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后996张文眼前的最后景象，
是凌晨三点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永不消停的代码行。心脏一阵剧烈的、仿佛被攥紧的绞痛，
然后，世界就黑了。再睁眼时，没有白衣天使，也没有牛头马面。
只有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巨大到望不到边际的……办公大厅？
无数个同样散发着微光的“人影”坐在排列整齐的玉质案几后，
手指飞快地在悬浮的、类似平板电脑的玉简上划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低鸣，
像是无数人低声祈祷的混合体，又像是某种庞大的系统在后台运行的噪音。“姓名，张文。
生前职业，程序员。死因，呃……过度劳作导致的灵魂能量提前耗尽，俗称猝死。
”一个冰冷没有感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张文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类似古代官袍、但材质是流动光晕的身影飘了过来，
手里捧着一卷不断自动刷新的光幕。“鉴于你生前熟练掌握信息处理技术，
且灵魂波长与‘诸神响应系统’兼容度较高，现正式录用你为天道客服部，编号007。
恭喜你，获得再就业机会，享天道编制，受香火供奉。”那光袍“官员”语气平板，
像在念一段预设好的程序通知。“等等？天道客服？再就业？”张文有点懵，
程序员的本能让他抓住了关键词，“这里是……地府？天庭？还是什么异次元？
”“此处为‘诸神系统’核心处理层，
负责接收、筛选、处理并反馈来自人间的一切祈祷与诉求。你可以理解为，
一个跨维度的、超大型的客户服务中心。”光袍官员解释道，随即不由分说地，
一道光束打入张文的“身体”。瞬间，
海量的信息涌入他的意识：工作流程、操作规范、应答模板、绩效考评标准……他明白了，
他的工作就是用眼前的玉简，处理人间通过各种方式主要是祈祷发来的“工单”。
绩效与“信仰能量收集率”挂钩，简单说，就是有效处理祈祷，
并让祈祷者产生更强烈的信仰正面或负面情绪能量均可，但系统似乎更偏好正面，
就能获得能量提成，强化自身魂体。“信仰能量……这算是灵魂版的KPI奖金？
”张文下意识地吐槽。他看了看自己半透明、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手，
又看了看那无边无际的“办公位”，一种熟悉的窒息感涌上心头。生前是996的码农，
死后是……永恒的客服？这算什么终极福报？
他被引到自己的工位——一个编号007的玉质案几。案几上悬浮的玉简适时亮起，
一个温和但不容拒绝的女声提示道：“新员工007号，欢迎上岗。您的首单任务已送达，
请及时处理，确保客户满意度。”玉简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的祈祷工单：祈祷来源：东区，
某高中女生。内容：明天摸底考试，求让我暗恋的学霸拉肚子，这样他就不能正常发挥，
我或许能考进前十，让妈妈给我买新手机。备注：信仰能量波动微弱，评级：F琐碎级。
建议回复模板：T-001。张文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点开建议模板T-001，
里面是标准措辞：“您的诉求已记录，请耐心等待天道轮回反馈。
系统将根据因果律、概率论及当前世界线运行状态进行综合评估处理，结果不定，
敬请理解。”这……这不就是自动回复吗？还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他抬头四望，
周围的“同事”们个个面无表情，手指翻飞，玉简上的工单以惊人的速度被处理、关闭。
整个大厅高效、冰冷，如同他生前维护过的那些服务器集群。所以，神明，
或者说这个“诸神系统”，就是这样运作的？一个庞大、精密，
但本质上依然是流程化、官僚化的应答机器？他叹了口气，生前修BUG，死后当客服，
横批：永无止境。他认命地用意念操控玉简，准备发送那条标准回复。就在这时，
整个办公大厅的柔和白光骤然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原本低沉的背景音。
所有“客服”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张文面前的玉简屏幕被强行弹出一个巨大的、边框不断闪烁红光的对话框，
权限远高于他刚才处理的那些祈祷。警告！检测到超规格特殊工单！
