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晚晚以为陆执会永远在她身边。毕竟这三年,
他给她系鞋带、抄笔记、凌晨三点跑遍全城买她想要的奶茶。她发脾气,他受着;她闹绯闻,
他处理。直到那天她听到他和朋友的对话—— “合约到期了,你还要继续当她的保姆?
”“不,明天就走。” 林晚晚愣在原地,看着他转身时淡漠的眼神。
后来她放下所有骄傲找他,却见他身边站着另一个女孩。他笑着对那人说:“别怕,
我永远不会这样对你。”原来他不是天生冷漠,只是暖的不是她。上章九月的A大,
空气里还黏着盛夏尾巴的燥热。法学系阶梯教室,窗明几净,午后阳光斜斜打进来,
在地面投下长长的、晃眼的光斑。刚结束一节大课,人声鼎沸,桌椅碰撞,
收拾书本的窸窣声混成一片。林晚晚坐在第三排靠过道的位子,没动。
她面前摊着崭新的刑法学教材,指尖转着一支限量款的珠光粉色水笔,眉头微蹙,
盯着手机屏幕上经纪人刚发来的下周通告安排,红唇抿成一条不耐烦的直线。“陆执!
”她的声音不算顶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被骄纵惯了的穿透力,轻易划开了周遭的嘈杂。
几个正准备离开的同学脚步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瞟过来,带着点习以为常的看热闹意味。
站在过道外侧,
了一桌的文具、化妆品、零食袋分门别类收进那个价格不菲的托特包里的男生动作停了一下。
他身形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肩线平直,低垂着眼,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我鞋带散了。”林晚晚抬了抬下巴,
目光仍落在手机屏幕上,语气理所当然,像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常事。
周围有几道目光更直接地落在陆执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同情,或者还有那么点看轻。
陆执像是毫无所觉,他放下手里整理到一半的包,转过身,
视线落在林晚晚伸出来的那只脚上。白色的帆布鞋,鞋带果然松散着,拖在地上。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脸上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沉默地蹲下身。
他蹲下的姿态并不卑微,反而有种奇异的稳定感。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勾起那两根白色的鞋带,
交错,穿引,最后利落地打上一个平整的结。整个过程不过几秒。林晚晚甚至没低头看一眼,
她的注意力被屏幕上一条新冒出的娱乐推送吸引,是关于某个当红小生疑似恋情的八卦,
她轻嗤了一声,指尖滑动,划走了那条消息。“好了。”陆执站起身,声音平静无波。
林晚晚这才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随意地扫了一眼脚上的鞋,算是确认。她站起身,
把手机塞进陆执刚帮她整理好的包里,又将那个沉甸甸的包很自然地递向他:“走吧,
陪我去一趟星光天地。李导那边送来了下个剧本的修改稿,我得去看看,顺便喝个下午茶。
”陆执接过包,单肩背上,他自己的那个旧帆布书包则随意地挎在另一侧肩上。他依旧沉默,
像一道安静的影子,跟在步履轻快、径直朝教室外走去的林晚晚身后。“啧,
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身后,有极低的议论声飘过来。“可不是,林大校花这架子,
也就陆执受得了。”“受不了能怎么办?听说陆执家里条件很不好,
指望着林大小姐手指缝里漏点呢……”“也是,跟个全职保姆似的,不对,
保姆都没这么二十四小时待命的。”议论声不大,但足够清晰。
走在前面的林晚晚像是没听见,或许听见了,也根本不在意。
她享受着这种被簇拥、被谈论的感觉,无论那谈论是褒是贬。而陆执,
他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平视前方,侧脸线条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显得有些冷硬,
那些话语落在他耳中,激不起半分涟漪。出了教学楼,热浪扑面而来。林晚晚站在台阶上,
抬手遮在额前,不满地抱怨:“这什么鬼天气,热死了。陆执,我让你带的那把遮阳伞呢?
