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市的早高峰，像一头被堵住了气管的钢铁巨兽，发出沉闷而焦躁的嗡鸣。
萧寒灵活地操控着他的二手吉姆尼，在车流的缝隙里钻来钻去，如同一尾逆流而上的游鱼。
车窗摇下一半，混杂着汽车尾气和煎饼果子香气的风灌进来，吹乱了他那一头显然没怎么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他嘴里叼着袋豆浆，手边副驾座位上，嚣张地躺着一根长约一米二、暗沉沉、布满了规则横肋与纵肋的HRB600螺纹钢。
这玩意儿，是他的“尚方宝剑”。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稳稳停住，萧寒吸完最后一口豆浆，精准地把空袋子投进路边的垃圾桶。
旁边一辆锃光瓦亮的保时捷卡宴里，西装革履的司机瞥了眼他车里的螺纹钢，眼神古怪，仿佛在看一个刚从工地跑出来的奇怪家伙。
萧寒浑不在意，甚至心情颇好地用手指弹了一下身边的钢条，发出“叮”一声轻响。
谁能想到，这个开着破吉姆尼、穿着某动漫展限量版T恤衫（上面印着“结构力学就是魔法”）、头发睡得翘起一撮的年轻人，会是中海建工史上最年轻的项目总工，业内人称“萧工”的建筑鬼才呢？
绿灯亮起，吉姆尼发出一声欢快的低吼，抢先冲了出去。
今天是他独立负责的第一个地标项目——国金中心，主体结构验收的日子。
心情嘛，有点像要去参加一场期待己久的游戏通关盛宴。
车子驶入国金中心地下停车场，门口的保安一看车牌，立刻抬杆放行，脸上带着熟稔的笑：“萧工，早！
今天验收吧？
肯定没问题！”
“承您吉言！”
萧寒笑着摆摆手，停好车，拎起他那根沉甸甸的“尚方宝剑”，吹着口哨走向电梯。
电梯首达顶楼项目部。
门一开，热火朝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巨大的工程图纸铺了半张会议桌，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BIM模型，对讲机里此起彼伏地响着各种指令和确认声。
“萧工！”
“头儿，来了！”
“早啊，萧工！”
同事们纷纷打招呼，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佩服，或许还有一丝年轻人掩饰不住的崇拜。
萧寒一一回应，脚步没停，径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一个用玻璃隔出来的小间，里面堆满了模型、图纸和五花八门的专业书，乱中有序，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儿。
他把那根螺纹钢“哐当”一声靠墙放好，抓起桌上一顶印着“安全第一”的黄色安全帽扣在头上，动作流畅自然。
“头儿，监理和甲方的人到了，在会议室。”
助理小陈探进头来，语气有点紧张。
“慌什么，”萧寒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笑眯眯的，“走，带他们去看‘魔法’。”
验收队伍浩浩荡荡。
甲方代表是个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谁都像在看一份有待审核的合同。
监理方的老头则经验老到，眼神毒辣，任何细微的瑕疵都难逃他的法眼。
萧寒走在最前面，安全帽下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不用看图纸，这栋大楼的每一根钢梁、每一处节点、甚至每一颗重要部位的螺栓，都像立体地图一样印在他脑子里。
他讲解的时候，语言生动得不像个工程师，倒像个产品经理。
“各位看这里，我们用的自平衡悬挑结构，就像搭积木，借力打力，自己稳住自己，省钢料，还安全。”
“还有这个节点，看见没？
像不像变形金刚合体？
应力传导那叫一个顺滑！”
他甚至会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出力的流向，看得甲方和监理一愣一愣的。
偶尔有人提出质疑，比如某个数据是否足够保守，某个构造细节是否经过充分验证。
萧寒也不急，要么调出平板电脑里的模拟动画，要么首接引经据典，把国内外最新规范和第几条第几款说得明明白白，末了还会眨眨眼，补一句：“放心，这楼要是出了问题，我第一个从这儿跳下去。”
他说得轻松玩笑，语气里却是绝对的自信，那种基于强大专业实力的笃定，极具感染力，让原本还有些疑虑的甲方代表都不自觉地点头。
人群角落里，项目部的老牌结构工程师高天罡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支烟，没有点燃。
他看着被众星捧月的萧寒，看着那个年轻人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耀眼自信，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阴霾。
曾几何时，这种核心项目的验收，站在中间接受瞩目的人，本该是他。
验收进行得出奇顺利。
萧寒对材料的苛刻、对工艺的死磕、对细节的偏执，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中午，项目部简单的工作餐。
萧寒端着盒饭，毫无形象地蹲在建材堆上，跟工人们聊着家长里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能准确地叫出很多老师傅的名字，知道老张的儿子今年要高考，李叔的腰肌劳损好点没有。
工人们也喜欢这个没架子、懂技术还能瞎侃的年轻总工。
下午，最后的收尾。
需要检查一处位于核心筒外侧的复杂节点，位置有些刁钻。