工单编号：Apocalypse-001标题：申请即刻毁灭世界。
提交者：匿名权限极高，追踪失败内容：无详细说明。
优先级：最高灭世级处理时限：未知需立即介入指派处理员：007号，
张文。张文的“心脏”，如果那团光也算心脏的话，猛地一缩。毁灭……世界？
这算什么投诉？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惊人的信息，
一个更加雍容华贵、周身环绕着淡淡七彩霞光的身影，伴随着一阵无形的威压，
瞬间出现在他的工位前。那是一位容貌绝美、气质高华的古装女子，
但此刻她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焦虑与……KPI达不到的愁苦？“我是女娲，
客服部主管。”女子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但语速极快，“007号，你看到了。
这张工单，系统直接指派给了你。我不管为什么是你，也不管你怎么做，找到提交者，
弄清楚原因，解决它！必须解决！否则，别说你们的绩效奖金，
整个‘诸神系统’的信仰能量供应都可能因此崩溃！我们谁都担待不起！”女娲说完，
身影一晃便消失了，留下张文对着那猩红的“灭世级工单”，目瞪口呆。生前加班猝死，
死后第一天上班，就接到了要求毁灭世界的客户投诉？这神明客服，好像比当程序员还要命。
第二章：祈祷万花筒刺耳的警报和女娲主管带来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只留下张文对着玉简屏幕上那依旧猩红的“灭世级工单”发呆。但那工单仿佛被锁定了一般，
除了标题和那触目惊心的“最高优先级”，他无法进行任何操作，甚至连关闭提示都做不到。
它就像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肿瘤，寄生在他的工作界面上。“新员工007号，
请勿滞留当前界面，继续处理常规祈祷工单，确保整体信仰能量收集率。
”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张文深吸一口……好吧，
他不需要呼吸，这只是生前的习惯。他强行将注意力从那灭世工单上移开，
点开了不断涌入的常规祈祷列表。瞬间，五花八门的诉求如同信息洪流，冲刷着他的认知。
祈祷来源：北区，落魄画家。内容：伟大的艺术之神啊，让我下一幅画能卖出去吧，
房东已经给我下最后通牒了！我愿意献上我……我珍藏的三桶泡面！信仰能量波动：焦虑，
评级：E建议回复模板：T-001您的诉求已记录……祈祷来源：西区，
被劈腿青年。内容：让那个渣男出门踩狗屎，天天踩！踩到破产！踩到孤独终老！
信仰能量波动：愤怒，
评级：D建议回复模板：T-001您的诉求已记录……祈祷来源：中区，
小学生。内容：明天体育课测八百米，求下雨！下暴雨！下冰雹也行！
信仰能量波动：强烈渴望，
评级：C建议回复模板：T-001您的诉求已记录……祈祷来源：南区，
中年程序员同行？。内容：佛祖保佑，这次上线千万别出BUG，
项目经理别再改需求了，球球了！信仰能量波动：绝望，评级：B张文看到这条，
莫名感到一丝亲切和同情，然后熟练地选择了T-001模板发送。
他感觉自己像个自动应答机器人，或者说，一个被设定好固定回复的AI。
这些来自人间的悲欢离合、鸡毛蒜皮，甚至是一些阴暗的小心思，
最终都汇聚成一条条冷冰冰的系统提示和千篇一律的模板回复。“所以，神明到底做了什么？
”张文忍不住再次吐槽，“就是当了个高级版的‘已读’功能？
”他尝试点开一个祈祷来源详情，想看看更多背景信息。界面显示，那位求下雨的小学生，
所在地未来三天确实是晴天概率90%以上。他又看了看系统内部的“小型气象干预”模块，
权限要求高，且需要消耗不菲的信仰能量，远不是处理这种C级祈祷能申请的。“所以，
连‘耐心等待天道轮回反馈’都是骗人的？大部分祈祷根本就不会被真正处理？
”张文感到一阵无力。这和他生前写的那些“安抚用户，
实际不解决任何问题”的客服机器人逻辑，何其相似。工作间隙，他偷偷观察四周。
那些资深的“神明客服”们，动作麻利，表情如果光团能算有表情的话漠然。
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高效地分拣、模板回复、关闭工单，
信仰能量的收集率在他们玉简上方以微小的数字跳动增长，仿佛这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嘿，新来的？”旁边工位一个看起来稍微活跃点的光团凑过来，编号是013，
“别瞎琢磨了，干久了就习惯了。模板回复最快，能量收集最稳定。你花心思去深究，
搞不好还容易惹上‘因果纠缠’，扣绩效的！”“因果纠缠？
