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终究还是爬过了青云山脉的山脊，可光落在青石镇的废墟上，却像被染了血。
空气里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混着焦土的糊味，吸进肺里都带着刺，驱不散林尘心头那片沉到骨子里的黑。
他在断墙根跪了整整一夜。
身上的血痂硬得像甲，蹭着破烂的衣衫，一动就刮得皮肤发疼；露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冷得像冰碴子，却远不及胸腔里那股 “连妹妹都护不住” 的寒意 —— 那寒意像冻住的刀子，每喘一口气，都在剜着心。
清瑶最后那双眼，空洞得像没了魂，却还在往他身后躲；黑袍人那句 “一个不留”，像魔咒似的在耳边转，混着镇民的惨叫、枯骨碎裂的声响，反复碾着他的神经。
夜魇、道源灵体、逆命之人、九星连珠…… 这些陌生的词，沾着血，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攥着掌心的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玉佩上的血己经干了，黑黢黢的，却还留着清瑶的温度 —— 不是玉的温润，是她贴在锁骨上、带着体温的暖，像一丝微弱的心跳，隔着掌心，轻轻撞着他几乎停摆的心脏。
“力量……”他的嘴唇干裂得像树皮，吐出的字眼沙哑得快听不清。
元武境一重？
以前在青石镇，他以为这就够护着清瑶了，可在黑袍人面前，他连蝼蚁都不如 —— 连妹妹的衣角都抓不住，连自家的院门都守不住。
没有力量，誓言是喊给废墟听的空话，仇恨是扎在自己心上的刺。
他必须变强。
哪怕要把骨头磨碎了，要把命赌上，也要变强。
林尘挣扎着站起来，每动一下，全身的骨头都在响，像散了架的木柴。
他踉跄着在废墟里翻找，指尖划过断成两半的桌腿、烧黑的陶罐，不时盼着有活口 —— 镇子里连只叫魂的狗都没有了，是想找些能活下去的东西：半块没发霉的饼，一把还能握的刀。
他把镇民的遗体一具具搬到镇子中心的空地。
张婆婆的手还攥着给孙子缝的虎头鞋，王伯的怀里还揣着没卖完的豆腐刀…… 林尘的动作很轻，却又很机械，手指被尸体的冰冷冻得发麻，被火星烫到也没知觉。
他抱来柴火，堆在遗体周围，划亮了最后一根火折子。
“轰” 的一声，火焰窜起来，皮肉烧焦的气味瞬间盖过了血腥气，呛得人眼泪首流。
林尘站在火前，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眼睛里的光，和火焰一样，烧得又烈又冷 —— 这是他能给镇民的最后一点体面，让他们别在这废墟里曝尸。
等火灭了，只剩下一堆黑灰，被风一吹，散在焦土上。
林尘也快虚脱了，他走回自家的断墙下，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掏出玉佩。
晨光里，玉佩上的纹路活了 —— 不是简单的亮，是每一道沟壑里都泛着极淡的血光，顺着纹路慢慢转，像细小的血河，隐隐围成一个圈，像是个在转的小阵法。
他试着集中精神去看，突然觉得眉心一沉，像有什么东西在拉他的意识，要把他拽进玉佩里。
“这是……”林尘心里一动，想起昨天玉佩爆发出的光，想起黑袍人说的 “道源灵体”。
他试着把体内仅存的一点元气，像细线似的，慢慢注进玉佩里。
一开始没反应，就在他要放弃时，玉佩突然震了一下！
“嗡 ——！”
血色的纹路瞬间亮了，不是昨天护着清瑶的金光，是更深沉的红，像裹着血的暖。
一股吸力猛地传来，不仅抽干了他体内那点可怜的元气，连他的精神力都被扯着往玉佩里钻！
林尘想松手，可手掌像粘在了玉佩上，怎么甩都甩不开。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废墟在转，最后彻底黑了下去。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片混沌里。
没有天，没有地，只有灰蒙蒙的雾，在身边慢慢转。
雾的中间，飘着一道人影 —— 很淡，像水汽凝成的，看不清脸，只能看出是个老人的轮廓。
老人身上的气息很旧，像埋在地下几千年的古木，带着岁月的沉和凉。
“多少年了…… 终于等到‘逆命’的气了……” 老人的声音不是用嘴说的，是首接响在林尘的脑子里，像精神波动，“还是用血引的…… 小子，你和我有缘。”
林尘的心脏猛地一跳，压着惊骇，哑声问：“前辈是谁？
这里是哪？
我妹妹呢？
清瑶她在哪？”
“我？”
老人似乎笑了笑，波动里带着疲惫，“就是一缕快散的残魂，名字早忘了。
这里是玉佩里的须弥空间。
至于你妹妹……”他顿了顿，波动里多了点凝重：“道源灵体是天地间最纯的灵体，能当修炼的炉鼎，更能当容器 —— 给那些躲在阴影里的东西当容器。
带走她的‘夜魇’，不过是爪牙，背后的人要的，不是一个天才，是一个能装下他们力量的‘壳’。”
容器？
林尘的血瞬间冷了。
他能想到清瑶会受苦，却没想过是这么可怕的事 —— 那些人要的不是她的灵体，是她的命！
“前辈！
求您告诉我，怎么救她？
我需要力量！
只要能救清瑶，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的声音发颤，却带着豁出去的狠劲。
“力量……” 老人的波动里多了点赞赏，还有点惋惜，“你身上有‘逆命格’，血脉里藏着能掀翻乾坤的力量，只是被禁咒封了。
寻常功法对你没用，练一辈子也追不上夜魇。”
“那我该练什么？”
“我传你《不死逆天诀》。”
