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时,老板当众撤回了原本要给我的五十万奖金。他转头问起我的属相。我如实回答后,
就看到老板瞬间黑掉的脸。“我们公司不养和我生肖犯冲的人。”就这样,我被当众开除了。
我平静接受了这个结果。毕竟,我确实跟他犯冲。因为我考上税务局,入职第一件事,
就是查他的税。1.年会的水晶吊灯,光芒刺眼。
司仪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宴会厅里:“年度最佳员工,林周!奖金五十万!
”我穿着一身借来的礼服,踩着不习惯的高跟鞋,正准备上台。“等等。”一道声音不大,
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音乐和掌声。是老板,江珩。他坐在主桌,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貔貅,
眼神隔着十几米,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全场安静。司仪的笑僵在脸上。
江珩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踱步到台前。“林周是吧?”他上下打量我,
目光带着审视货物的挑剔。我点头。“今年多大?属什么的?”我报出自己的生肖。
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像是吞了苍蝇。他把话筒从司仪手里拿过来,
对着全场宣布:“我们恒天科技,不养和我生肖犯冲的人。”“这五十万奖金,收回。
”“你,明天也不用来了。”一句话,宣判了我的职场死刑。台下死寂一片,
随即响起窃窃私语。同情的,看戏的,幸灾乐祸的,各种目光交织成一张网,将我包裹。
我的部门总监,一个平时对我青睐有加的中年男人,此刻眼观鼻鼻观心,
假装在研究桌上的餐盘花纹。刚刚还和我碰杯,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的同事,
默默挪开了半步。江珩很满意这种效果。他享受这种一言定人生死的权力感。我站在原地,
没有哭闹,也没有质问。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好的,江总。”我转身,
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手包。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我挺直脊背,
一步步走出这个金碧辉煌却令人作呕的宴会厅。门外,冷风灌进我的礼服。
我回头看了一眼恒天科技大楼顶上巨大的LOGO,灯火通明。然后,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姑娘?”“市税务局家属院。”2.第二天,我没有去恒天科技办离职。
我穿上一身崭新的税务制服,走进了市税务局的大门。镜子里的人,眉眼冷峻,肩章笔挺。
这才是我的真实身份,林周,国家税务稽查局,新人科员。为了这次卧底任务,
我在恒天科技潜伏了整整一年。从一个小小的项目助理,做到年度最佳员工。
我熟悉了他们所有的业务流程,也摸清了他们内部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现在,
收网的时候到了。我的直属领导,稽查局的陈局,把我叫进了办公室。他五十多岁,
头发半白,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感觉怎么样?”他递给我一杯热茶。“收获很大。
”我双手接过茶杯。“江珩这个人,极度自负,又极度迷信。”“他信风水,信命理,
办公室的摆件每天都要换个方位。他甚至根据员工的生肖来决定升迁。”陈局点点头,
表情严肃。“这些是他的烟雾弹。越是把荒唐事摆在明面上,越是想掩盖底下的龌龊。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这是我们初步掌握的线索。
恒天科技近三年的账目,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而他们的业务扩张速度,
和纳税额完全不成正比。”“我们怀疑,他们存在两套账,
并且利用关联公司和海外账户转移利润,进行大规模偷漏税。”文件第一页,
就是江珩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意气风发,笑容和煦,
和我昨晚见到的那个刻薄暴君判若两人。“这个案子,代号‘惊蛰’。”陈局看着我,
目光灼灼。“蛰伏的毒蛇,该惊醒了。”“现在,你去准备稽查通知书。带上你的团队,
即刻出发。”“是,陈局。”我站起身,敬了个礼。走出办公室,我的同事小王凑了过来。
“周姐,什么任务啊,陈局亲自给你泡茶?”我把文件拍在他胸口。“准备一下,出外勤。
”小王看清文件上的公司名字,倒吸一口冷气。“恒天科技?这不是咱们市的明星企业吗?
听说他们老板可不好惹。”我笑了。是不好惹。毕竟,我和他生肖犯冲。
3.恒天科技的HR在我到达公司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官方又带着几分施舍。“林周,
来公司办一下离职手续。江总仁慈,虽然你冲撞了他,
但公司还是愿意多给你一个月工资作为补偿。”“前提是,
你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和竞业协议。”“否则,你知道的,以江总在行业里的地位,
你以后想在这个城市找工作,就难了。”赤裸裸的威胁。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平静地说:“我今天没空。”“你!”HR的声音尖锐起来,“林周,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被开除的事情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你以为你还有得选吗?”“有没有得选,
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挂断电话,将手机调至静音。车子平稳地停在恒天科技大楼前。
我和小王,还有另外两名同事,四个人,都穿着一身笔挺的税务制服。阳光下,
胸前的税徽闪闪发光。前台的女孩,就是昨天年会上对我露出鄙夷表情的其中一个。
她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笑容。“哟,这不是林周吗?怎么,
被开除了还舍不得走啊?想回来求江总?”她打量着我的制服,撇了撇嘴。
“玩cosplay呢?这身衣服在哪租的?质量还挺……”她的话没说完。
因为我将一份文件,重重地拍在了她面前的接待台上。文件顶端,是烫金的国徽。
标题是黑体加粗的四个大字:税务稽查通知书。前台女孩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她的视线在文件和我冰冷的面孔之间来回移动,嘴巴张成了“O”型。
“你……你们……”“我们是市税务局稽查科的。”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现在,
依法对贵公司进行税务稽查。”“请立刻通知你们的负责人,江珩,以及财务总监,
到会议室配合调查。”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员工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的表情,
比前台女孩还要精彩。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整个世界,
仿佛只剩下前台女孩颤抖着拿起电话,拨通内线的声音。
“江……江总……税务局的人来了……”“带头的……是林周。”4.五分钟后,
江珩带着他的财务总监和HR,出现在大厅。他换下了昨晚的休闲装,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当他的目光穿过人群,
和我对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那不是单纯的愤怒,
更像是一种被预言命中、被宿命诅咒的惊惧,仿佛他亲手种下的“犯冲”种子,
此刻终于生根发芽,长成了要吞噬他的一切的恶果。他快步向我走来,
身后的人一路小跑才跟得上。“林周?”他站定在我面前,声音压抑着怒火,“你什么意思?