”“就是和祈祷者产生太深的联系，可能会影响你自己的魂体稳定，系统判定是高风险操作。
”013解释道，“咱们就是个接线员，别真把自己当救世主。”张文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再次瞥向那个顽固的红色工单。“申请即刻毁灭世界”……这得是多深的“因果纠缠”？
系统却直接指派给了他这个新人？他甩甩头，将这些杂念抛开，
继续投入到无尽的祈祷处理中。祈祷来源：东区，老奶奶。
内容：我家门口那棵老槐树好像要枯死了，它陪了我几十年，求求让它活过来吧。
信仰能量波动：悲伤、眷恋，评级：C+张文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老奶奶的详细信息，
一种微弱的、不同于其他祈祷的纯粹情感波动传来。他手指在T-001模板上停顿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他动用了自己微薄的新人权限，
查询了“老槐树枯死原因”和“低级生灵复苏术”的可行性。原因：自然寿命将至，
伴有轻微虫害。低级复苏术：需消耗信仰能量10单位张文当前总能量：15单位。
他犹豫了。10单位能量，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而且用于这种C+级祈祷，
明显是亏本买卖，违反“高效处理”原则。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警告，
员工007号处理单个F级祈祷工单超时，效率低于平均值，请及时优化工作流程。
”张文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选了T-001模板，发送了那条冰冷的自动回复。
他看着那条祈祷工单被标记为“已处理”，消失在列表底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棵老槐树，大概是真的要死了。而那个要求毁灭世界的红色工单，依旧在他屏幕中央，
沉默地闪烁着，像一个巨大的问号，也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在这个处理着无数琐碎愿望的万花筒中，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沉重。张文知道，
他不能一直无视它。女娲主管的命令，以及这工单本身代表的未知与危险，
都催促着他必须做点什么。但在那之前，他得先熟悉这套荒诞的“诸神系统”规则，至少，
得先活下去，不，是“存在”下去。他深吸一口不存在的空气，再次投身于祈祷的洪流，
手指翻飞，T-001模板被他用得越来越熟练。只是偶尔，在发送回复的间隙，
他会忍不住想：那个提交灭世申请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而他，
一个连老槐树都救不了的底层客服，又该如何去处理一个世界的存亡？
第三章：灭世级工单那猩红的“Apocalypse-001”工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在张文的工作界面上，无法忽略，无法移除。
、拖拽、甚至试图用权限极低的调试命令——这是他作为程序员的本能——结果无一例外，
都石沉大海，只换来系统冰冷的警告：“权限不足，禁止非法操作。”周围的“同事”们，
似乎也察觉到了007号工位的异常。那些模糊的光团身影，偶尔会投来一瞥，
目光如果光团有目光的话混杂着好奇、同情，以及一丝事不关己的疏离。
编号013的“热心同事”再次悄声道：“喂，007，你摊上大事了？那红彤彤的东西，
我在这儿干了三百年都没见过。”张文苦笑，他这才“上岗”不到一天。
常规的祈祷工单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不得不分心处理。
一边是“求明天相亲成功”、“求老板别再画饼”，另一边是悬而未决的“毁灭世界”申请。
这种极致的荒诞感，让张文觉得自己的魂体都要不稳定了。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
整个客服大厅的光线再次发生变化，不再是警报的刺目红色，
而是转为一种庄重却压抑的金色。所有客服玉简上的工单流被强制暂停，大厅中央上空，
一道更加凝实、散发着七彩霞光的身影缓缓降临。是女娲主管。
她依旧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但眉宇间的焦虑几乎凝成了实质，
