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金宝拖着右腿，强忍着刚失去左侧腰肢的剧烈疼痛，面目狰狞，满身汗水，
一步一拖地来到帝皇KTV至尊包厢的门口。里面除了嘈杂的噪音便是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他摸了摸腰间的尖刀，猛地推开了包厢的门。包厢里正在群魔乱舞的男女都怔住了，
十几双眼睛全打在了他的身上。烟味、酒味、混合着其他不知名的味道，呛得人难以呼吸。
桌子上，几块锡纸上盛放着不知名的白色粉末。他的女朋友韩晓晓正坐在刘善人的怀里，
将嘴里含着的一口酒欲要喂进刘善人的嘴里。刘善人，真名刘善仁，上京刘家的七孙子。
但圈里人都知道他是刘家的老家主刘锦岩在半醉之际，强推了被誉为上京第三美人的儿媳妇，
生下的孽种。他在刘家，是除了刘锦岩以外，没人待见的禁忌。生性残暴，故取名善仁。
人们叫的久了，也就叫成了善人。韩晓晓看着一脸心痛的李金宝愣了一下，
转而又将嘴凑向刘善仁。刘善仁一把将韩晓晓的嘴巴推到一边，
双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满脸狰狞的李金宝，嫌弃地说：“你的嘴刚刚含了什么，不知道吗？
”“晓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李金宝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只有他们俩知道，
李金宝被打断了一条腿，割去了一个肾后，由于条件有限，没有得到及时处理，
血液已经感染，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李金宝，你来干什么？”韩晓晓吞下口中的酒，
满脸愤怒，“赶紧滚回去！”边说边站起身，快步来到包厢门口，双手推到李金宝的胸口上，
欲将他推出包厢。“别呀！正好咱们这儿还缺点儿乐子！”刘善仁右侧嘴角微微上扬，
双眼射出阴鹜的光。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到韩晓晓身后，
将双手覆盖到了韩晓晓胸前半露着的丰满上。“正好也让他看看，你是怎么伺候我们的！
”其他人也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看着这场闹剧。“刘少的场子也有人敢来捣乱？
”“涨见识了！”……两个身穿保安服的人匆匆赶来，刘善仁摆了摆手，两个保安也不愿走，
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包厢里扫荡。“刘少～”韩晓晓的声音里含着九转十八弯，
“他这样的人来这儿，你不感觉晦气吗？瘸了腿，还丢了一个肾，这样的烂人多扫您的兴啊！
赶紧让他滚吧！”“你真这么觉得？”刘善仁用力地抓了两把，
韩晓晓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一脸淫荡，“当然了，刘少。
他这样的土鳖怎么配进入这么高档的地方。”李金宝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哈哈哈……”刘善仁发出了一阵舒畅的笑声，双手改为按着韩晓晓的头。
韩晓晓顺从地跪在地板上。他眯着眼睛，舒爽地摇着头，满脸不屑地看着李金宝。
李金宝的双眼顿时红了，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尖刀，朝着刘善仁的胸前便刺。
保安只顾着用眼睛吃豆腐，连反应都没有。包厢里看热闹的众人却炸了锅。“你敢！
”“快拦住他！”……匆忙间，一个人抓着刘善仁的胳膊拉了一把，
尖刀“噗呲”一声刺进了他的左臂。惊叫声唤醒了门口不远处的两个保安，
在李金宝再一次扬起手中尖刀的时候，被两名保安死死按住。顺便用对讲机呼叫队长，
这样的事情一出，他们两个兜不住。李金宝腰间的伤口崩裂，血迹映湿了衣服。“韩晓晓！
刘善仁他是个畜牲，你忘了那个视频吗？你哥哥……”“啪！”的一声脆响， “你疯了吗？
李金宝！把他拖走，快点！刘少是你这样的臭虫能伤的？”韩晓晓疯了一般，
抽了李金宝一巴掌后，边骂边一脸焦急地看着刘善仁，“刘少，你怎么样？
”刘善仁捂着左臂上的伤口，一脸狠厉，上前一步，