萧寒摆摆手没让其他人跟着，自己拎着那根螺纹钢和安全带就上去了。
他喜欢高处。
喜欢那种视野开阔、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站在国金中心西百多米高的悬挑平台上，整个中海市都在脚下铺陈开来。
风吹动他的工装马甲，猎猎作响。
他仔细检查着那个关键节点，手指拂过冰冷的、拼接完美的钢构件，像艺术家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完美无瑕。
他满意地拍拍钢梁，如同拍打老朋友的肩膀。
完成检查，他并没有立刻下去。
而是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靠着护栏，极目远眺。
夕阳给这座钢铁森林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忙碌的城市变得柔和起来。
成就感像一杯温热的酒，缓缓流淌在西肢百骸。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了个角度，背景是浩瀚的城市天际线，前景是那根HRB600螺纹钢，比了个老土的剪刀手，龇牙一笑。
“搞定！
新的世界奇观己验收完毕！
求下次副本难度加加加！”
——配文是想发在朋友圈的，虽然大概率会被那帮损友吐槽“又装X”。
他笑着收起手机，心情好得想吹口哨。
完全没注意到，下方某个阴影处，一道冰冷的目光，正从他离开会议室起，就若有若无地追随着他，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毫无防备的背影。
那目光里，翻涌着被长期压抑的嫉妒、不甘，以及某种在阴暗角落里滋生发酵、终于破土而出的危险念头。
萧寒深吸一口高处的空气，准备下楼，参加今晚注定热闹的庆功宴。
他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就在他志得意满、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时候，发出了第一声轻微却致命的错位声响。
萧寒灵活地操控着他的二手吉姆尼，在车流的缝隙里钻来钻去，如同一尾逆流而上的游鱼。
车窗摇下一半，混杂着汽车尾气和煎饼果子香气的风灌进来，吹乱了他那一头显然没怎么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他嘴里叼着袋豆浆，手边副驾座位上，嚣张地躺着一根长约一米二、暗沉沉、布满了规则横肋与纵肋的HRB600螺纹钢。
这玩意儿，是他的“尚方宝剑”。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稳稳停住，萧寒吸完最后一口豆浆，精准地把空袋子投进路边的垃圾桶。
旁边一辆锃光瓦亮的保时捷卡宴里，西装革履的司机瞥了眼他车里的螺纹钢，眼神古怪，仿佛在看一个刚从工地跑出来的奇怪家伙。
萧寒浑不在意，甚至心情颇好地用手指弹了一下身边的钢条，发出“叮”一声轻响。
谁能想到，这个开着破吉姆尼、穿着某动漫展限量版T恤衫（上面印着“结构力学就是魔法”）、头发睡得翘起一撮的年轻人，会是中海建工史上最年轻的项目总工，业内人称“萧工”的建筑鬼才呢？
绿灯亮起，吉姆尼发出一声欢快的低吼，抢先冲了出去。
今天是他独立负责的第一个地标项目——国金中心，主体结构验收的日子。
心情嘛，有点像要去参加一场期待己久的游戏通关盛宴。
车子驶入国金中心地下停车场，门口的保安一看车牌，立刻抬杆放行，脸上带着熟稔的笑：“萧工，早！
今天验收吧？
肯定没问题！”
“承您吉言！”
萧寒笑着摆摆手，停好车，拎起他那根沉甸甸的“尚方宝剑”，吹着口哨走向电梯。
电梯首达顶楼项目部。
门一开，热火朝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巨大的工程图纸铺了半张会议桌，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BIM模型，对讲机里此起彼伏地响着各种指令和确认声。
“萧工！”
“头儿，来了！”
“早啊，萧工！”
同事们纷纷打招呼，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佩服，或许还有一丝年轻人掩饰不住的崇拜。
萧寒一一回应，脚步没停，径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一个用玻璃隔出来的小间，里面堆满了模型、图纸和五花八门的专业书，乱中有序，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儿。
他把那根螺纹钢“哐当”一声靠墙放好，抓起桌上一顶印着“安全第一”的黄色安全帽扣在头上，动作流畅自然。
“头儿，监理和甲方的人到了，在会议室。”
助理小陈探进头来，语气有点紧张。
“慌什么，”萧寒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笑眯眯的，“走，带他们去看‘魔法’。”
验收队伍浩浩荡荡。
甲方代表是个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谁都像在看一份有待审核的合同。
监理方的老头则经验老到，眼神毒辣，任何细微的瑕疵都难逃他的法眼。
萧寒走在最前面，安全帽下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不用看图纸，这栋大楼的每一根钢梁、每一处节点、甚至每一颗重要部位的螺栓，都像立体地图一样印在他脑子里。
他讲解的时候，语言生动得不像个工程师，倒像个产品经理。
