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起青溪雨后的青溪村浸在一片湿润的绿里，村口那棵老樟树的枝叶上还挂着水珠，
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打湿了沈砚脚上的胶鞋。他刚从山坳里的猕猴桃园回来，
裤腿卷到膝盖，沾着泥点，额角的汗混着雨水往下淌，却顾不上擦——手里攥着的检测报告，
红笔圈出的“糖分不达标”五个字，像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沈书记！
”清脆的女声从村口传来，带着点熟稔的清亮。沈砚抬头，
看见一辆白色的SUV停在老樟树下，车门打开，下来个穿着浅蓝衬衫、背着双肩包的女人。
是林晚。她比高中毕业时少了几分青涩，多了些干练，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手里还提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好久不见，”林晚走近了，
目光扫过他沾泥的裤腿，又落在他手里的报告上，笑意淡了些，“看你这模样，
是又在为果园的事发愁？”沈砚愣了愣，随即失笑。高中毕业十年，他回村当书记也有五年，
从修路到引水，再到领着村民种猕猴桃，磕磕绊绊没停过，却没想到，
第一个精准戳中他难处的，会是这位突然回来的老同学。“你怎么来了？”他收起报告，
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来给你送‘药方’啊。”林晚晃了晃手里的工具箱，眼底闪着光，
“我现在在农科院做果蔬培育，听说青溪村的猕猴桃卖不上价，
特地申请了对口帮扶项目——沈书记，当年你说要让青溪村富起来，这话，还算数吧？
”风穿过老樟树的枝叶，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沈砚看着眼前的女人，
又望向身后连绵的青山和错落的村舍，那压在心头的石头，仿佛被这阵突如其来的风，
吹开了一道缝隙。他伸出手，用力握了握林晚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当然算数。
”阳光恰好穿透云层，洒在两人身上，也照亮了青溪村漫山遍野的绿——那是希望的颜色，
也是故事开始的颜色。第二章 园子里的症结猕猴桃园在青溪村后山的向阳坡上，
顺着新修的水泥路往上走，成片的绿藤顺着支架攀爬，层层叠叠的叶片间，
挂着一串串青绿色的果实，看着长势喜人。林晚跟着沈砚走进园子，刚迈过竹编的围栏，
就从工具箱里掏出了便携式测糖仪和放大镜，蹲下身仔细打量起藤蔓。她指尖划过叶片背面，
指腹蹭到一层细细的白霜，又翻了翻靠近根部的土壤，捻起一小撮凑到鼻尖闻了闻。
“土壤偏黏，”她起身时裤脚沾了点湿土，语气笃定，“青溪村雨水足，向阳坡看着采光好，
但土壤排水性差，根系长期泡在湿土里，养分吸收不上来，果子自然积累不了糖分。
”沈砚站在一旁，听得格外认真。这几年他请过镇上的农技员来看，只说要多施肥、勤浇水，
可果子的甜度始终上不去，今年甚至比去年还低了两个百分点，收购商压价压得厉害，
不少村民都动了砍树改种玉米的念头。“还有这个。”林晚走到一株挂果特别多的藤蔓前，
抬手拨开叶片，指着那些挤在一起的果子，“留果太多了，每根藤蔓的养分就那么些，
分摊到这么多果子上，个个都长不饱满，甜度自然上不去。”她一边说，
一边从工具箱里拿出笔记本，快速记下观察到的要点，又打开测糖仪，
摘了一颗中等大小的果子，切开后挤出少许果汁滴在检测试纸上。
屏幕上跳出的数字“11.2”，比沈砚手里报告上的数值还要低。
“正常商品果的甜度至少要到14以上，咱们这差得有点多。”林晚把测糖仪递给他看，
眼神里没有丝毫敷衍，“不过你别着急，这两个问题都能解决。排水的话，
咱们可以给每株果树挖浅沟，再掺点腐熟的羊粪和珍珠岩改良土壤；留果方面，
得指导村民合理疏果，每根藤蔓最多留八到十个果，保证养分集中。
”沈砚看着她低头记录的样子，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落在她脸上，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认真得让人挪不开眼。他忽然想起高中时，林晚也是这样，
解数学题时总爱皱着眉，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移动，但凡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底。
“这些办法，村民们能接受吗？”他有些顾虑。村里的老人们种了一辈子地，认死理，
之前他提议给果园装滴灌，就有人说“浇水还用那么复杂的东西”，磨了半个月才说服大家。
林晚合上笔记本，抬头冲他笑了笑：“得用事实说话。咱们先选两亩地做试验田，
按照我说的方法改良，等半个月后测糖度，要是真的能提上来，不用咱们说，
村民们自然会跟着做。”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带了些适合本地气候的优质接穗，
等明年春天，可以指导大家进行高接换种，从品种上进一步提升果子的品质。
