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同事嘲笑开五菱宏光参加超跑派对，我怒而网购了一台一比一柯尼塞格模型。
第二天凌晨，车库传来诡异电子音：“主人，编号007为您服务，模型即实物，实物即超能。”
我开着它再次现身派对，当初嘲讽我的人目瞪口呆。
然而副驾上凭空出现的使用手册第一页却用血字写着：
“恭喜您成为第99任车主，请谨记：绝对不能让车体见到真正的人类血液...”
我握着我那辆五菱宏光的方向盘，粗糙的塑料触感此刻像针一样扎着掌心。车窗摇下一条缝，震耳欲聋的电音和跑车引擎的轰鸣混合着昂贵的香水味，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我脸上。蓝湖会所门口，灯光璀璨得晃眼，一辆辆线条嚣张的超跑如同择人而噬的钢铁猛兽，安静地匍匐在停车区最耀眼的位置。而我的“神车”，这辆陪着我风里来雨里去、车漆斑驳、后视镜还用透明胶带缠着的五菱宏光，就这么突兀地、寒酸地、格格不入地停在了一辆宝石蓝的保时捷911和一辆明黄色的兰博基尼大牛中间。
保安走过来，眼神里的鄙夷几乎不加掩饰，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敲了敲我的车窗玻璃，语气冰冷：“先生，这里是会员制区域，送货请走侧门通道。”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是来参加聚会的，销售部的张涛邀请的我。”
保安狐疑地打量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的车，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拦车杆，示意我开进去。我甚至能听到身后那辆保时捷里传来一声轻佻的口哨和压抑的低笑。
找了个最角落、灯光最昏暗的车位停下，我几乎是逃也似的钻出车门。身上这套为了今晚特意翻出来的、唯一一套像样的西装，此刻也感觉皱巴巴的，浑身不自在。
派对在会所顶层的露天平台。香槟塔，穿着比基尼嬉笑的美女，还有那群……我的同事。以张涛为首，销售部的精英们个个光鲜亮丽，手腕上的名表在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他们三五成群，端着酒杯，谈论着股市、游艇、还有各自座驾的百公里加速。
张涛眼尖，第一个看到了我。他夸张地扬起眉毛，端着酒杯晃了过来，声音大得足以让半个平台的人都听见：“哟！这不是我们技术部的大拿，林工程师吗？怎么才来？我们刚才还念叨你呢！说你那辆‘性能猛兽’停哪儿了？让我们也开开眼呗？”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戏谑。技术部其他几个老实巴交的同事悄悄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
我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厉害。“停楼下了，角落，不碍事。”
“角落干嘛呀！”张涛亲热地揽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趔趄了一下，他几乎是拖着我走向栏杆边，“来来来，让大家伙都欣赏一下！林工的车可是……呃，充满了‘生活气息’，跟我们这些俗气的玩意儿不一样！”
他指着楼下停车场那个最阴暗的角落，我的五菱宏光在周围一众超跑的映衬下，渺小得像一只误入猛兽群的灰老鼠。
“噗——”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哄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开来。
“我的天！五菱宏光？还是最老的那款？林工，你这品味……真独特！”
“这叫复古，懂不懂？现在流行怀旧！”
“怀旧？我看是实惠吧？哈哈，不过这车确实能装，拉货一把手！”
“林工，下次部门团建搬矿泉水，可就指望你这座驾了啊！”
张涛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用力拍着我的后背，每一下都带着羞辱的力道：“我说林工，你也太给我们公司省钱了！这车……这车保养一次得两百块吧？够我加半箱油吗？”
我死死咬着牙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一股混合着屈辱、愤怒和难堪的热流直冲头顶，烧得我耳根嗡嗡作响。我看着张涛那张因为酒精和得意而扭曲的脸，看着周围那些附和的笑脸，看着楼下我那辆寒酸却陪着我度过无数艰难日子的老伙计，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够了。
我猛地甩开张涛的手，声音冷得像冰：“我的车，能遮风挡雨，能带我到达想去的地方，不偷不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张涛被我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嗤笑一声，晃着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哟，还急了？开个玩笑嘛林工，这么不经逗？不过说真的，男人嘛，座驾就是第二张脸。你看看你，技术是不错，可混成这样子……啧啧，是不是太不会经营自己了？”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加刻薄：“知道为什么上次那个大项目负责人没选你吗？就是因为你这副穷酸样，出去见客户都丢公司的份儿！”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最脆弱的地方。我死死地盯着他，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晚剩下的时间，我像个游魂，独自坐在最偏僻的角落，手里的那杯廉价啤酒直到散场也没喝完。周围的喧嚣和欢乐都与我无关。张涛他们故意把跑车的引擎轰得震天响，在一阵口哨和尖叫中扬长而去。我最后一个离开，走到我那辆孤零零的五菱宏光前，打开车门，里面还残留着昨天帮隔壁老王拉家具时留下的木头屑。