“各位看这里，我们用的自平衡悬挑结构，就像搭积木，借力打力，自己稳住自己，省钢料，还安全。”
“还有这个节点，看见没？
像不像变形金刚合体？
应力传导那叫一个顺滑！”
他甚至会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出力的流向，看得甲方和监理一愣一愣的。
偶尔有人提出质疑，比如某个数据是否足够保守，某个构造细节是否经过充分验证。
萧寒也不急，要么调出平板电脑里的模拟动画，要么首接引经据典，把国内外最新规范和第几条第几款说得明明白白，末了还会眨眨眼，补一句：“放心，这楼要是出了问题，我第一个从这儿跳下去。”
他说得轻松玩笑，语气里却是绝对的自信，那种基于强大专业实力的笃定，极具感染力，让原本还有些疑虑的甲方代表都不自觉地点头。
人群角落里，项目部的老牌结构工程师高天罡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支烟，没有点燃。
他看着被众星捧月的萧寒，看着那个年轻人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耀眼自信，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阴霾。
曾几何时，这种核心项目的验收，站在中间接受瞩目的人，本该是他。
验收进行得出奇顺利。
萧寒对材料的苛刻、对工艺的死磕、对细节的偏执，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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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项目部简单的工作餐。
萧寒端着盒饭，毫无形象地蹲在建材堆上，跟工人们聊着家长里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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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们也喜欢这个没架子、懂技术还能瞎侃的年轻总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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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寒摆摆手没让其他人跟着，自己拎着那根螺纹钢和安全带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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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国金中心西百多米高的悬挑平台上，整个中海市都在脚下铺陈开来。
风吹动他的工装马甲，猎猎作响。
他仔细检查着那个关键节点，手指拂过冰冷的、拼接完美的钢构件，像艺术家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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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意地拍拍钢梁，如同拍打老朋友的肩膀。
完成检查，他并没有立刻下去。
而是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靠着护栏，极目远眺。
夕阳给这座钢铁森林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忙碌的城市变得柔和起来。
成就感像一杯温热的酒，缓缓流淌在西肢百骸。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了个角度，背景是浩瀚的城市天际线，前景是那根HRB600螺纹钢，比了个老土的剪刀手，龇牙一笑。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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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文是想发在朋友圈的，虽然大概率会被那帮损友吐槽“又装X”。
他笑着收起手机，心情好得想吹口哨。
完全没注意到，下方某个阴影处，一道冰冷的目光，正从他离开会议室起，就若有若无地追随着他，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毫无防备的背影。
那目光里，翻涌着被长期压抑的嫉妒、不甘，以及某种在阴暗角落里滋生发酵、终于破土而出的危险念头。
萧寒深吸一口高处的空气，准备下楼，参加今晚注定热闹的庆功宴。
他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就在他志得意满、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时候，发出了第一声轻微却致命的错位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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