到时候咱们再注册个‘青溪猕猴桃’的品牌，联系电商平台直播带货，销路肯定能打开。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整片果园，原本沉甸甸压在心头的焦虑，
渐渐被一丝清晰的希望取代。他想起昨天林晚站在老樟树下说“来送药方”时的模样，
此刻才真正明白，这哪里是简单的对口帮扶，分明是她带着实打实的本事，
来帮他圆当年那个“让青溪村富起来”的梦。“好。”他重重点头，
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振奋，“我现在就去召集村干部，咱们下午就选试验田，
再挨家挨户给村民们讲清楚改良方案。”林晚看着他转身时挺拔的背影，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
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青溪村帮扶计划”，那是她申请项目时特意加上的，不为别的，
就为了高中时那个在作文里写“要让家乡的山山水水都变成金疙瘩”的少年，
也为了这片养育过他们的土地。风从山坡下吹上来，带着猕猴桃叶的清香，
也吹动了两人心中共同的期盼。试验田的选址很快定了下来，村口的广播里，
沈砚的声音沉稳有力，细细讲解着土壤改良和疏果的好处，偶尔夹杂着几声村民的提问，
喧闹又充满生机。林晚坐在田埂上，看着沈砚被村民们围在中间，耐心解答着每一个问题，
阳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次回到青溪村，
或许不只是完成一个帮扶项目那么简单。
第3章 试验田的“甜”与“难”午后的阳光把试验田的土块晒得暖烘烘的，林晚踩着铁锹，
把腐熟的羊粪和珍珠岩均匀撒进刚挖好的浅沟里。沈砚拿着锄头跟在后面翻土，
铁锄落下的力道恰到好处，既能把肥料与黏重的园土充分拌匀，又不会伤到果树的浅层根系。
两人配合着忙活了大半天，两亩试验田的土壤改良总算初见成效。“歇会儿吧，喝口水。
”沈砚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看着林晚额角的汗珠，顺手递上纸巾，“你这城里来的‘专家’，
倒比我们这些种地的还能扛。”林晚接过水，仰头灌了几口，水珠顺着嘴角滑到脖颈，
她抹了把汗笑道：“在农科院实习时，比这累的活都干过。”她走到一株果树前，
踮脚拨开叶片，仔细查看新抽的嫩梢，“疏果得抓紧，现在正是果子膨大的关键期，
养分可不能浪费。”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争执声。村西头的老周蹲在自家果园边，
手里攥着剪枝刀，脸憋得通红：“我种了十几年猕猴桃，从来没听说过果子要往外扔的！
留得多收成才多，你们这是瞎折腾！”沈砚脸色一沉，快步走过去：“周叔，
林晚是农科院的专业人员，她的方法是有科学依据的。试验田就在旁边，咱们先看着，
要是真能提甜，你再跟着做也不迟。”“科学？”老周把剪枝刀往地上一扔，
“我只知道多留一个果，就能多赚一分钱。你们要是硬要剪我的果，我可不答应！
”林晚跟着走过来，没有急着辩解，而是从工具箱里拿出测糖仪，
摘了老周果园里一颗看着饱满的果子，又从试验田摘了一颗大小相近的，分别挤出果汁检测。
屏幕上跳出的数字对比鲜明——老周的果子10.8，试验田的果子经过初步改良，
已经涨到了12.1。“周叔，你看。”林晚把测糖仪递到他眼前，“这才改良了三天，
甜度就涨了1.3。等过半个月，试验田的果子至少能到14以上，收购价能比现在高一半。
你现在看着留得多，可果子甜度不够，收购商压价，最后赚的未必比疏果后多。”她顿了顿，
又补充道：“而且果子太密，通风透光差，容易生病，到时候烂果、病果更多，损失更大。
我帮你选几棵树试试疏果，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咱们半个月后再对比，行不？
”老周盯着测糖仪上的数字，沉默了许久，终于捡起地上的剪枝刀：“行，我就信你一次。
要是真能提甜，我给你当宣传员！”说服了老周，
林晚和沈砚又去了其他几户有顾虑的村民家。有的村民半信半疑，
只愿意小范围尝试；有的则干脆拒绝，说要等试验田出了明确结果再动手。林晚没有强求，
只是把疏果的标准、土壤改良的细节写成书面材料，让沈砚发给每户村民。接下来的半个月，
林晚几乎天天泡在试验田里。她教村民识别病叶、调整疏果的密度，
又盯着大家按时松土、控水，确保改良方案落到实处。沈砚则忙前忙后，
一边协调村里的工具和人力，一边对接县城的快递公司，提前为后续的销售铺路。偶尔得空，
两人会坐在田埂上聊天。沈砚说起这些年村里的变化，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
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果园成了主要的收入来源，可果子卖不上价，日子始终紧巴巴的。
林晚则说起在农科院的学习经历，说起看到很多优质农产品因为缺乏技术和销路，
烂在地里时的惋惜。“其实青溪村的自然条件很好，土壤肥沃，光照充足，
只要解决了甜度和销路问题，猕猴桃一定能成为村里的致富果。”林晚望着漫山的绿藤，
眼神坚定。沈砚看着她，心里暖暖的。他想起高中时，林晚总爱听他讲村里的趣事，
讲山上的野果，讲他想让村民致富的梦想。如今，这个曾经坐在教室里听他讲故事的女孩，
