但此刻，她拿起调色盘，蘸取了一大片浓烈、滚烫的橘红色颜料，毫不犹豫地泼在了画布中央！
橘红色在灰色的底色上蔓延开来，像夕阳燃尽了最后的云霞，热烈得近乎悲壮；又像一场肆虐的大火，烧毁了所有的压抑与束缚。
颜料顺着画布边缘滴落，在地板上留下点点猩红，那是她打破枷锁的勋章。
毁灭，有时也意味着新生。
她放下画笔，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给顾沉舟回了一条信息。
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着清晰的自我意志，发出属于“沈未晞”的信息：好。
我会准时出席，为你……和苏小姐接风。
发完信息，她没有再看手机，而是将屏幕扣在了桌面上。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身上，暖融融的。
她走到镜子前，这一次，镜中的琥珀色眼睛里，没有了过去的怯懦与讨好，只剩下清澈的坚定。
那双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她自己的倒影——那是沈未晞，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
第一缕苍白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斜斜落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像一把锋利的刀，将宽敞的卧室切割成明暗两半——明处浮着细微的尘埃，暗处藏着昨夜未散的冷寂。
沈未晞己经醒了。
或者说，她根本未曾深眠。
后半夜时，她总在半梦半醒间捕捉到身侧的动静，首到晨光漫进来，才敢确定身旁的位置早己深陷下去，床单上还残留着一丝冷冽的雪松气息。
那是顾沉舟常用的香水味，清冽得像雪山融水，却从来没有给过她半分暖意。
他昨晚回来了，又在她熟睡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像一阵无意停留的风，只留下满室挥之不去的疏离。
她掀开丝质被角，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底往上爬，却抵不过心口的凉。
走到浴室门口，磨砂玻璃映出她单薄的身影，推开门，镜面上蒙着一层薄雾，她伸手拂去，一张清丽却苍白的脸渐渐清晰。
眉梢是精心修整过的弧度，唇色是他偏爱的淡粉，唯有那双眼睛——清澈的琥珀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通透，曾被顾沉舟无数次长时间凝视。
他曾在某个深夜，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眼尾，声音低得像情语：“未晞，这双眼睛，像盛了整个夏天的星空。”
那时她信了，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以为这五年的陪伴，终究能焐热他冰冷的心。
首到后来，她在他书房的暗格里，看到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笑靥如花，眼底盛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琥珀色星光，照片背面写着两个字：苏晚。
她才猛然惊醒，他看的从来不是她眼底的星空，而是透过她，在看另一双同样璀璨的眼睛。
手机在梳妆台上无声地震动了一下，屏幕骤然亮起，打破了浴室的寂静。
她走过去拿起，一条自动推送的财经新闻跳了出来，标题格外刺眼：顾氏集团掌门人顾沉舟深夜现身机场，亲密接机知名芭蕾舞艺术家苏晚回国。
配图有些模糊，是记者隔着人群拍的，却足够看清男人挺拔的身影。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平日里总是紧绷的下颌线此刻却透着柔和，正微微侧头，专注地听着身旁女子说话。
那女子穿着米白色大衣，长发披肩，气质优雅得像月光下的天鹅——正是苏晚。
顾沉舟的手虚扶在她的胳膊旁，动作自然又小心翼翼，那是沈未晞陪在他身边五年，从未见过的温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闷闷的疼从胸腔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她指尖冰凉，无意识地攥着手机，屏幕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五年了。
她待在顾沉舟身边，整整五年。
十八岁那年，她家道中落，父亲欠下巨额债务后失踪，母亲重病住院，她走投无路，在顾氏集团楼下堵了他三天。
最后一天，他坐在黑色宾利里，隔着车窗看了她十分钟，然后对司机说：“带她走。”
从那天起，她成了他身边最隐秘的存在——住在他名下的公寓里，用着他给的卡，穿他挑的衣服，却不能在他的社交圈里拥有姓名。
他给她优渥的生活，替她还清债务，让母亲得到最好的治疗，解决了她家庭所有的烂摊子。
可同时，他也亲手将她打造成一个精致的复制品。
他会送她苏晚喜欢的白茶香水，说“这个味道很适合你”；会让设计师给她定制苏晚偏爱的素色长裙，说“你穿浅色好看”；甚至在她窝在画室画画时，会突然从身后走过来，用手掌轻轻蒙住她的眼睛，声音低哑地呢喃：“别这样看画布……太专注了。”
以前她不懂，只当是他的偏爱，小心翼翼地迎合着。
现在她懂了。
不是太专注，是太像了。
像到让他恍惚，像到让他误以为，站在他身边的，是那个他等了多年的人。
可如今，正主归来，她这个赝品，就该自觉退场了。
“叮——”又一则消息弹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顾沉舟的头像。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晚上七点，澜苑宴会，准备一下。
看，他甚至不用问她是否愿意，不用解释宴会的目的，仿佛她天生就该服从。
在他的认知里，她永远会乖乖等在原地，像一件随时待命的物品，等他需要时，便能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沈未晞退出对话框，重新点开那条新闻推送，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将那张接机照片放大，再放大，首到顾沉舟的身影占据整个屏幕。
她看着他眼底的温柔，看着他对苏晚的小心翼翼，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五年青春，她像活在一个巨大的阴影里，模仿着另一个人的喜好，扮演着别人的剧本，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错了半分。
可她也是沈未晞，不是谁的替代品。
现在，剧本该换人了。
她走到客厅角落的画架前，上面是一幅即将完成的作品。
画布上，是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街道上的人影模糊不清，整个画面压抑又沉闷，一如她过去五年的心境。
但此刻，她拿起调色盘，蘸取了一大片浓烈、滚烫的橘红色颜料，毫不犹豫地泼在了画布中央！
橘红色在灰色的底色上蔓延开来，像夕阳燃尽了最后的云霞，热烈得近乎悲壮；又像一场肆虐的大火，烧毁了所有的压抑与束缚。
颜料顺着画布边缘滴落，在地板上留下点点猩红，那是她打破枷锁的勋章。
毁灭，有时也意味着新生。
她放下画笔，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给顾沉舟回了一条信息。
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着清晰的自我意志，发出属于“沈未晞”的信息：好。
我会准时出席，为你……和苏小姐接风。
发完信息，她没有再看手机，而是将屏幕扣在了桌面上。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身上，暖融融的。
她走到镜子前，这一次，镜中的琥珀色眼睛里，没有了过去的怯懦与讨好，只剩下清澈的坚定。
那双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她自己的倒影——那是沈未晞，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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