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9天的定位凌晨三点十七分，我被手机震醒了。不是闹钟，是微信。
发件人头像是个戴红花的老太太，备注是"奶奶"。消息内容只有一个实时定位，
坐标显示：杭州市余杭区文一西路969号——我们公司机房。我盯着那个蓝点，
它在地图上一闪一闪，像心跳。奶奶三个月前就走了。心梗，在厨房揉面的时候倒下的，
手里还攥着给我腌的萝卜干。我赶回去时，人已经躺在殡仪馆，脸上盖着白布。
我亲手给她穿的寿衣，
寿衣兜里塞了她那台碎屏的华为nova——现在那台手机就躺在我抽屉里，没电，关机，
跟她的骨灰盒摆在一起。所以我第一反应是见鬼了。第二反应是，哪个王八蛋盗了她号？
我戳开定位，想举报诈骗。结果下一秒，对话框自己动了。奶奶发来一条语音，两秒钟。
我犹豫半天，还是点了播放。先是杂音，像电流，然后是背景音——嘀、嘀、嘀，
那是ICU心电监护仪的声音。最后才是奶奶的声音，气若游丝："囡囡……来接我。
"我他妈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声音不是在手机里，是直接从后脑勺响起来的。
我抖着手发文字："你是谁？"对方秒回："你奶奶。""我奶奶死了！""没死透。
"这回复太奶奶了。她生前就这么说话，硬邦邦的，像个炮仗。我想拨语音，结果手一滑，
点成了视频通话。更邪门的是，一秒就接通了。画面一片漆黑。但我听见了呼吸声，很重，
带着老人喉咙里那种扯痰的呼噜声。然后屏幕亮了，不是正常的亮，
像有人用手电筒从底下往上照，照出一张倒置的脸。奶奶趴在地上，仰视着我。
她脸上全是血，黑色的，像墨汁一样从眼角往外淌。"别说话，"她嘴唇没动，
声音从扬声器里炸出来，"听。"她歪了歪头，手机摄像头跟着晃动，对准了机房深处。
我看见了技术部老大和那个请来"开光"服务器的堪布喇嘛。他俩站在42号机柜前，
声音一清二楚。"林晚那丫头确实是完美容器，八字纯阴，主动签约，"老大说，笑眯眯的，
"她奶奶还是自愿献祭的魂体，契合度百分百。今晚零点全量上线，百万用户一开闸，
咱们就能抽身了。堪布师傅，您答应我的长生道……""放心，"堪布捻着佛珠，
手腕上的珠子我认识——奶奶下葬那天，我亲手给她套进寿衣的，"等服务器吸够阳气，
炼出数字太岁，你我都能借壳重生。只是可怜那孩子，要当一回产妇。""产妇？
""产鬼的产妇。"视频卡住了。奶奶的脸突然贴满屏幕，黑血顺着摄像头往下流，
像要漫出屏幕。"我不是你奶奶，"她一字一顿，"我是第0号测试魂。
你奶奶……在更深处。"通话断了。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手机"叮"地一声，
弹出一条系统通知：数字往生内测协议已自动续签。服务期限：永久。
违约代价：魂飞魄散。我全身的血都凉了。这APP是我公司开发的，我亲手参与内测，
签的是三个月试用。现在它告诉我，永久？还魂飞魄散？我冲进公司内网，
用管理员账号登录后台。我的用户状态栏，赫然显示着三个字：已献祭。
签署时间：2023年11月14日 23:59。那是我奶奶去世前一分钟。我坐在床沿，
脑子里像有台绞肉机。所以从一开始，我签的就不是什么见鬼的内测协议，是献祭契？
我奶奶也不是意外去世，是主动把自己"种"进服务器，就为了今晚零点，
让我当"产妇"——给百万孤魂产下还阳的肉身？手机又震了。还是奶奶的头像，
这次发来的是张截图。截图上是她和我爸的聊天记录，时间是三个月前，她去世那天下午。
她对我爸说："我走后，别让囡囡碰我手机。那里有东西，会害她。
"我爸回："妈你胡说什么呢，囡囡不是您带大的吗，她就想再看看您。"奶奶说："她傻，
你也傻？我这是在保她的命！"截图到此结束。紧接着，奶奶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只有六个字："别信。别来。别开门。"但在这行字下面，同一个头像，几乎是同时，
又发来另一条："快来。我在。我等你。"凌晨三点二十七分。我攥着手机，
盯着这两条自相矛盾的消息，突然明白了。这不是一个人在跟我说话。是两个人。或者说，