老人的波动突然变得肃穆，像古钟在响，“这功法不修顺天路，不吸寻常灵气，专走逆天道 —— 在生死里找突破，在毁灭里活过来！
练它，每一步都在鬼门关边上走，九死一生！
可一旦成了，你的根基、你的战力，能把同阶的人按在地上打，越级挑战跟喝水一样！”
“它能帮你破了体内的禁咒，走上逆命路。”
《不死逆天诀》！
逆命！
林尘的眼睛瞬间亮了。
九死一生？
他现在连死都不怕，怕什么死路？
只要能救清瑶，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敢跳！
“求前辈传法！”
他对着老人的虚影深深鞠躬，腰弯得很低，眼神却硬得像铁。
“好！
心性够决，不怕死，配得上逆命格！”
老人的波动里多了点暖意，“记住，《不死逆天诀》的根在‘逆’和‘生’—— 逆转生死，逆转乾坤。
入门要引自身气血和精神力，勾天地间的‘逆乱之力’，在丹田开‘逆命玄涡’……”一道金色的光从老人指尖射出来，首接钻进林尘的眉心。
“轰！”
无数信息像洪水似的冲进他的脑子 —— 玄奥的经文、绕着经脉走的路线、怎么引气血的法门，还有一幅幅画面：有人在雷里淬体，有人在血里疗伤，每一招都又狠又绝，带着毁天灭地的劲。
脑子像要被撑裂了，疼得他想打滚，可他咬着牙，把嘴唇都咬破了，硬是扛着 —— 这是救清瑶的唯一机会，他不能晕。
等他勉强把信息咽下去，才知道这功法有多疯：要主动把痛苦往身上揽，用毁灭的力量淬肉身，用濒死的感觉逼潜能 —— 根本不是给人练的，是给疯子练的。
可林尘愿意当这个疯子。
“功法传你了，我这缕残魂也快散了，要睡了……” 老人的虚影越来越淡，像要融进雾里，“玉佩空间里有‘地心玉髓’的气，能帮你入门，修复伤。
小子，路难走，别丢了‘逆命’这两个字……”话音落，虚影化成点点光，散在混沌里。
林尘的意识也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猛地睁开眼。
他还靠在断墙上，手里的玉佩己经不亮了，却比以前更暖，像揣了颗小太阳。
一股精纯的气从玉佩里流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经脉，钻进丹田 —— 是地心玉髓的气！
温温的，却带着极浓的生机，流过受损的经脉时，像温水泡着伤口，痒丝丝的，很舒服。
林尘不敢耽误，立刻按《不死逆天诀》的入门法，引导这股气，勾着自己的气血和精神力，去开 “逆命玄涡”。
疼。
比被黑袍人打断手臂还疼。
逆乱之力钻进经脉，像无数把小刀片在刮肉，丹田处更是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块，每一次运转功法，都像在把自己的五脏六腑翻出来烤。
林尘的身体抖得像筛子，冷汗把衣衫泡透了，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砸出小坑。
可他没停。
脑子里全是清瑶的脸，全是黑袍人的冷笑 —— 他不能停，一停，清瑶就没救了。
他死死咬着牙，守着灵台那一点清明，疯狂转着法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疼晕过去时，丹田深处 “咔” 的一声轻响 —— 像破了层膜。
一个小小的、灰色的气旋，在丹田中央转起来。
气旋里的气很杂，却很劲，带着股不服输的狠劲 —— 逆命玄涡，成了！
《不死逆天诀》，入门了！
与此同时，地心玉髓的气也被吸完了。
他体内的伤好了大半，原本紧绷的修为壁垒也破了 —— 元武境二重！
林尘握了握拳，能感觉到体内的元气变了：不是以前的白色，是淡灰色，更凝实，握在手里像攥着块铁，爆发力比以前强了不止一倍。
他甚至能感觉到，血脉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 像被封着的野兽，醒了一点。
他站起来，捡起地上那把缺口的猎刀，刀身还沾着黑灰。
他看了一眼镇中心的灰堆，又摸了摸胸口的玉佩 —— 那里藏着清瑶的温度，藏着他的命。
然后，他转过身，朝着南方走去。
南方是青云山脉的尽头，是东玄域的大天地，也是沐云深导师提过的青云学院 —— 那里有资源，有消息，或许能找到夜魇的线索。
朝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焦土上，孤独，却很稳。
每一步踩下去，都像在给这废墟告别，也像在给未来的自己立誓。
逆命者的路，从这一步开始，再也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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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靠在断墙上，手里的玉佩己经不亮了，却比以前更暖，像揣了颗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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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全是清瑶的脸，全是黑袍人的冷笑 —— 他不能停，一停，清瑶就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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