一脚一脚地隔着衣服踢着李金宝腰间崩裂的伤口。“善人，弄死他！
”“不…”刘善仁咬着牙，摇着头，“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呼啦啦上来了一群保安。
“把他们三个送到民仁医院去！那个人，我要让他活着！”他咬着牙，喘着粗气，
指着李金宝的手指久久不愿放下。帝皇KTV的保安都知道，送到民仁医院的下场，
就是将人分割的卖了。他们以前经常做这样的脏活儿。“刘少，求求您，
我上有八十老母……”“刘少，念在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声音逐渐减小。
只有李金宝一句话也没有，一双眼睛里满是死寂。一个贼眉鼠眼的癞子头凑上来，
关切地说： “救护车已经叫了，还得等一会儿！要不我们直接开车去医院。”“没事儿，
等一会儿吧！”刘善仁转身回到沙发处，坐到沙发扶手上，“他说的视频是什么意思？
”刘善仁的声音不大，却让韩晓晓有些慌神。“就是你们那天拍的视频，
发给我让李金宝看到了，他打电话告诉了我哥。我哥把我臭骂了一顿，让我回村去。
所以我就跟他分手了。”“轮你的那个？还有别的吗？”“没有了，刘少。真的没有了。
我那天那个状态，也录不了视频。”韩晓晓一边说着，一边慌忙跪趴到刘善仁身前，
头伸到了他的两腿间。刘善仁一脚将她踢了个跟头，她强忍疼痛，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刘善仁紧紧盯着她的双眼。“韩晓辉，我哥哥叫韩晓辉。
”“安富林你认识吗？”“认识，我们邻村的，他也是跟着李金宝来的上京。
”“安富林死了，你知道吗？”“死了？没听他说过啊？”“被人打死的，
听说还将尸体扔进了游泳池。”韩晓晓心里一紧，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绪，“没听说，可惜了。
他是挺好的一个替身演员。”韩晓晓茫然的表情，将刘善仁的疑心打消了一些。2刚好，
救护车来到了，几人匆忙拥护着刘善仁去医院处理伤口，韩晓晓长长吐出一口气，
从衣架上拿起大衣，遮住了大好春光，这才跟上众人。
救护车直接将刘善仁等拉到了民仁医院，民仁医院是刘家的产业。韩晓晓一直竖起耳朵，
留心着李金宝的消息。“刚送来那几个人，都安置好了吧？
”刘善仁轻声问正在给他处理伤口的医生。医生看了看四周，
发现离得最近的韩晓晓也足有三米远，“都安排好了，那个丢了一只肾的晕倒了，
送去紧急治疗了。不治疗的话，肯定醒不过来了。”“看紧他！”“他失血过多，
再加上右腿废了，除非他没有痛感，不然肯定别想跑。”医生处理的很认真，
慢慢地将左大臂包扎起来后，低声说：“还要等一会儿，打一针破伤风。”刘善仁点了点头，
冲着韩晓晓说：“你去给我买点儿吃的，就庞家私厨的红烧肉就行。”韩晓晓走后，
他又朝着随着他来的癞子头使个眼色。癞子头有些犹豫，“刘少，他们都回家了，
只剩下我一个，这我要是也走了……”“没事儿，这是我刘家的医院，
谁能在这里把我怎么着？”刘善仁不耐烦地又摆了摆手。癞子头这才离去，
悄悄跟在了韩晓晓的身后。刘善仁吊着胳膊，溜达到了ICU病房旁边的处置室附近，
看着依旧在昏迷的李金宝，眼睛里满是怨毒。不多时，医生打来电话，刘善仁这才离开。
就在他离开不久，病床上的李金宝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勉强支撑着身体，
下了床，从处置室的医疗垃圾桶里找到一支用过的一次性注射器，握在手里。他拖着伤腿，
不顾已经露出骨头碴子的伤口，踉踉跄跄地走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杀了刘善仁。
就在他走到护士台附近时，忽然看到了正要打破伤风针的刘善仁。他握紧了手中的注射器，
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向护士台。刘善仁也是倒霉催的，本来医生让他回病房打针，
他走到护士台时看到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小护士，打算撩一下，打发时间。
便让护士到医生处取了破伤风疫苗，在护士台给他注射。小护士也知道此人身份，
不情愿也得受着。就在刘善仁松开小护士的手，欲将右手从小护士衣领探入之际，
小护士忽然看到了蹒跚而来的李金宝。不经意间后退一步，朝着李金宝问了一句，