”陆执从她的托特包侧袋里取出一把小巧的蕾丝边遮阳伞,撑开,举过她的头顶,
恰到好处地替她挡去那片灼人的阳光。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明媚张扬,一个沉默护卫,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吸引了不少回头率。林晚晚很习惯这样的注视,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
她偶尔会侧头跟陆执说两句话,
纪人回电话”、“我那条星空裙送去干洗了吗”、“晚上我想吃城西那家私房菜的糖醋小排,
你去买”之类的吩咐。陆执的回答永远简短。“嗯。”“送了。”“好。”走到校门口,
林晚晚的司机已经等在那边。她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去之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回头对站在车外的陆执说:“哦,对了,下周那个慈善晚宴的礼服,
品牌方送来的几件我都不太满意。你联系一下Caroline,就说是我说的,
把她们家高定系列的那几件压箱底的,明天送到我公寓给我挑。
”Caroline是本市最顶尖的造型工作室创始人,脾气古怪,预约排到三个月后,
寻常明星想见一面都难。陆执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还是应道:“我试试。
”“不是试试,是必须办好。”林晚晚纠正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我还要你……”她话没说完,但末尾那个意味深长的停顿,比直接说出来更刺人。
她弯腰坐进车里,关上了车门。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汇入车流,消失在视线尽头。
陆执站在原地,直到车子看不见了,他才缓缓收回目光。他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疲惫。他抬手,
用力按了按眉心。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
屏幕上跳跃着“沈浩”两个字。他深吸一口气,接通。“喂,阿执!晚上系里篮球赛,
来不来?缺个替补!”沈浩的大嗓门带着青春的活力从听筒里传出来。“不了,晚上有事。
”陆执的声音有些低哑。“又有什么事?给林大小姐跑腿?”沈浩的语气立刻带上了不满,
“我说阿执,你至于吗?就为了那点钱?你这三年过得跟个孙子似的,
她林晚晚有一点看得起你吗?呼来喝去,简直把你当奴隶使!”陆执沉默着,没反驳。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脚边投下破碎的光斑,晃动不定。
沈浩还在那头愤愤不平:“当初签那什么狗屁合约我就说不行!你非要……三年,
这眼看就快到了吧?到时候你可别告诉我你还续约!哥们儿我看着都来气!”陆执抬起眼,
望向校门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目光有些空茫。许久,他才对着手机,很轻地说了一句,
像是在回答沈浩,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快了。”电话那头的沈浩愣了一下,
似乎没听清:“啊?你说什么?”陆执却没再重复,只是道:“我先挂了,晚上真有事。
”他收起手机,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身后是喧嚣的大学校园,身前是繁华忙碌的城市。
他像一座孤岛,被无形的契约困在原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和议论。
而离开的林晚晚,坐在舒适的车后座,吹着凉爽的空调,正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剧本,
脑子里盘算着晚宴上该戴哪套珠宝,对于身后那道沉默的身影,
以及那道身影下即将燃尽的沙漏,毫无察觉。她从未想过,影子也会有离开的一天。并且,
一去不返。中章:无声的退场与迟来的惊雷陆执离开得悄无声息。就像他三年来,
总是无声地出现在林晚晚需要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消失也同样安静,没有告别,没有预兆。
那天之后,林晚晚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依旧忙碌于课堂、通告、宴会之间,
像个旋转的陀螺,被聚光灯和众人的目光推着不停向前。只是,
身边少了那个总是沉默地替她打点好一切的身影。起初,林晚晚并未在意。
陆执偶尔也会因为学校有事或者她认为“无关紧要”的私事短暂离开,
她早已习惯了他的随时待命,也自信地认为,他总会回来。直到第一个“不方便”出现。
那是一个重要的品牌代言拍摄日,地点在郊区的摄影棚。林晚晚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后,
习惯性地等着陆执来接她,并准备好路上要看的剧本、要喝的热美式,
以及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的“应急包”里面从创可贴、胃药到备用丝袜、充电宝,
一应俱全,以往都是陆执负责检查和补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门口始终没有出现那辆熟悉的、陆执用来接送她的小电驴有时是打车,
视她的心情和行程紧急程度而定,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他的信息或电话。
林晚晚开始不耐烦,拨通陆执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搞什么鬼!”她蹙起眉,