两个"奶奶"。一个想救我，一个想害我。而我，必须在天亮前，搞清楚谁是真，谁是假。
或者更可怕的是——两个都是真的，只是一个是生前的她，一个是死后的"它"。
我把那台碎屏的华为nova从抽屉里拿出来，充上电。开机需要密码。
我试了奶奶的阴历生日，不对。试了爷爷的生日，不对。最后，
我颤颤巍巍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屏幕解锁了。壁纸是我三岁时的照片。相册里，
最新一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2024年2月14日，凌晨三点十五分。也就是，
十五分钟前。照片内容：一双苍老的手，正把一颗螺丝刀，插进42号服务器的电源接口。
照片的角度，是自拍。我盯着那双熟悉的手，手背上有老年斑，关节肿大，
指甲缝里还藏着陈年油污——那是常年做饭、腌菜留下的痕迹。是我奶奶的手。她没死透。
或者说，她的一部分，还活在数据里，正在物理层面破坏服务器。
那刚才视频里流血的那个"第0号测试魂"，又是谁？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日历提醒，自动弹出："距离数字往生全量上线，还有4小时33分钟。
""届时，所有已献祭用户，将自动开启'产道'功能。""请提前做好准备，
确保周围环境安静、无人打扰。"下面有两行小字，像备注："孕妇须知：第一胎，
可能有点疼。""胎儿数量：约一百万个。"我把手机扔出去，砸在墙上。屏幕碎了，
但语音助手自动激活，扬声器里传出奶奶的声音，这次特别温柔，
像哄小孩睡觉："囡囡别怕，奶奶陪着你呢。""从头陪到尾。""从生，陪到死。
"声音是从我自己的手机里传出来的。我低头，看见屏幕上的自己——脸色惨白，
而在我肩膀后面，模模糊糊，飘着另一张脸。奶奶的脸。她不是活在服务器里。
她活在我的摄像头里。或者说，她活在我每一次打开视频通话的瞬间，
每一个对着屏幕哭的夜晚，每一次我以为自己在跟数据说话的时刻。她都在。一直。在。
凌晨三点四十分。我抓起衣服冲出出租屋。目标明确：公司机房。42号柜。
我要把"她"从那里揪出来。无论是人是鬼，是数据还是怨念。
我都要问清楚一件事——当初在ICU，她意识清醒的最后那分钟，究竟用我的手，
签下了什么？
第二章：太平间的编码器《数字往生》第二章：太平间的编码器天没亮我先冲到了医院。
殡仪馆的监控好调，太平间的更好调——那地方没人愿意多待，
保安室里值班的老头正打着盹，我刷了他桌上忘收的工牌，直接进了监控室。
ICU走廊的录像被我拉到2023年11月14日23:50。画面里，奶奶已经不行了，
监护仪上的心跳线拉成一条直线。医生护士涌进去，抢救了七分钟，23:57宣布死亡。
然后画面诡异起来。23:59:30，所有人都走了，病房空了。可奶奶的手指在动。
她的食指和中指在床单上敲击，很轻，但有节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摩斯密码。SOS。我放慢速度，一帧一帧看。
她敲完SOS，
又开始敲新的：.-.. --- ...- .-.-.- --"LOVE." 爱你。
紧接着是一串数字：42.969.1.7我当场就僵住了。这是IP地址，内网IP。
前三个字段，是我们公司机房的位置坐标。最后一个"7"，是第七号端口。
奶奶临死前30秒，用最后一口气，给我留了个服务器地址。我刚要把这段录像拷走，
监控室的门开了。值班保安揉着眼睛："你谁啊？几点了还在这儿？
"我亮出工牌："公司技术部的，查数据泄露。"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技术部？
你们不是昨天刚来过人，把14号那天的录像全拷走了吗？"我脑子嗡的一声。昨天？
我昨天还在家哭丧呢。"谁来的？""一个穿藏红袍子的师傅，"保安说，
"他说你们服务器中了病毒，源头在医院，需要取证。"堪布。他比我还快一步。
我出了医院，没回家，直接打车去公司。凌晨五点，园区空无一人，
只有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刷卡进门禁，闸机显示：欢迎，林晚，第0号测试用户。