”“江总。”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现在是市税务局稽查科的林周。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你的工作?”他气笑了,“你的工作就是跑到前东家这里来找茬?
”“林周,你是不是觉得,穿上这身皮,就能报复我了?”他的声音很大,
故意让所有员工都听到。“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们恒天科技,每一笔账都清清楚楚,
经得起任何调查。”“倒是你,利用公职,挟私报复。我现在就可以去纪委告你!
”财务总监是个四十多岁,脑满肠肥的男人,姓王。他立刻附和道:“没错!江总,
这绝对是报复!我们公司可是纳税大户,年年都被评为先进单位,怎么可能有问题?
”HR也跟着帮腔:“林周,你这样做是违法的!你会被开除公职的!”周围的员工们,
看我的眼神又变了。从震惊,变成了怀疑和鄙夷。他们大概觉得,
我就是个因被开除而怀恨在心,不择手段报复的小人。我没有理会这些噪音。
我只是举起手里的稽查通知书,对着江珩。“江总,这是合法合规的稽查程序。
如果你拒绝配合,或者试图阻挠,我们有权采取强制措施。”“至于你说的举报,
我随时欢迎。”我的目光扫过他,扫过他身后的王总监和HR。“现在,请带我们去财务室。
”江珩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他大概从未想过,一个被他像蝼蚁一样随意碾走的人,
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僵持了足足一分钟。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
很好。”“王总监,带他们去。”他转身,用力撞开身边的一个员工,
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那背影,充满了戾气。王总监擦了擦额头的汗,
对着我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几位,这边请。
”5.我们被带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小会议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霉味。
王总监指挥着财务人员,搬来几大箱的会计凭证。“几位,都在这了。我们公司的账目,
绝对没问题。”他一边说,一边给我们倒水。我和小王对视一眼,各自打开电脑。
我们开始一本一本地核对凭证,录入数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会议室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王总监坐在我们对面,坐立不安,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两个小时后,我放下了手里的账本。“王总监,”我开口,
“这些是贵公司全部的账目资料吗?”“当……当然。”他眼神躲闪。“是吗?
”我把一份凭证推到他面前,“这份采购合同,金额五百万,采购的是一批服务器。但是,
合同上只有甲方的公章,没有乙方的。也没有相应的入库单和发票。”我又抽出另一份。
“还有这份,三百万的技术服务费,支付给一家叫‘创想未来’的公司。但据我所知,
这家公司上个月就已经因为经营异常被吊销了营业执照。”我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这样的问题,在这几箱凭证里,我找到了三十七处。”“王总监,
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王总监的汗,顺着他肥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拿起纸巾,
胡乱地擦着。“这……这可能是工作中的疏漏。我们公司业务量大,财务人员忙中出错,
也是有的……”“是吗?”我冷笑。“那服务器去哪了?钱给谁了?忙中出错,
能把八百万的资金,出错了地方?”王总监彻底说不出话了。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江珩走了进来。他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怒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伪的笑容。“林科员,
辛苦了。”他自来熟地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坐下,“一场误会,都是误会。
”他挥手让王总监和其他财务人员都出去。会议室里,只剩下我们稽查组的四个人,和江珩。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轻轻地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林周,以前是我不对,
不该在年会上让你下不来台。”“这张卡里,有两百万。比你那五十万奖金,多得多。
算是我的赔礼道歉。”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诱惑的意味。“你还年轻,前途无量。
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只要你高抬贵手,今天这事,
就当是个例行检查。我们补上那点‘疏漏’的税款,这事就过去了。”“以后,
恒天科技就是你坚实的后盾。在这个城市,但凡有你用得着的地方,我江珩绝无二话。
”他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玩得炉火纯青。我的三个同事,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着我。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江珩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线条立刻柔和下来。
他当着我们的面接起电话,声音温柔得能滴出蜜来,仿佛他不是在威胁人,
而是在耳边低语情话。“喂,老婆。嗯,在公司呢。有点小事,一个常规检查而已,
马上就处理完了。”他的嘴角浮起几分玩味的不屑。“别担心,我晚上一定回家吃饭。
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还有你今天穿的那件新裙子,很漂亮……”挂了电话,
他脸上的柔情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算计。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林周,人要分得清,什么是场面,什么是里子。”“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你好我好,
才能长久。”他用手指点了点那张银行卡。“拿着它,你还是那个前途无量的国家干部。
”“不拿,你就是断我江珩财路的敌人。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这身制服,
穿不下去。”6.我没有去看那张卡。我的目光,落在他刚刚放在桌上的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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