心头涌上一股烦躁。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她只能自己匆匆收拾了东西,
勉强塞了几样化妆品和手机充电器进包里,踩着高跟鞋,有些狼狈地跑到路边拦出租车。
早高峰,出租车难打。等她好不容易坐上车,已经比原定时间晚了将近二十分钟。
经纪人王姐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催过来,语气焦灼。林晚晚一边应付着,
一边烦躁地看着窗外拥堵的车流,第一次觉得没有陆执提前规划好路线、预估好时间,
是如此麻烦的一件事。到了摄影棚,果然气氛不太对。
导演和品牌方负责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林晚晚强笑着道歉,试图用她惯有的魅力化解尴尬,
但效果似乎大打折扣。拍摄过程中,不是找不到合适的配饰,就是渴了发现没带水,
饿了发现没准备点心,连补妆都得自己提醒助理,而那个新来的小助理手忙脚乱,
远不如陆执细心周到。一整天,林晚晚都感觉诸事不顺。
那种失控的、需要自己去操心琐事的感觉,让她极其不适应。她再次拨打陆执的电话,
依旧是关机。“他到底在干什么?”拍摄间隙,她忍不住向王姐抱怨,“电话也不接,
消息也不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王姐对此也一无所知,
只是安抚道:“可能手机没电了吧?晚点再联系看看。你先专注把今天的工作完成。
”林晚晚压下心头的火气,勉强完成了拍摄。回去的路上,她累得几乎瘫在车后座,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没有陆执在身边打点,
她的一天竟然会如此疲惫和混乱。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几天,陆执依旧音讯全无。
出现各种细小的、却不断累积的“故障”:学业上: 再也没有人提前帮她占好前排的座位,
没有人在她走神时递上条理清晰的课堂笔记复印件,
更没有人在考试前帮她划重点、整理复习资料。
她不得不自己面对堆积如山的法学典籍和案例,感到前所未有的吃力。一次随堂测验,
她因为没复习到位,破天荒地只拿到了一个刚及格的分数,引得周围同学侧目。
生活上: 公寓里变得一团糟。换洗的衣服堆满了洗衣篮,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不同材质的衣服该如何清洗护理。冰箱空了,因为她懒得去超市,
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想喝凌晨才到的特定产地的鲜牛奶,
再也没有人会在寒夜里为她跑遍半个城市。
甚至连她最喜欢的那家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餐厅,
也因为她忘了让陆执去订位而错过了品尝新品的机会。
作上: 错过通告时间、记错活动流程、搞混合作方负责人的名字……各种小失误接踵而至。
王姐开始频繁地提醒她,要注意细节,要提前准备。一次重要的媒体采访,
她因为头天晚上熬夜打游戏,第二天差点睡过头,
没有陆执的准时叫醒服务和路上准备的提神咖啡,她顶着黑眼圈、精神萎靡地出现在镜头前,
状态糟糕,被一些媒体抓住了把柄,写了些不大好的通稿。
社交上: 她习惯了对陆执发号施令,习惯了他在她与朋友、家人、合作方沟通出现问题时,
默默地去协调、去弥补。现在,当她亲自处理一些人际关系时,
才发现自己的言辞有时多么尖锐,态度多么理所当然,也因此无意中得罪了一些人。
林晚晚开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不安。她给陆执发了很多条信息,
从最初不耐烦的质问“你去哪了?赶紧回来!”,到后来带点命令式的“陆执,
我限你明天之前出现在我面前!”,再到最后,
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弱的不确定——“陆执,
你看到信息回我一下。”全部石沉大海。她也尝试过去陆执的学院找他,
但他同班的同学只是摇摇头,表示陆执请了假,具体原因不明。
去他租住的那个简陋的小单间,敲门也无人应答。问沈浩,那个总是对她横眉冷对的男生,
这次更是直接冷笑一声,丢下一句“林大小姐不是无所不能吗?自己找啊!”便扬长而去。
陆执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种彻底的、不留痕迹的消失,让林晚晚心里那点不安逐渐扩大。
她开始回想过去三年的一点一滴。那些她习以为常的、甚至偶尔会觉得厌烦的“好”,
此刻在失去后,才清晰地显露出其不可或缺的价值。
难缠的采访者、在她生病时整夜守着、在她发脾气时默默承受、在她每一个任性的要求背后,
毫无怨言地去执行……这些画面一帧帧在她脑海里回放,不再是模糊的背景板,
而是变得无比清晰。她第一次如此具体地感受到,陆执为她做了多少事,
承担了多少她甚至不曾留意过的琐碎与麻烦。而她呢?她似乎总是在索取,在抱怨,
在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从未给过一句真诚的感谢,
甚至常常将他的付出视为廉价和有所图谋。“他家里条件不好,
缝里漏点呢……”“跟个全职保姆似的……”那些她曾经听过、甚至潜意识里也认同的议论,
此刻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难道,陆执真的只是因为钱?
因为那份她早已抛之脑后的……合约?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猝然在她混沌的脑海中炸响!
合约!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心脏砰砰直跳。是三年前,她刚入学不久,
因为受不了住校的种种不便,家里又不同意她在外租房,她赌气之下,通过中介找到了陆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