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日礼物是电击黑暗。粘稠的,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得林晚喘不过气。
耳边是蚊虫嗡嗡的鸣叫,身下是潮湿、散发着霉味的草垫。手腕和脚踝处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那是被粗糙的绳索反复摩擦后留下的伤痕。“编号079!不准蜷缩!躺平!接受净化!
”一根冰冷的电击棍猛地戳在她侧腰,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郁的血腥味,才将那股几乎冲破喉咙的惨叫硬生生咽了回去。
眼泪混着冷汗,悄无声息地没入肮脏的草垫。这里是“明心书院”,
她被送进来的第一个夜晚。而就在十二个小时前,
她还在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属于她十九岁的生日派对。……“晚晚,生日快乐!
”夏沫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她递给林晚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快打开看看,我挑了好久呢!”林晚笑着拆开,
是一条精致的锁骨链,坠子是一个小小的画笔形状。“哇!太好看了!沫沫你太懂我了!
”林晚惊喜地抱住她。在这个压抑的、被母亲无处不在的控制欲笼罩的大学生活里,
夏沫是她唯一的光和透气口。“那当然,我们晚晚可是未来的大设计师!”夏沫挤挤眼,
压低声音,“今晚都安排好了,老地方KTV,我定了最大的包厢,叫了好几个同学,
保证让你彻底放松,忘掉你妈那些‘考公考编’的紧箍咒!”林晚眼神一黯。
母亲陈雅昨天才在电话里勒令她今晚必须回家,
接受她安排的、某个“背景深厚”的叔叔家的儿子相亲。为此,她们大吵一架。
“可是我妈她……”“别管她!”夏沫打断她,语气带着怂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你十九岁了晚晚!该为自己活一次了!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她的提线木偶吗?今晚你就关机,
玩个尽兴,等她找不到你,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怎么样?”林晚的心动了。对自由的渴望,
对母亲控制的反抗,在这一刻压倒了对后果的恐惧。“好!听你的!”她深吸一口气,
将母亲的电话拉入临时阻止名单,只给父亲林建国发了条短信:“爸,今晚同学给我过生日,
不回去了。”父亲很快回复,只有一个字:“好。”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带着他特有的沉默和……某种欲言又止?当时的林晚并未深究。2 校门外的囚笼傍晚,
夏沫拉着精心打扮过的林晚,兴冲冲地走出校门。“快点晚晚,他们估计都到了!
”夕阳给街道镀上一层暖金色,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充满希望。林晚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感觉胸口积压的郁气都散了不少。然而,刚拐过街角,走到约定碰面的商圈侧门,
夏沫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咦?他们不是说在门口等吗?人呢?”夏沫故作疑惑地张望着。
林晚也跟着四下打量。突然,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车上下来了两个人。看清那两人的面容时,林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是她的父母。母亲陈雅,穿着一丝不苟的行政套装,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父亲林建国站在她身后半步,
眼神躲闪,不敢与林晚对视,双手紧张地搓着。“爸?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晚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干涩。陈雅没有回答她,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夏沫身上,
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一股寒意瞬间从林晚的脚底窜上头顶。她猛地转向夏沫:“沫沫?
你……”夏沫避开了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低着头,飞快地退后几步,站到了陈雅的身侧,
小声嗫嚅道:“阿、阿姨,晚晚她……她其实很想听你们话的……”这一刻,林晚全明白了。
没有所谓的生日派对,没有同学,
只有一场精心策划的、由她最信任的闺蜜亲手将她送入罗网的骗局!“你们想干什么?!
”林晚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想跑。但车上又下来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陌生壮硕男人,
和父亲林建国一起,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胳膊!“放开我!救命!
救……”林晚的呼救声被父亲颤抖却用力捂住她嘴巴的手堵了回去。“晚晚,别闹了,
跟爸妈回家。”陈雅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冷酷。她被强行拖拽着,
塞进了那辆商务车的后座。夏沫就站在车外,眼睁睁看着,
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她刚送给林晚的、装着锁骨链的礼品袋,指节泛白。在车门关上的前一瞬,
林晚清晰地看到,母亲陈雅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鼓鼓囊囊的信封,塞进了夏沫手里。
那个厚度,绝不仅仅是报销“生日礼物”的费用。3 通往地狱的旅途车门“砰”地关上,
落锁。世界被隔绝在外。“开车。”陈雅命令道。车子平稳地驶离市区,
窗外的景色从繁华到寻常,再到逐渐荒凉。林晚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幼兽,红着眼睛,
死死瞪着前排副驾驶座上的母亲。“为什么?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撕裂。陈雅透过后视镜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一丝母亲应有的温情,只有一种审视和……改造的决心。“为什么?
”陈雅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失望,“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林晚,
你看看你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不听父母的话,一门心思搞那些没用的所谓‘设计’,
还敢背着我们去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赛!我让你去相亲,是为了你好,给你铺路!