竟然真的带着本事回来了，陪着他一起实现当年的梦。半个月后的清晨，
林晚带着测糖仪来到试验田。村民们也都围了过来，老周更是第一个凑上前，
眼神里满是期待。林晚摘下一颗熟透的果子，切开、挤汁、检测，屏幕上的数字缓缓跳动，
最终停在了“14.6”。“成了！真的到14以上了！”沈砚激动地喊道。
村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老周搓着手，脸上满是愧疚：“林晚丫头，叔之前错怪你了，
你这方法是真管用！明天我就把我家的果子全按你说的疏了！
”其他村民也纷纷表示要跟着改良，之前的顾虑烟消云散。林晚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
嘴角扬起笑容。她知道，试验田的成功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还有品牌注册、电商直播、品质把控等诸多难题，但只要村民们齐心协力，
她和沈砚并肩作战，青溪村的猕猴桃，一定能走出深山，甜进更多人的心里。
沈砚看着林晚被阳光照亮的侧脸，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这次，
他再也不会让她轻易离开了。
第4章 品牌路上的“拦路虎”试验田的成功像一颗石子投进青溪村的静水里，
激起层层涟漪。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照着林晚教的方法改良土壤、合理疏果，
连最固执的老周都成了技术骨干，每天带着几户村民在园子里转悠，
谁家的藤蔓长得密了、土壤湿度不对了，他比谁都上心。林晚趁着这股劲头，
立刻启动了“青溪猕猴桃”的品牌注册流程。可提交材料没几天，
就收到了市场监管局的驳回通知——外地已经有一家企业注册了类似名称的商标，
核心类别完全重合，按规定不能重复注册。“怎么会这样？”林晚拿着驳回通知书，
眉头拧成了疙瘩。她坐在村活动室的桌前，反复看着那份文件，之前规划好的品牌路线，
一下子被打乱了节奏。沈砚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看到她愁眉不展的样子，
心里也跟着沉了下去：“注册没通过？”“嗯。”林晚点点头，把通知书递给他，“重名了，
而且对方注册的类别比我们全，想申诉都难。”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沮丧，
“没有专属品牌，咱们的果子就算品质再好，也只能跟着普通猕猴桃的行情走，
没法形成差异化，之前想的溢价、高端销路，都成了空谈。”沈砚看着文件上的驳回理由，
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品牌对果子的重要性，就像人要有名字，有了品牌才能积累口碑，
才能在众多猕猴桃里被记住。可现在，最关键的一步卡壳了，他看着林晚眼底的失落，
心里很不是滋味。“别着急，咱们再想想办法。”沈砚把热茶推到她面前，“名字不行，
咱们就换一个。青溪村有山有水，猕猴桃是咱们的宝贝，不如从这上面找灵感？
”林晚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感受到暖意，心里的焦躁稍稍平复了些。
她想起青溪村后山的溪流，常年清澈见底，溪边长满了野生的兰草，每到秋天，
猕猴桃成熟时，溪水里都飘着淡淡的果香。“不如叫‘溪畔兰香’？”她忽然眼睛一亮，
“青溪的溪，河畔的畔，兰草的兰，香气的香。既体现了咱们村的地理环境，
又带着果子的清甜意境，和之前的名称不重合，也不容易和别人撞车。”沈砚默念了几遍，
越念越觉得贴切：“好名字！既有辨识度，又能让人联想到咱们果子的天然和香甜。
”他立刻拿出纸笔，“咱们现在就重新梳理材料，把商标名称换成‘溪畔兰香’，
再补充一些村貌、果园的实景照片，突出地域特色，这次一定能成。
”两人熬夜修改注册材料，又请县农业局出具了青溪村猕猴桃的地理标志证明，
反复核对后再次提交。可没过几天，
新的问题又找上门来——邻县的一家水果收购商突然带着车队来到村里，
开出的收购价比市场价高两成，条件是所有果子都要以他们的品牌包装出售，
不能用村里自己的名字。“林丫头，沈书记，我说实话，”收购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说话直来直去，“你们这果子品质确实好，但做品牌又费钱又费时间，还不一定能成。
跟着我们干，你们不用操心销路，坐等收钱就行，多省心？”消息传开，
村里立刻分成了两派。一些年纪大的村民动了心，觉得收购商给的价格实在，
不用担风险；而年轻人则更倾向于林晚的想法，觉得做自己的品牌才有长远出路。“沈书记，
我觉得还是卖给收购商靠谱。”老周的侄子皱着眉说，“品牌那玩意儿太玄乎了，
注册要花钱，推广要花钱，万一砸在手里，咱们今年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就是啊，
收购商给的价格不低，咱们稳赚不赔。”有人跟着附和。林晚站在人群里，
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争论，心里很清楚，这是品牌路上的第一道考验。她走到众人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