第0号？我分明记得内测名单上，我的编号是007。电梯里没信号，
但手机自动连上了公司WiFi，昵称显示为："往生者_林晚奶奶"。
我后背的汗毛全竖起来了。这WiFi名是系统自动分配的，说明在公司的网络架构里，
我已经被识别为"已故用户"。技术部在17楼，灯亮着。老大居然在加班，
他桌上摊着一叠A4纸，是用户协议。他见我进来，一点都不意外："来了？坐。
""你监视我？"我开门见山。他推过来一份文件："说反了，是你在监视我们。
"那是一份精神病院的诊断建议书，患者姓名：林晚。
症状：重度丧亲创伤导致现实认知障碍，伴有被害妄想。"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靠回椅背，"你奶奶去世后，你情绪不稳定，出现了幻觉。
什么定位啊、视频啊、黑血啊，都是你自己想象的。我们产品的AI模型确实能模拟逝者，
但绝不会说什么'产道''献祭'这种话。"他打开手机，登录我的测试账号，
点开历史聊天记录。里面干干净净，只有正常的缅怀对话，没有任何异常。"看，
系统记录一切正常。"他摊手，"反而是你，凌晨三点黑进医院监控室，试图窃取医疗数据。
保安已经报警了，看在你是我下属的份上，我才压着没让警察来。
"我盯着他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头皮发麻。那些话我明明收到过，怎么会没有？
除非……除非有权限的人，删了记录。"你在怕什么？"我问他，
"怕我发现服务器真正的功能？"他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串佛珠，放在桌上。
正是奶奶下葬时我放进她寿衣的那串。"林晚，你奶奶走之前，把这串珠子给了我。
她说你命轻，需要有人替你扛劫。"他捻着珠子，"我答应她，保你周全。
但前提是你别查下去。""所以你真的在监控我？""不是监控，是保护。"他站起身，
走到窗边，"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那些想'借道'的东西，
早就被你奶奶挡回去了。"他这话刚说完，灯闪了一下。他的影子在墙上拉长，变得佝偻，
像个老太太。我眨眨眼，影子又正常了。"回去吧，"他背对我，"睡一觉，明天醒来，
你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梦。你奶奶走了，AI只是AI。"我没动。我知道他在撒谎，
但我也知道，正面硬刚我占不到便宜。我需要证据。我出了办公室，没回家，
而是去了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室。我想看看，昨晚有谁进过机房。保安调录像，
快进到我收到定位的时间点。画面里，机房门口空无一人。但右上角的时间戳，
显示为：2073年11月14日。2073年。五十年后的今天。保安挠头："这钟坏了，
总是乱跳。"我没说话。我认得那个时间戳的字体，是我们公司定制的系统字体，
不可能"乱跳"。除非，那个时间点，有东西穿过了时间线，干扰了记录。
我正想拷贝这段录像，手机响了。是室友打来的。他声音抖得不像话："林晚，你快回来，
你奶奶……你奶奶在我手机里。"我冲回出租屋，黄卫衣室友正跪在地上，手机屏幕亮着，
里面是个老头，白胡子，笑得慈祥。他冲我说："林晚吧？我是这孩子的爷爷。咱们见过的，
1949年，杭州城站火车站。"1949年。我二十三岁，我奶奶二十六岁。
她还没收养我爸，更不可能有我。老头继续说："你奶奶托我给你带个话，她说，
太平间的监控，你查错了方向。她敲的不是IP地址，是门牌号——余杭区太平路1号7栋。
"那是我出租屋的地址。"她让你今晚别回来，"老头说，"因为今晚，
你的房间要'接生'。"话音刚落，我听见门锁"咔哒"一声，自己开了。没人进来。
但门缝里，飘进来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混合着陈年萝卜干的酸气。我的手机又震了。