周身的气场让整个大厅的“灵魂”们都感到一阵战栗。“安静！”女娲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员工”的意识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想必你们都注意到了，
系统出现最高优先级‘灭世级’工单。此单关乎‘诸神系统’根基，乃至三界稳定。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无数光团，最终定格在张文所在的007号工位。
“经天道委员会紧急磋商，此工单已正式指派给客服部007号员工张文全权负责处理。
”女娲的语速很快，像是在宣读一份不容反驳的判决，“007号，
现授予你临时三级调查权限，可调用部分非核心数据库，并可申请微量特殊行动能量。
你的任务是：第一，定位并确认工单提交者身份；第二，
查明其提交‘灭世’诉求的真实原因及动机；第三，评估其诉求的合理性与潜在风险；第四，
提出解决方案，并确保该工单被撤销或妥善关闭。”一连串的命令砸下来，
张文听得魂体发晕。临时权限？调查原因？提出方案？他一个新手客服，连老槐树都救不了，
现在要去解决世界毁灭的危机？“主管，”张文忍不住用意念发声，
“我……我只是个新员工，这么重要的任务，是不是……”“这是系统的直接指派！
”女娲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甩锅的坚决？“委员会认为，
或许正是你身为‘变数’的新人特质，才有可能打破常规，处理此等极端事件。记住，
此事已上报，关乎我客服部乃至整个神界的年终考评和信仰能量配给！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话音未落，女娲的身影便开始淡化，但在完全消失前，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压低，
几乎成了单独传给张文的意念：“007，用点心。搞定它，你的转正和晋升，我亲自督办。
搞不定……哼，后果你应该想得到。”金光消散，大厅恢复原状，工单流重新开始滚动。
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所有“同事”再看张文时，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敬畏、嫉妒，
或者幸灾乐祸。张文面前的玉简发出了细微的“叮”一声。他看去，发现那个红色工单旁边，
多了一个小小的金色齿轮图标，代表着他被授予的“临时三级调查权限”。同时，
他个人信息栏里，多了一项“特殊行动能量”，额度是可怜的100单位。要知道，
复活那棵老槐树都需要10单位，这点能量，能干吗？他点开金色齿轮，
里面有几个选项：基础信息追溯、因果线模糊探查、低耗能现实观测。
他尝试对“Apocalypse-001”工单使用基础信息追溯。
玉简屏幕上的红色对话框波动了一下，
弹出了新的信息：工单提交者：匿名加密协议：混沌级提交时间：人界历，
约3个自然日前。
常规祈祷通道疑似利用底层规则漏洞关联情绪能量：极致绝望纯度99.9%，
伴随强烈虚无感。备注：系统自动风险评估——极高。提交者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其诉求具备理论上的规则实现可能性需触发特定条件。信息依旧有限，
但“极致绝望”、“理论上的规则实现可能性”这些字眼，让张文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是恶作剧，这是一个真正被逼到绝境，并且可能掌握着某种“毁灭开关”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女娲的威逼利犹在耳边，
那红色的工单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集中精神，
动用了临时权限中的因果线模糊探查。这个功能消耗巨大，
一次就需要50单位特殊能量。玉简屏幕上的景象变了，不再是工单列表，
而是变成了一片浩瀚的、由无数细微光丝组成的复杂网络，代表着无尽的人间因果。
而在网络的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一条几乎微不可察、却散发着浓烈漆黑与深红混杂颜色的因果线，
正连接着他的玉简屏幕上的红色工单。就是它！张文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探查权限，
沿着那条不祥的因果线，逆向追踪而去。能量在飞速消耗，