“你伤的这么重，下床做什么？赶紧回去！”刘善仁一脸了然的神色，不屑地一笑，
“这个办法都用烂了，骗不到我的！你乖乖听话，我给你想要的。
”小护士看着举起注射器的李金宝，瞪大了眼睛，“啊”地惊叫出声。
手中的破伤风针都掉了下去。刘善仁拽着小护士的衣领向前拉了一把，
手正不老实地往里伸之际，后背忽然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小护士一脸惊骇欲绝的表情，
伸手重重地推了一把刘善仁，转身边尖叫边跑。刘善仁重重倒下。
本来李金宝的力气已经用完，针头距离心脏尚一点儿距离，刘善仁这一倒，
倒让针头扎进了心脏约一横指的距离，瞬间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他强忍着剧痛，
欲起来再杀刘善仁，可是小护士的尖叫声早已惊动了五楼所有的人，
几个病人及医护人员将李金宝拽开，都一窝蜂地堆在刘善仁身边。看没有了机会，
他只能趁乱慢慢向外挪动，他知道，今天没有机会了。刚挪动到科室门口，
被人一把拽了起来，匆匆跑出了医院，找了个旮旯躲起来。“谢谢你！
”李金宝看着美貌小护士，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一时间又想到了韩晓晓，
不由得悲从中来，失声痛哭。“你别哭啊。你这……我……”小护士手足无措。
他拍了拍小护士的胳膊，“你别在这儿了。你往北走，上京正北180公里有一座天剑峰，
那里有一个小道士，你去找他，他能给你指一条生路，不然你的下场……唉！
”李金宝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可是，我要怎么去？”小护士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不由有些彷徨。上了十几年学，好不容易卫校毕业了，居然遇上个恶少，家里惹不起的恶少。
“快走！我在这儿，能给你拖延一点儿时间。”“我们一起走吧。”“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走的了吗？一起走，咱俩的结局就是死一块儿。”就在此时，医院里传来了保安的呼喊声。
“快走！记住，一路向北！一定要快。”刚买饭回来的韩晓晓看到了这一幕，
与李金宝隔空对视了一瞬间。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一低头，快步走进医院。
“我看到李金宝往那边去了。”听着韩晓晓的话，李金宝心如刀割，他轻轻地躺在了旮旯里，
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他的病，已经没救了。造血功能没了；体内的鲜血也都变成了坏血；腿，
已经没救了；肾，也丢了一个；现在又落到了刘善仁的手里。死亡，
只是迟几天早几天的事儿。他只想小护士能活下来。“为什么呢？晓晓怎么变成这样了？
安富林的死，有视频为证，
是刘善仁他们几个恶少用棒球杆和高尔夫球杆活生生打死的；而这些恶少之所以打他，
是因为刘善仁等几人轮奸了韩晓晓，还拍了视频；安富林是韩晓晓的表哥，
是韩晓晓大姨家的儿子。他从小就疼这个妹妹。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
他冲动之下去找刘善仁他们算账；他有着不俗的身手，可惜，
好虎架不住群狼；而我的腿和肾都是因为我找到了他们打死安富林的监控。
晓晓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他又昏迷了过去。半昏半醒之间，
他仿佛又听到了韩晓晓的声音。“刘少说了，他要慢慢的炮制它，不要让他死了！
”3当李金宝再睁开眼的时候，刘善仁躺在担架上，一双眼睛阴鹜地盯着他，“老子有钱，
有势力，你一个穷山沟里的臭虫妄想杀死老子？”他已经不复当初的平静，
脸上满是狰狞和阴狠。“我不会就让你这么死了的，死在我手里，我没有成就感，
我会送你回家，哈哈哈……”那个笑声让李金宝的心里发凉，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善仁，
你的心脏还没痊愈，犯不着跟这样的人生气，让他自生自灭就是你最大的仁慈了，