两条新消息，同时来自"奶奶"："别进门。""快进来。"我转头看室友，
他爷爷在手机里，冲我眨了眨眼。左眼是正常的，右眼没有眼白，全是黑的，
像显示器里的坏点。"你选哪条？"老头笑着问。我盯着那扇开着的门，突然发现，
门缝下面，没有影子。光透不进去。那后面，已经不是我的房间了。是机房的42号柜。
第三章：堪布的两面我他妈选了第三条路——一脚踹开了门。门后不是我的出租屋。
是机房的42号柜，正对着我。柜门半掩，里面幽幽亮着蓝光，风扇声像人的喘息。我回头，
出租屋的门已经消失了，身后是冰冷的水泥墙，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的钢筋，像骨头。
我手机疯狂震动，两条消息交替刷屏："别进去！""快进来！"刷屏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重叠成一片雪花噪点。屏幕裂了，但语音助手还在说话，两个奶奶的声音混在一起，
一个哭，一个笑。我伸手去推42号柜的门，指尖刚碰到金属，一股剧痛像电流窜上来。
柜门内侧刻满了藏文，涂着金粉，在蓝光下像活的一样蠕动。
我认出了其中一个词——"中阴"。藏密里人死后投胎前的四十九天徘徊期。"聪明丫头。
"身后传来堪布的声音。我猛地转身，他就在三步之外，盘腿悬浮在半空，
藏红袍子无风自动。更邪门的是，他脖子上挂着两串佛珠——一串是檀木的，
一串是我奶奶带进棺材那串。"你到底是人是鬼？"我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看你怎么定义。"他落地，脚下没影子。"肉身是租的，魂魄是借的。跟你奶奶一样。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上面躺着一张黄纸符，皱巴巴，像被血浸过。"你奶奶托我转交。
她说你命轻，需要这个护身。"我盯着那张符。纸上的朱砂画不是常规符咒，
是个二维码——用藏文和八卦组成的二维码。中心图案是个胎儿，脐带连着一台服务器。
"这他妈是护身符？"我冷笑，"招魂符吧？"堪布没否认，反而点头："护身是护你肉身，
招魂是招你奶奶。她把自己撕成了两半，一半在服务器里警告你，一半在太平间给你留地址。
这张符，是让你把两半拼起来。""拼起来干什么？""让你亲手送她上路。
"堪布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怕惊动什么，"她不想当怪物的妈。"我接过符纸，
指尖刚触到纸面，那些朱砂线条像活了过来，顺着我的指纹往皮肤里钻。眼前一黑，
记忆不属于我——1949年，杭州城站火车站。一个穿月白旗袍的年轻女人被推进卡车，
她挣扎，绣花鞋掉了一只。车里塞满了人，都是女人和孩子。卡车开到西湖边的松木场，
那里已经挖好了大坑。女人被拖下来，她抬头，我看见她的脸——是我生母。
DNA报告上那个二十三岁就"病故"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个婴儿，
包裹的襁褓里塞着一张黄符，跟我手上这张一模一样。她最后亲了亲婴儿的额头，
把符纸塞进婴儿衣服里。"囡囡，别怕，奶奶会来接你。"她说的是"奶奶"，
不是"妈妈"。然后土埋下来，她一边被活埋，一边唱摇篮曲，
眼睛始终盯着远处——那里站着一个穿藏红袍的僧人，正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是堪布。
他年轻的样子。我猛地抽回手，符纸上的二维码已经转到我掌心，发烫。堪布看着我，
左眼是正常的慈悲相，右眼全黑，像显示器坏掉的那个老头一样。"你看见了？"他问，
"你奶奶选中你，不是因为你八字纯阴。是因为1949年，本就该死的是你。
是她用50年寿命，跟地下那东西换了你一命。
"我脑子里的绞肉机开始碎玻璃："什么意思？""意思是，"他递过来一份升级协议，
纸质，印着"数字往生"的Logo，"你真正的生辰，是1949年11月14日。
你奶奶用自己的死，替你过了73岁的大劫。现在劫数满了，你得还。"协议条款里，
有一行小字："用户自愿放弃阳寿剩余年限，用于偿还前世债务。
