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奶妈94章

苏晚的指尖在鼠标左键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 这是她今天第 28 次刷新招聘页面。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岗位信息像褪色的便利贴，重复着 “3 年以上经验”“熟练掌握多门编程语言” 的硬要求，把她的简历衬得像张单薄的白纸。突然，出租屋天花板上那台比她年龄还大的空调发出 “咔嗒” 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一阵类似漏气的嘶鸣，像是濒死生物最后的哀鸣，随后彻底没了动静。

六月的热风立刻顺着窗户缝钻进来，带着楼下小吃摊的油烟味，黏糊糊地糊在人脸上，像浸了辣椒油的抹布，闷得人喘不过气。苏晚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视线重新落回屏幕。“已读不回” 的灰色头像排了整整两页，最上面那个游戏公司 HR 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她发的 “请问面试结果什么时候能出” 像颗没人理会的石子，沉在聊天记录底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鼠标垫边缘翘起的胶粒，塑料碎屑落在泛黄的桌布上，又被热风卷得飘起来。

桌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房东的微信头像 —— 一个顶着大红花的中年妇女照片。苏晚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一行字像根细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小苏啊，下个月房租涨五百，你考虑一下，不行我就挂中介了。”

她靠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晒干的海绵，又闷又胀，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今年刚毕业的她，学的专业 “数字媒体技术” 听起来光鲜亮丽，找工作时才发现，这专业就像超市里的什锦糖，平面设计、视频剪辑、游戏开发啥都沾点边，可每一样都没达到企业要的 “精通” 标准。投出去的五十多份简历，要么石沉大海，要么面试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唯一收到的 offer 来自一家游戏代练工作室，月薪三千，扣掉房租和水电费，连吃饭都得精打细算。

“算了，摆烂。” 苏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梢黏在汗湿的脖颈上，更添了几分烦躁。她转身蹲在床底，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纸箱侧面印着《星界远征》的游戏 LOGO，边角已经被磨得发白。里面躺着一个白色的游戏头盔，是《星界远征》的初代产品，当年她省吃俭用三个月才买下的宝贝。

这款游戏曾火遍大江南北，苏晚也是忠实玩家，玩了个治疗牧师，ID 叫 “晚来风”。凭借着精准的治疗预判和灵活的走位，她在服务器里小有名气，还组建过一个五人小团队，打过不少高难度副本。后来因为毕业答辩和找工作的压力，她硬生生 A 了大半年，头盔也被塞进床底，落满了灰尘。

苏晚拿起头盔，白色的外壳边缘有些泛黄，左侧贴的卡通牧师贴纸卷了角，露出下面浅灰色的塑料底色。她找了块干净的抹布，仔细擦去上面的灰尘，插上电源后，头盔侧面的指示灯亮了一下，发出微弱的蓝光，像颗快要熄灭的星星。她犹豫了几秒 —— 明天还有一场线上面试，本该准备简历的。可房租上涨的压力、求职的挫败感像潮水般涌来，她还是戴上了头盔，熟悉的冰凉感贴着额头，耳边传来轻微的电流声，像是久别重逢的问候。

“正在连接服务器……”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玩家‘晚来风’。”

温柔的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加载界面的星空缓缓旋转，深蓝色的背景上点缀着细碎的光点，苏晚的意识逐渐沉入游戏世界。再次睁开眼时，她正站在新手村外的草地上，脚下是青翠的草坪，远处的风车慢悠悠地转着，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身上还是 A 掉时穿的那套紫色牧师长袍，衣摆绣着银色的藤蔓花纹，手里握着一根银质法杖，杖顶的蓝宝石泛着柔和的光芒，加 15% 治疗量的属性还是那么熟悉。

周围的玩家寥寥无几，毕竟这游戏已经过了鼎盛期，留在老区的大多是像她这样的情怀党。偶尔有几个穿着新手装备的玩家跑过，脚步匆匆，显然是在做新手任务。苏晚习惯性地打开背包，想看看还有什么存货 —— 当年攒的药水、材料应该还在。背包一页页翻过，从红蓝药水到副本掉落的装备碎片，熟悉的物品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可翻到最后一页时，她却愣住了。

背包最角落的格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物品。那是一枚黑色的戒指，表面光滑得像黑曜石，没有任何花纹，图标是暗灰色的，下面写着一行小字：未知物品，无法鉴定。

苏晚皱了皱眉，她记得自己背包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难道是这半年系统更新后，给老玩家送的福利？她试着用鼠标点击戒指，系统立刻弹出提示：权限不足，无法使用。

“奇了怪了。” 她嘟囔了一句，刚想关掉背包界面，视野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不是游戏里的技能光效，也不是玩家释放的法术，更像是现实中有人用手电筒，突然照了一下头盔的镜片，短暂却刺眼。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摘下头盔，抬头看向四周。出租屋的窗户关着，米白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桌上的台灯没开，唯一的光源来自电脑屏幕，根本不可能有强光闪过。她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太疲惫，出现了幻觉，重新戴上头盔，想继续看看游戏里的变化。

刚回到游戏界面，那道白光又闪了一下，这次更清晰，甚至带着一种规律的节奏 —— 亮、暗、亮、暗，像是有人在眨眼。

苏晚的心跳瞬间加速，手心冒出了冷汗。她猛地摘下头盔，惊魂未定地看向头盔表面。白色的外壳平平无奇，指示灯依旧是稳定的蓝光，没有任何异常；头盔内部的海绵垫还带着她的体温，看不出丝毫问题。