我们回去吧。”“看到没有？你的心头宝儿现在是我的奴隶，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让她陪谁她就得陪谁，哈哈哈……”李金宝的眼睛里满是慈爱，他无奈地叹口气，
“唉…我不怨你，晓晓。保重自己！”韩晓晓眼睛中的慌乱一闪而逝，
她狠狠地一巴掌甩到李金宝的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怨我？我现在的日子不知道多好！
”她风情万种地看了刘善仁一眼，发现他的眼睛一直在李金宝身上，
这才又接着说：“我这次来，是劝你回去之后管住自己的嘴，如果敢胡言乱语，
我会让你李家这一脉断子绝孙！”李金宝压下心中的痛苦，
悲哀地说：“我希望你六十岁的时候还能这么说话。”“放心，你死了，
对我就是最好的结局。”“滚！”“哈哈哈……”刘善仁摆摆手，一行人出了病房，
看到李金宝破防，他的心里就莫名的高兴。韩晓晓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金宝，
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李金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中的浓浓依恋变成了一丝决绝。
他决定回去找小道士，“只有他能救晓晓。”他又朝着韩晓晓离开的方向，
喃喃自语：“我们不需要报仇，只望你余生安好！”第三天，
民仁医院用救护车将他送回了老家。天义村是一个极小的村子，只有二十三户人家。
而李金宝的家依赖于李金宝妈妈孙建英的精打细算，盖的还算不错。三间砖瓦房，
一个用砖头砌出来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黄瓜，西红柿，以及各种时蔬，
还有几个小小的牲畜圈，养着鸡鸭，及一头老母猪。孙建英是一个根本分的女人，
每年靠着卖鸡鸭蛋、猪崽，养活了整个家。李金宝的爸爸李江及哥哥李金库都是赌徒，
每年过完年出去打工，年二十三、四回来，在二十七、八，
年根时将打工赚的钱以及李金宝妈妈攒的钱，只要是能找到的，全部输完。
李金宝刚懂事的时候，心疼妈妈，和父子俩据理力争，直到被父子俩打的娘俩三天爬不起床，
差点儿饿死之后，李金宝都是和父子俩错开时间回家。慢慢地，
父子俩被村人尊称为“财神”。每年，“财神”回来的这段日子，都是天义村里的头等大事。
每天，开赌局的人家都会宴请父子俩，直到他们的钱输完为止。每年过年，
孙建英都是含着泪，去小卖部赊上二斤猪肉，几斤白面，这就是他们的年夜饭。
小卖部也不怕她还不起，毕竟都知道，李金宝过几天就回来了。直到初七、八，工厂开工，
“财神”离家，李金宝回来还饥荒，然后陪孙建英过完元宵节，又是孙建英自己劳碌的一年。
可是今年有些特殊，在李金宝被送回来的前一天，李江及李金库父子俩居然提前回来了。
这是秋季，农忙的季节。李江逢人便说：“今年我们家的地都雇人收割，你们谁有空，
来挣点儿闲钱。这么多年，终于轮到我挣钱了！改天有时间过来，
喝喝我从外边买回来的茅台，顶级好酒。”李金库说：“我们父子俩在外面开了个厂子，
从美国进回来一台世界上最先进的机器，做猪肉罐头的，这边进活猪，那边出罐头。
我们专门雇人在生产线最后尝罐头，如果发现味道不好吃，赶紧一按按钮，生产线反转，
这边罐头进入，那边活猪就跑出来了。”自此，小财神又得一雅号，“出活猪”。
村人都惊叹于设备的先进性，就连李金宝被救护车送回来，都没有太多人在意。
村长说：“老李家发达了，改天咱们再一起玩几把，
以你们现在的财运还不得把以前输的都赢回去？”父子俩的眼睛里爆射出金光。
孙建英坐在炕上，看着只能躺在被窝里，口不能言的李金宝，不住地抹眼泪。“孩子，
有病咱得治，妈出去借钱，豁出这张老脸，也得把你治好了。”李金宝微微摇头，张开嘴，
舌头都没了，被齐根割了去。能活着还得益于他的败血症，身上的器官卖不出去。这一天，
父子两个早早地回了家。并带回来从小卖部买回来的几样熟食，就在地上摆开桌子，
喝着村长送他们的自酿白酒。孙建英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李金宝喝小米粥汤。他的舌头没了，
站也站不起来，败血症闹得他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只能靠别人喂点儿米汤，将就活着。