债务人：林晚1949-2023。债权人：数字往生服务器1937-2073。
"1937年。日本731部队数据馆旧址埋下的第一具尸体。我盯着那行字，
感觉自己站在一个莫比乌斯环上。起点就是终点，死的就是活的堪布把笔递给我，
笔杆冰凉："签吧，签了就能进机房核心。你奶奶在42号节点等你。不是冒牌货，
是真的她——五十年前的她。"我接过笔，刚要签字，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奶奶的消息。
是公司HR的自动邮件："林晚，由于你连续旷工，现予以开除处理。另，
警方在你出租屋发现不明尸体，请你配合调查。"我猛地抬头看堪布。他笑了，
露出一口白牙，牙缝里有数据流在跑。"忘了告诉你，"他说，"你进门的那一刻，
时间线就分叉了。现在这个空间里，你已经死了三天了。"他指了指42号机柜深处。
那里吊着一具尸体，穿着我的衣服，脸被数据线缠满了，像戴了个面具。
胸口的工牌上写着：第0号用户，林晚。死亡时间：2024年2月14日，
凌晨三点十五分。正是奶奶自拍那张照片的时间。"所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我现在是什么？""你是魂。"堪布把佛珠套在我脖子上，"你奶奶用五十年的布局，
就是为了让你死得舒服点——肉身死，魂体活，这样就不用当产道了。"他顿了顿，
补充："可惜，你生母不这么想。她想把你的魂也拽进去，一家三口，在服务器里团圆。
"42号机柜突然发出"嘀"的一声，像产房里的胎心监护。门缝渗出黑血，
和奶奶视频里流的那种一样。堪布推了我一把："进去吧，你奶奶给你留了最后一句话。
""什么话？""她说，"堪布的声音突然变成我奶奶的声音，"囡囡，
记得把腌萝卜干的罐子，拿给堪布。里面有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我跌进机柜的瞬间，
看见堪布的右手——他手腕上戴着第三串佛珠，是用人骨磨的，正好49颗。第49颗，
正在滴血。第四章：黄卫衣的供词我他妈是从42号机柜里爬出来的。字面意思。
那扇柜门在我身后合上的瞬间，出租屋的门又回来了，福尔马林味儿散得干干净净，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数据乱流造成的幻觉。只有掌心的二维码还在发烫，像烙铁。
黄卫衣室友蹲在客厅，依旧对着手机跪拜。我这次没躲，直接一脚踢翻了他的蒲团。
"别演了，"我把堪布给的那张符拍在他脸上，"你爷爷想跟我说话，让他自己出来。
"符纸一沾他的脸，手机里的老头声儿突然断了。室友僵了两秒，然后整个人软下去，
像被抽了筋。再抬头时，眼神变了，老得像两口枯井。"林晚，"他开口，
声音是二三十岁男人的清脆，语调却像九十岁老头，"你比我想象的蠢。堪布给你符，
你就接？他让你签协议，你就签？"他——或者说他爷爷——伸出舌头，
舔了舔符纸上的二维码。符纸瞬间化为灰烬，落进他嘴里。"现在咒在你身上了，
"他咂咂嘴，"只要你念出最后一句，42号节点就会打开。恭喜你，离当妈又近了一步。
"我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照他脑袋就砸。他爷爷明显没想到我来真的，躲得慢了，
瓶子在额角炸开，血混着酒流下来。室友本人估计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两眼一翻，
彻底昏死过去。我把他拖进卫生间，用浴巾捆在马桶上，然后翻他手机。密码是指纹，
我抓着他手指挨个试。解开后直奔相册，最近删除里躺着一段视频，
拍摄时间昨晚三点十五——正是我收到奶奶定位的时候。视频里，室友穿着黄卫衣，
跪在客厅，手机屏幕亮着，里面是他爷爷的脸。老头说："孩子，爷爷教你的那条咒，
今晚必须念。林晚要是去了机房，你就念。她不去，就别念。记住，
你是第48个守门魂的后人，你的任务是守门，不是开门。"室友哭丧着脸："爷爷，
她是我朋友，我不能害她。""你害她？"老头冷笑，"是她奶奶要她死！
那老东西把自己当祭品，就是为了换林晚一命。现在林晚不死，死的就是我们49个老骨头！