你却跟我大吵大闹,还敢夜不归宿?”“那是我的梦想!我的选择!”林晚尖叫,
“我不是你的傀儡!”“梦想?选择?”陈雅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那叫不懂事,叫走歪路!就是因为我们以前太纵容你,才让你变得这么自私,
这么不服管教!”她转过身,目光冰冷地钉在林晚脸上:“你病了,晚晚。你的思想病了。
爸妈不能再看着你毁掉自己!”林晚的心沉入冰窟,她看向开车的陌生司机,
又看向身边一直沉默低着头的父亲。“爸!你说话啊!你就这么看着妈发疯吗?
”林建国身体一颤,抬起头,嘴唇哆嗦着,
只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晚晚……你、你妈妈……是为了你好……”又是这句“为你好”!
这句她听了十九年的、裹着蜜糖的砒霜!绝望像潮水般涌上,淹没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不再挣扎,不再质问,只是蜷缩在座椅上,任由泪水无声流淌。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越来越茂密的山林,
知道自己正在被带往一个未知的、但绝不属于她梦想中任何一处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
车辆终于在一处位于深山坳的、围墙高耸的建筑前停下。
铁门上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明心书院。门口站着几个穿着统一制服、表情冷漠的男人。
陈雅率先下车,对迎上来的人说道:“你好,我是陈雅,预约好的。这是我女儿林晚,
带她来……接受矫正。
”那个为首的男人打量了一下被父亲和司机架出来的、眼神空洞的林晚,
满意地点点头:“放心,陈女士,我们书院最擅长的,就是‘打磨’这种不听话的棱角。
”林晚被强行带了进去。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而冰冷的撞击声。
仿佛隔绝了她与过去的一切联系,也隔绝了她所有的光。
4 规训与羞辱“明心书院”没有早晨的鸟鸣,只有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的起床哨。
林晚和几十个年龄相仿、眼神同样麻木的少男少女,
像提线木偶一样被驱赶到冰冷的水泥操场。
晨跑、喊口号、背诵《书院规训》——那些否定自我、绝对服从的语句,像冰冷的镣铐,
试图锁住每一个不安分的灵魂。“父母生养,恩重如山!” “自由是毒,规训是药!
” “摒弃私念,回归正途!”林晚机械地张合着嘴,声音淹没在众人麻木的合唱里。
她的手腕和脚踝还残留着昨夜捆绑的淤青,每一次踏步都牵扯着疼痛。
早餐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和一个硬得像石头的馒头。稍有迟疑,
教官的棍子就会毫不留情地落下。上午是“思想矫正课”。昏暗的教室里,
一个戴着眼镜、表情刻板的“导师”在台上喋喋不休,
用各种扭曲的逻辑论证着父母权威的绝对正确,贬斥着青春期的叛逆和所谓的“个人梦想”。
“艺术?设计?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让你们脱离现实、好高骛远的毒草!
”导师的目光扫过台下,最终落在林晚身上,带着明显的针对性,“只有稳定的工作,
顺从的品性,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否则,就是社会的渣滓,家庭的耻辱!”林晚低着头,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能反驳,任何一丝情绪的流露,
都可能招致更严厉的惩罚——电击、关禁闭、甚至是当众的暴力殴打。
她亲眼见过一个试图逃跑的男孩被拖回来,在所有人面前被打得遍体鳞伤。
5 母亲的“探视”入狱一周后,林晚迎来了第一次“探视”。与其说是探视,
不如说是成果验收。会面室同样冰冷,陈雅坐在桌子对面,衣着依旧得体,
眼神锐利地审视着穿着统一灰色囚服、面色苍白的女儿。“晚晚,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陈雅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这里的环境,能让人静下心来思考。”林晚抬起头,
眼底是压抑的死寂和一丝残留的倔强:“思考什么?思考怎么变成你想要的傀儡吗?
”陈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冥顽不灵!看来书院的教导还是太温和了!”她身体前倾,
压低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林晚,我告诉你,别指望谁能来救你。你爸?
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你那些同学?我早就以你的名义群发了信息,
说你去了国外参加封闭式学术项目,短期内不会联系!”林晚的心猛地一缩。
母亲切断了她所有的后路。“至于那个设计比赛,”陈雅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我已经帮你提交了退赛申请。理由?身心健康问题。你死了这条心吧。”梦想被无情碾碎,
希望被彻底断绝。林晚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泣音。“恨你?
”陈雅像是被刺痛了,声音陡然拔高,“我这是爱你!我怕你走错路,
怕你将来摔得头破血流!我现在替你把这些弯路砍掉,你将来就会感谢我!”又是这套说辞!
林晚看着她,看着这个生下她、却要将她灵魂剥离的女人,
第一次感到一种彻骨的、无法消弭的陌生与绝望。6 绝望中的星火探视之后,
林晚彻底坠入了更深的黑暗。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麻木地承受着日复一日的规训与惩罚。身上的伤痕添了又添,旧伤未愈,又叠新伤。
直到那天,她被分配去清理书院角落一个堆积废弃物的仓库。
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堆满了破损的桌椅、废弃的教具,
的、从学员那里收缴来的“违禁品”——手机、平板、小说、化妆品……林晚麻木地清扫着,
目光扫过那堆电子垃圾。忽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在那堆破烂中间,
她看到了一部屏幕碎裂、外壳斑驳的旧手机。型号很老,是她初中时用的那种。
它看起来和真正的垃圾无异,但林晚注意到,它的电池后盖似乎还勉强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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