酒过三巡，李金库向李江使了个眼色。李江说：“明天我要去派出所报案，
咱金宝子这是被人给害了！”孙建英抹抹眼泪， “我早就报过案了，
可是派出所说是金宝子有完整病例，医院出具的证明，还有当地派出所出的证明，
都盖着大红章呢。”李江摇摇头说：“妇人之见！你没给塞钱吧？你不给钱，
他们肯定不受理，这年头哪儿有无私奉献的？”“得多少钱？就是我们告赢了，
金宝子也没命了。”“我问过了，金宝子的病是可以治的。咱们是没钱，如果咱们告赢了，
对方就得给金宝子掏钱治病，他就能好！”“真的？”“当然是真的！
”看着李江认真的眼神，孙建英心动了。“需要多少钱？”“送一次，
怎么不得送个两三千块？一千有点儿拿不出手！”“好，我明天去我娘家借钱。
”“别明天了，现在就去吧，早一天弄到钱，金宝子就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孙建英也不喂饭了，放下碗，就准备下地穿鞋。李金宝奋起余力，一把抓住妈妈的手。
“金宝子，放手。就让妈妈再为你做点儿什么吧！要不，
妈……”看着妈妈哭的红彤彤的双眼，李金宝放手了。他怕他死之后，妈妈受不了，
身体垮了。让她做点儿什么，到时候不留遗憾。两位“财神”肯定靠不住！
4孙建英的娘家亲戚大都在井房子村，距离天义村二十余公里，天义村里只有一个她的表姐。
她什么都不管了，骑着自行车直奔村东头的表姐家。表姐家里的女儿飞飞比李金宝大三岁，
小时候没少帮他看着好动的李金宝，两人的关系非常好。孙建英知道，
此去借钱没有三五天回不来，两三千块，对于现在的农村来讲，还是比较困难的。
她去表姐家主要是想让飞飞去照顾两天李金宝，怕两个“财神”在家，将她的金宝子饿死了。
安顿好飞飞之后，她也不顾天色将晚，直接奔着井房子村就去了。飞飞晚上端着一碗米汤，
虎着一张黑脸，推门进了李金宝家。只见李金宝自己在炕上躺着，无声地望着天，
两只眼睛非常呆滞。“金宝。”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李金宝，飞飞不自主地落下泪来，
“你咋成这样了呢？”以前的李金宝也是风度翩翩，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与平山乡第一美女韩晓晓是最出名的一对璧人，如果不是因为李家的两尊“财神”，
两人早已结婚了。可是现在……李金宝轻轻摇头，露出一丝笑意。飞飞抹着泪，强忍悲痛，
喂他喝米汤。“我说的英姨一直不让我来看你，原来……”孙建英怕她吓着，
一直不敢让她来，这话又不能明说，怕伤到李金宝。吃完了饭，李金宝轻轻拽了拽飞飞，
指了指自己的裤腿。飞飞摸着他的裤脚，才发现有一张储蓄卡被他粘在裤子里边。
他强打精神，在飞飞的手上写着字。“840230？”李金宝轻轻点头。
84年2月28日是李金宝的生日，他设的密码，倒是让人不好猜。完事儿以后，
李金宝挥挥手，让飞飞走。夜深了，他怕飞飞看久了他现在这副模样，会做噩梦。
飞飞也怕那爷俩回来，再看到这张卡，那就麻烦了，遂起身。她刚走不久，
两位“财神”回来了。李金库皱着眉头看着床上躺着的李金宝，又看了看父亲李江，
沉声说：“我妈出去借钱了，万一明天就回来了呢？等他一死，借的钱还得咱俩还。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借到这么多钱？”“万一呢？”“那你说怎么办？
”“反正他也没得活，要不…明天一早……就把他…埋了？”“那是犯法的啊！
”“警察都不愿意来。证明刘家早已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了，给我们的那3万块，就是封口费。
”“三万块太少了，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万了。”李江略作沉吟，“要不再多等两天，
再跟他们要点儿？”“爸，刘家，我们惹不起。真惹火了他们，我们一家都得玩完。
”“那棺材呢？”“用草席子一卷……”“他还没死呢！”“那我明天去拉棺材，
唉……”听着李金库这声长长的叹息，李江怔了许久，
才缓缓问道：“是不是刘家给的不止三万？他们还要求你做一些其他事儿了？”李金库一愣，
讪笑着，“怎么可能，钱不是打你的卡上了吗？我也没卡。”李江点了点头，
“明天去拉棺材吧！”李金宝呆滞的眼睛里，两滴热泪顺着眼角滴下。次日，
飞飞早早地来了。两个“财神”还没走。李金库黑着脸，“你来干啥？