70单位…80单位…90单位…眼前的因果网络飞速倒退、聚焦。终于，
在消耗了整整95单位特殊能量后，景象定格了。因果线的另一端，
连接的不再是模糊的光团或概念，而是一个清晰的、具体的地点，和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居民楼房间，窗帘紧闭，光线昏暗。
一个穿着皱巴巴睡衣、头发凌乱、眼神空洞的中年男人，瘫坐在电脑椅前，
屏幕上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异常操作的痕迹。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死寂，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燃尽。
玉简适时地弹出了锁定信息：定位成功：人界，东区，清河市，锦绣花园小区，
7栋302室。目标身份确认：李默，男，42岁。
状态：失业近期、健康状况恶化、社会关系疏离……看着屏幕上那个名为李默的男人，
和他那双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眼睛，张文明白，他的“客服”工作，从现在起，
才真正进入了地狱难度。他不仅要处理一个投诉，他可能要面对的是一个灵魂的彻底崩塌，
以及这份崩塌可能带来的、席卷一切的毁灭。第四章：追踪绝望信号锁定目标，
仅仅是第一步。张文面前的玉简屏幕，此刻变成了一个多窗口监控中心。
中央主画面是李默那间昏暗公寓的实时俯瞰视角，源自某种高阶的“低耗能现实观测”法术。
周围几个小窗口则滚动着从“诸神系统”非核心数据库调取的，关于李默生平的数据流。
临时三级权限和那仅剩的5单位特殊能量，让他得以启动这次观测，
但能量正在以每分钟0.1单位的速度缓慢消耗。他必须高效利用。主画面里，
李默依旧瘫坐在电脑椅上，姿势几乎没变过，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睛，
证明他还活着。那眼神里空无一物，连痛苦都似乎被磨尽了，只剩下纯粹的死寂。
张文将注意力转向数据窗口。李默，42岁，前机械工程师。
履历：曾供职于“永固精密”十五年，技术骨干，多次获得技术创新奖。三个月前，
因公司业务调整数据库备注：实质为削减成本，裁撤高薪资深员工，被“优化”离职。
失业后：投递简历187份，面试机会17次，
均以“年龄不符”、“经验过时”或“薪资要求过高”为由被拒。
财务状况：储蓄快速消耗，房贷逾期警告第2次，子女教育费用压力巨大。
健康状况：近期体检报告显示，多项指标异常，疑似罹患重大疾病待确诊。
高度疑似伴有重度抑郁倾向。冰冷的文字勾勒出一个中年男人崩塌的全过程。
技术骨干被时代抛弃，养家支柱失去收入，健康的身体亮起红灯……每一项都是沉重的打击，
而当它们接踵而至时，便成了无法挣脱的泥沼。观测画面中，
时间似乎在加速流动系统为节省能量提供的快进功能。张文看到李默机械地起身，
泡了一碗面，吃了两口便放下。他看到李默接了几个电话，从最初的勉强应付，
到后来的沉默以对，最后直接挂断。来电显示有银行的催缴，有前同事假意关心实则打探，
还有……家人的？一个窗口弹出通讯记录分析：与其妻通讯频率：近三个月下降92%。
最后一条其妻发送信息7日前：“李默，你这样下去不行，
我和孩子不能跟着你一起沉下去。我先带小宝回娘家住段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与其父母通讯频率：近一个月无记录。备注：其父母居于外地，年事已高，
似乎尚不知其近况。众叛亲离。这个词在张文的意识里闪过。他看到一个男人，
不仅被社会抛弃，似乎也在被最亲的人逐渐疏远。那种无处不在的孤立感，透过观测画面，
沉甸甸地压了过来。快进停止，时间恢复正常流速。画面里，李默慢慢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他并没有拉开窗帘，只是隔着那层厚厚的布料，静静地“看”着外面。
公寓楼下隐约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和邻居家电视的声响，那是属于人间的、热闹的生机。
但这些声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李默的世界之外。张文动用权限，
微微调整了观测角度，他能“看到”李默映在玻璃窗上的模糊倒影，那倒影里的眼睛，
依旧空洞，但在那空洞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凝聚，那是……一种决绝？突然，
李默转过身，走到了书架前。书架上大部分是工程类的专业书籍，落满了灰尘。但他的目光，