我发动车子，老旧发动机发出疲惫的喘息声。雨水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在挡风玻璃上，模糊了眼前流光溢彩的世界。我猛地一踩油门，破旧的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车子蹿了出去，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逃离这个让它受尽屈辱的地方。
回到我那月租八百、车库还得额外付费的破旧小区，我把车停进那个阴暗潮湿、堆满杂物的车库里。雨水顺着车库顶棚的裂缝滴落，在水洼里溅起小小的水花。我靠在冰冷的方向盘上，车窗外是城市冰冷而遥远的霓虹。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股邪火在我胸腔里左冲右突，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我猛地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照亮了我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手指颤抖着，却异常精准地点开了那个熟悉的橙色软件。
搜索框：柯尼塞格 Jesko， 1：1 模型。
价格从低到高排序。
最便宜的那家店，店名起得山寨感十足——“超级跑车模型工厂店”，标价8888。客服头像是个穿着暴露的动漫少女，自动回复弹出来：“亲，在的呢，全场模型一比一高仿真，支持定制哦~”
我几乎是咬着牙，打字发送：“最高仿真的柯尼塞格Jesko，一比一，外壳要最硬的，现在就要，能多快发货？”
客服秒回：“亲，放心呢！咱们家模型用的是最新复合材料，绝对逼真，车门鸥翼门都能开启哦！付款后立刻安排发货，同城快送，明天一早就能到！”
“好。就这个。”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付款。8888，几乎是我这个月剩下的全部工资。看着支付成功的提示，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和空虚同时攫住了我。
我把手机扔在副驾上，看着车库里斑驳的墙壁，喃喃自语，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疯狂：“模型怎么了？模型摆着看，也比你们的真车顺眼！”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全是张涛那张嘲讽的脸和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陷入浅眠。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我这破车库任何现有物品的电子音，仿佛贴着我的耳膜响了起来，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
“滴……能量感应……生物识别确认……开始实体化同步……”
我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
是梦？
我侧耳倾听，窗外只有清晨的鸟叫和远处马路隐约的车流声。
但刚才那声音……太真实了。
鬼使神差地，我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来到车库门口。老旧的车库卷帘门关着，但门下缝隙里，似乎隐隐透出一种……幽蓝色的、呼吸般明灭的光芒。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深吸一口气，我抓住冰冷的门把手，用力向上一推——
“哗啦啦——”
卷帘门卷起的声音在清晨寂静的车库里格外刺耳。
车库里的景象，让我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昨天我亲手搬进来的那个需要组装的、塑料感明显的灰色柯尼塞格模型盒子……不见了。
而在它原本的位置上……
静静地停着一辆车。
流线型到极致的碳纤维车身，反射着车库昏暗灯光，却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低矮匍匐的姿态，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那标志性的鸥翼车门紧紧闭合着，每一个细节，每一道线条，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工业美感和……令人窒息的力量感。
这……这根本不是模型！
这是一台真真正正的、如假包换的柯尼塞格 Jesko！
我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几乎无法呼吸。我一定是还没睡醒，对，这一定是个荒诞无比的梦！
就在我试图掐自己胳膊确认的时候，那辆“柯尼塞格”的车灯，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不是普通车灯的昏黄或亮白，而是两道幽蓝色的、如同未来战士眼眸般的光束。
紧接着，一个清晰的、略带磁性、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从车头方向传了出来，精准地送入我的耳中：
“主人，早上好。您的座驾，编号007，已完成初始化，随时为您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