”飞飞一直不喜欢李金库，她不喜欢堵伯的人。李金库自然对飞飞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来看金宝，关你什么事儿？还没去上班？一会儿六猴家没你的位置了。
”李金库怔了一下，有心撵她走，又担心误了摊子，只能悻悻地出了门。
李江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那金宝子就拜托你了。”说完，侧着身子挤到门口，
一溜烟跑出了院子。飞飞起锅烧水，淘米，给李金宝熬粥。做完准备工作，便进了里屋。
李金宝伸了伸手，飞飞赶紧抓起他的手。他在她的手心里写着。“你的意思是给我一万，
其余的给我英姨和韩晓晓的父母，平分？”他微微点头，今天的身体状况更不如昨日了，
写了几个字，就像是跑了几万米一样，都快虚脱了。下午，
一副薄板棺材运进了李江家的院子。飞飞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哽咽着问李金宝：“没办法了吗？”李金宝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眼睛里含着泪，
使尽力气，推了一把飞飞。飞飞知道，他在让她走。她一路哭着回了家。晚上九点，
村子里大多数人都睡下了，两个“财神”合力将李金宝放进棺材里。
李金库负责通知必须通知的人，其中就有小道士和木匠，还有八个抬棺材的人。
次日凌晨五点，小道士秦若尘敲开了李江家的大门。木匠和抬材的人也陆续到来。
李金库催促道：“小道长，赶紧超度一下，掩钉之后就赶紧埋了，太阳出来就不吉利了。
”小道士说：“不急，时机未到。”李江说：“少丧的话，也可以不用超度。
”又走到木匠身边，轻声说：“小木匠，掩钉吧。”小木匠看了小道士一眼，摇了摇头。
李江咬着牙，一把抢过小木匠手中的锤子，一下一下地将棺材钉钉死。抬材的八人面面相觑，
齐齐后退了一步。“去找你叔，让他开四轮车过来。不用你们了！”李金库去借车了。
小道士手中拂尘轻甩，摇了摇头，踱步而去。四轮车的声音扰乱了乡村的宁静。
飞飞穿上衣服，连脸都没顾上洗，一路狂奔。她眼睁睁地看着四轮车拉着棺材一路上了后山。
虽然天色尚暗，但她敢肯定，那一定是李金宝的棺材。她又一路狂奔，
看着李江家空荡荡的院子，她的心一瞬间就空了，身上也没了力气，瘫软在李江家门口。
“畜牲，你们不是人，他还没死，你们就把他埋了，你们这是杀人！
”她一遍又一遍地嘟囔着，眼泪止不住地流，身体没有一丝力气，直到她的妈妈找过来。
“人各有命，老闺女。看开点儿，金宝子就是这个命。他要是不出去，
在村里安安稳稳成个家，多好！”母亲搀扶着眼睛红肿的飞飞，慢慢地回了家。
5孙建英这一次的行程并不顺利，借钱在现阶段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借给有两个赌徒的家里。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浑身解数都使完了，才从哥哥弟弟处硬借出了两千四百块钱。
她拿着哥哥给的卡，一路疾行。脚蹬子都快蹬出火星子了，才在第四日的九点之前赶了回来。
可等待她的，却是小儿子已经入土的噩耗。她浑浑噩噩，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表姐家的。
表姐心疼她悲苦的命运，姐妹俩抱头痛哭。飞飞的泪这两天似乎流干了，想起李金宝来，
也只剩下悲，却怎么也挤不出哪怕一滴眼泪。她给孙建英和母亲盛了两碗粥，
她现在只会煮粥，只想煮粥。她说：“金宝子还没死就被姨夫拉出去埋了。
”孙建英说：“我要跟他离婚，一天也不想过了，家里的东西我啥都不要了。
只想尽快离开那个家。在那个家里，我总想下去找金宝子。”“英姨，离婚是对的，
那两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可是你下去找金宝子这个想法趁早打住，
金宝子可不希望你去找他。”她又说：“金宝子还给你留了东西，但得等到县里才能看到。
”孙建英问：“他没和你说韩家那丫头的事儿吗？”飞飞摇摇头，“他最后抬手指都费劲了，
哪儿能说那么多，但他也给韩晓晓父母留了东西。具体的不知道了。”“唉，
那也是个好孩子，就是被我家拖累了。”时间回到两天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