在了书架角落几本格格不入的书上——《存在与虚无》、《悲剧的诞生》、《西西弗神话》。
他抽出了那本《西西弗神话》，随意翻动着。书页间，夹着几张旧照片。
有一张是他年轻时候，穿着工装，站在一台巨大的机床旁，脸上带着自信而明亮的笑容，
手里拿着一张“技术革新标兵”的奖状。另一张是全家福，年轻的妻子，蹒跚学步的孩子，
簇拥着他，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李默的手指拂过照片上那张意气风发的脸，
拂过妻子孩子的笑脸，然后停顿。他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哭泣，
更像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痉挛。他将照片揉成一团，攥在手心，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然后，他猛地将纸团扔了出去，重重地坐回电脑椅，双手捂住脸，
身体蜷缩起来。观测画面里，只能看到他剧烈起伏的后背。张文沉默地看着。作为神明客服，
他处理过无数祈祷，求财、求爱、求平安，那些欲望和焦虑，虽然琐碎，
却充满了“生”的气息。但李默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彻底的“死寂”，
是对整个存在意义的否定。这种感觉，比他接触过的任何负面情绪都要浓烈和……纯粹。
他尝试动用系统内置的“情绪能量分析”模块，对李默进行扫描。
目标情绪能量频谱分析：希望：0%愤怒：3%指向模糊，
别愤怒悲伤：15%绝望：79%虚无：3%警告：绝望浓度持续升高，
已超过阈值！关联“灭世工单”活性增强！
那猩红的“Apocalypse-001”工单在张文的主界面上，
似乎闪烁得更加急促了。张文感到一阵寒意。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落魄中年男人的悲剧，
更像是在目睹一个灵魂如何被一步步碾碎，
最终凝聚成一颗足以引爆整个世界的“绝望炸弹”。常规的客服流程，标准化的模板回复，
在这种极致的、哲学层面的绝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他关闭了耗能殆尽的观测窗口，
特殊行动能量归零。玉简屏幕恢复了原状，只剩下那红色的灭世工单和不断滚动的常规祈祷。
但李默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和他蜷缩颤抖的背影，已经深深烙印在张文的意识里。
追踪绝望信号的结果，就是他自己也仿佛被那绝望浸染了几分。他意识到，要处理这张工单，
他可能需要打破一些规则，一些他刚刚才开始熟悉的、“诸神系统”的铁律。
第五章：神明的无力看着玉简屏幕上那依旧刺目的红色工单，
以及意识里挥之不去的李默那双死寂的眼睛，张文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
常规的祈祷处理模板在此刻毫无意义，他需要的是干预，是神迹。
他调用了自己作为客服员工的常规权限，开始搜索可行的方案。
系统内部确实存在“神迹干预”模块，种类繁多，
从“微小运气修正”到“区域性天象操控”，应有尽有，但无一例外，都需要消耗信仰能量，
且权限要求逐级增高。张文目前的信仰能量储备，来自于他处理那些琐碎祈祷时微薄的提成，
总共不过区几十单位。而能对李默现状产生实质性影响的“高级神迹”，
动辄需要成千上万单位，远非他所能企及。“就不能申请特殊经费吗？这可是灭世级危机！
”张文尝试向系统提交申请。回复很快，冰冷而程式化：申请驳回。
‘灭世级工单’处理方案需自行探索，特殊行动能量已预支。
需符合《神明客服行为规范》第7章第3条：能量投入与祈祷等级、潜在信仰回报需成正比。
目标个体‘李默’当前信仰能量产出预期为‘极低’，不符合大规模能量投入标准。
张文差点想把玉简砸了——如果这玩意儿能砸的话。这官僚系统的死板，
比他生前那家公司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退而求其次，在有限的资源和权限内，寻找切入点。
第一次尝试：财运亨通。李默不是缺钱吗？张文动用15单位能量，
启动了“小额财富降临彩票类”基础神迹。他精心选择了一期即将开奖的本地彩票，
微调了概率，确保一张被李默在失业后某个迷茫下午，
随手在便利店买下的、几乎被他遗忘的机选彩票，能够中得三等奖，
奖金足以覆盖他数月的房贷和基本生活开销。开奖日到了。
通过低耗能观测消耗了他好不容易又积攒的几点能量，
张文看到李默在手机上查到了中奖信息。那一刻，