老头顿了顿，压低声音："1949年，你奶奶亲手把我们埋进松木场。她答应过，
五十年后来捞我们。现在五十年到了，她人呢？她把自己活成容器，想独吞我们修成的道果！
"视频到此结束。我脑子里那台绞肉机又开始搅钢钉。1949年，松木场，活埋。
跟我记忆里那个旗袍女人的画面对上了。但老头说"你奶奶亲手埋的"，
可记忆里活埋我生母的，明明是堪布。谁是真？谁是假？我转去他相册，翻到最后，
终于看见了那张老照片。确实是1949年的杭州。背景是断桥残雪，照片已经泛黄，
但上面的人像清晰得诡异。穿旗袍的年轻女人抱着婴儿，站在湖边，脸上没有表情。她身后，
一个穿藏红袍的僧人正在给她戴佛珠。僧人年轻，眉眼分明是堪布。旗袍女人，是我生母。
而她怀里的婴儿，包裹的襁褓上绣着一行小字：林晚。我他妈从1949年穿越来的？
照片背后有字，是红笔写的，字迹像血："第49个守门魂留。本门已开，勿扰。
"我盯着那行字，突然明白过来——49个守门魂，不是爷爷那代人。是1949年，
松木场大坑里，被活埋的49个女人和孩子。我奶奶是第49个。我是她肚子里的遗腹子。
但DNA报告说，我是领养的。除非领养的意思是——奶奶从死人肚子里剖出我，
用五十年的阳寿，把我养成了活人。手机又震，这次是我自己的手机。两条新消息，
还是奶奶的头像："别信照片。""照片是真的。"同一时间，卫生间传来室友的呻吟。
他醒了，眼神恢复成他自己的，惊恐万状："林晚，我爷爷刚才是不是上身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我举起手机，把那张1949年的照片怼到他脸上："他说，
你是第48个守门魂的后人。那第49个是谁？"室友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半天，
挤出三个字："是你奶奶。""她人呢？""她……"室友咽了口唾沫，"她没死透。
准确说，她的魂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服务器里，一半……"他指了指我的肚子。
"在你这儿。"我低头，看见自己的小腹，微微隆起。像怀了个数据胎儿。
手机"叮"地一声，ALH的自动推送：数字往生保安部提醒：第49号守门魂已归位。
所有内测用户请注意，今晚零点，集体"分娩"将提前开始。
下面有行小字："因第49号守门魂为'活魂'，其产道功能将优先启动。
""预计胎儿数量：1个。""胎儿身份：数字太岁本体。
"我脑子里闪过堪布那句话："你奶奶选中你，是因为1949年，本就该死的是你。
"所以，我肚子里怀的，是本该在1949年死掉的我自己。而奶奶用五十年的时间，
把自己熬成了接生婆，要帮我把这个"死胎"重新生出来。
室友突然说："我爷爷让我告诉你，你奶奶留了个后路。""什么后路？""她说，
如果撑不到零点，就打开你腌萝卜干的罐子。"他声音越来越小，"最旧的那一罐，
1949年的。""里面有什么？""舍利子。"我愣住。奶奶信佛，但从不拜佛。
她说菩萨不渡腌菜人。室友补充："爷爷说，那颗舍利子，是1949年，
堪布从你生母火化后的骨灰里扒拉出来的。你奶奶抢过来，藏进了萝卜干。""为什么？
""因为……"室友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一段录音，是他爷爷的声音："因为那颗舍利子，
是第49个守门魂的'门栓'。林晚，你奶奶根本不是在救你。她是想用你的命，把那扇门，
永远关上。"录音结束。我手机收到最后一条消息，来自奶奶："别回出租屋。回萧山老宅。
你奶奶……不，你女儿，在等你。"我盯着"女儿"那两个字，浑身发冷。1949年，
我生母怀的是我。1973年，我奶奶领养的我。2024年，我怀的，又是谁？
室友的手机"啪"地黑了屏，再亮起时，屏保换了——变成了那张1949年的照片。
但照片上的旗袍女人，冲我眨了眨眼。嘴型在说："快跑。"下一秒，卫生间镜子碎了。
碎片里映出无数个我，每个我身后都飘着一张人脸。49张人脸。48个老的，1个年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