李默的脸上确实闪过了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甚至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像是干涸河床被一滴雨水击中。但也仅此而已。他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欣喜若狂，
甚至没有去核实。他只是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网页，
继续对着窗外发呆。那张中奖彩票，被他随手扔在了堆满杂物的茶几上，如同扔下一张废纸。
信仰能量收集反馈：+0.1单位。系统提示：神迹干预效果未达预期，
能量投入产出比严重失衡。金钱，无法触动一个对世界本身失去兴趣的人。
第二次尝试：健康曙光。张文将目标转向李默的健康问题。
他无法直接治愈重大疾病权限和能量都远远不够，但他可以安排一次“误诊”。
他消耗了25单位能量几乎是他剩余的大部分，影响了某家社区医院的检测设备读数，
让一份原本指向恶劣结果的初步体检报告，被修正为“指标异常，
但疑似炎症或过度劳累引起，建议复查观察”。他希望这能带给李默一丝喘息的机会，
一点虚假的希望。李默收到了新的报告。他看了看，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那不像笑容，
更像是一种……嘲讽。他将报告单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信仰能量收集反馈：+0.05单位。系统提示：神迹干预效果微弱，
目标负面情绪抵抗强烈。健康？在一个认为存在本身即是痛苦的人看来，
健康的身体或许只是延长刑期。第三次尝试：人际关系转机。张文将最后一点能量，
用在了“微弱信息引导”上。他试图影响李默妻子的一个念头，让她在某个瞬间，
想起丈夫曾经的好，产生一丝回心转意的冲动。能量太弱，效果也极其有限，
只是让李默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来自妻子的新信息。李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信息很短：“小宝有点发烧，没什么大事，跟你说一声。”没有问候，没有关心，只是通知。
李默的手指在回复框上停留了很久，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输入，默默放下了手机。
他眼中的那一点点因为信息提示而泛起的微光，迅速熄灭了，重新归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条信息，非但没有带来温暖，反而像一把钝刀子，再次提醒了他与家人之间的鸿沟。
信仰能量收集反馈：+0单位目标情绪产生轻微波动，但为负面加深。
系统提示：神迹干预产生反效果，请注意操作风险。接连的失败，
像一盆盆冷水浇在张文头上。他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魔术师，
试图用廉戏法去安抚一个看穿了一切谎言的观众。他耗尽了自己微薄的信仰能量，
却连李默心湖的一丝涟漪都无法真正激起。那些在常人看来或许是救命稻草的“神迹”，
在李默极致的内核绝望面前，显得如此肤浅、可笑，甚至……侮辱智慧。李默的绝望，
并非源于具体的困境。失业、疾病、离散，这些都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根稻草。
他绝望的，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底层逻辑——那看似随机、实则充满不公的命运，
那努力未必有回报、善良未必得善果的荒诞规则。他质疑的是存在本身的意义。
而张文所能动用的“神迹”，恰恰是这套规则体系的一部分，甚至是在强化这套规则——看，
只要你祈祷哪怕是无意的，神明系统就能给你金钱、健康、关系的假象。
但这套把戏，对李默无效。他要的不是系统规则内的施舍，
他要的是对规则本身的控诉和打败。张文靠在玉质案几旁虽然他只是个光团，
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生前作为程序员，他还能通过修改代码来解决BUG。但现在，
他面对的似乎是一个存在本身就有“BUG”的世界，而他这个小小的“客服”，
连访问核心代码的权限都没有。他甚至开始怀疑，所谓的“神明”，所谓的“诸神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