“肯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她拿起桌上放凉的白开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压住心头的不安。就在这时，游戏头盔突然发出 “滋啦” 一声轻响，侧面的蓝光开始疯狂闪烁，亮一下暗一下，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苏晚下意识地伸手去碰头盔的电源线，指尖刚碰到头盔外壳，一股强烈的电流突然顺着指尖窜上来，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苏晚发现自己还戴着头盔，眼前依旧是《星界远征》的游戏画面，但场景却完全变了。她不在新手村的草地，而是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脚下是流动的银色光河，光芒像融化的月光，顺着她的脚踝缓缓流淌；抬头能看到无数细碎的光点，像被打翻的银河，在黑暗中轻轻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檀香的味道，清新却带着一丝古老的厚重感，让人心神莫名安定。

“这是哪里？新地图吗？” 她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的光河泛起涟漪，光点随着她的脚步散开，又很快汇聚。苏晚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游戏里 “晚来风” 的角色模型，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 那是她当年打副本掉的 “守护指环”，加防御属性的。

检测到玩家 “晚来风” 符合绑定条件，是否激活 “星界契约”？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不是游戏里 NPC 的配音，也不是系统提示音，更像是某种高级程序的电子提示音，清晰地钻进她的意识里。

苏晚懵了，她玩《星界远征》三年，从来没听说过有 “星界契约” 这个设定。她想点击 “否”，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连眨眼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弹出一个半透明的契约文本，上面的字迹是发光的银色，扭曲着排列，像是用星光写就。

契约内容：绑定者需完成指定任务，修复星界裂隙，维护星界稳定。任务失败将受到相应惩罚。

惩罚：？？？

后面的惩罚内容是三个灰色的问号，看得苏晚心里发毛。这到底是游戏 BUG，还是有人恶意搞的恶作剧？她试着在心里默念 “退出游戏”，却没有任何反应，连平时熟悉的游戏菜单都调不出来。

不等她想明白，那个机械音再次响起：倒计时开始：71:59:59

她的视野右上角，凭空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倒计时，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地减少，刺眼的红色像警报灯，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什么鬼东西！” 苏晚急了，拼命想摘下头盔，可头盔像是长在了头上一样，纹丝不动，边缘甚至传来轻微的束缚感，勒得她太阳穴发疼。她试着用手去掰头盔的卡扣，手指却穿过了头盔的外壳 —— 就像在触摸空气，根本碰不到实体。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戏谑和漫不经心：“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晚来风’牧师吗？怎么？A 了半年，一回来就卡进 BUG 里了？”

苏晚猛地转头，只见不远处的光河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刺客装的男性角色。他身材高挑，黑色的衣摆在光河中轻轻飘动，脸上戴着一个遮住半张脸的银色面具，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和微微上扬的嘴角。他手里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匕首尖端划过光河表面，激起细碎的光点。

这个 ID，苏晚化成灰都认识 ——“夜刃”。

他是《星界远征》老区出了名的独行侠，操作犀利得变态，曾经单枪匹马通关过难度最高的 “深渊副本”，还拿过跨服 PK 赛的季军。性格却乖张得要命，不爱组队，不爱聊天，一言不合就和人开红。当年苏晚和他因为抢 “暗影 BOSS” 的归属权结过梁子，后来又在跨服战里阴差阳错地组过一次队，两人配合意外地默契，关系也从 “死对头” 变成了 “见面能互怼两句，但真遇到事或许能搭把手” 的奇怪交情。后来听说他转去了新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夜刃？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晚惊讶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在这个陌生又诡异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竟让她莫名松了口气。

夜刃耸耸肩，迈开脚步走到她面前，黑色的靴子踩在光河上，没有溅起半点水花。他的目光落在苏晚右上角的倒计时上，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嘲讽：“看来不止我一个‘幸运儿’。你也收到那个狗屁契约了？”

苏晚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视野：“你也有？”

“不然呢？” 夜刃指了指自己的右上角，那里同样有一个鲜红的倒计时，时间和苏晚的一模一样 ——71:58:32。“十分钟前，我正在新区打‘龙巢副本’，刚把 BOSS 打到残血，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到这儿了。然后就听到那个机械音，看到了契约。”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原本带着戏谑的眼神也沉了下来，“而且，我试过了，强制下线指令无效，联系客服也没人回应，连游戏里的好友列表都打不开。”

苏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强制下线无效？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被困在这里了？她再次看向背包里那枚黑色戒指，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这一次，系统提示变了：星界契约绑定中，可使用该物品开启第一个任务。

“这戒指……” 苏晚刚想说自己之前无法使用，眼前的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脚下的光河开始翻涌，像沸腾的开水，无数光点像流星一样坠落，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

夜刃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很凉，力道却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小心！”

苏晚被他拽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她顺着夜刃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黑暗中，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里面是翻滚的血色雾气，像浓稠的血浆，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嘶吼声，那声音不像是游戏里的怪物音效，更像是真实的生物在痛苦挣扎，听得人头皮发麻。

第一个任务开启：清除 “低语裂隙” 中的初级侵蚀体，任务时限：2 小时。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现实世界寿命 1 年。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苏晚的心上。扣除现实世界寿命？这已经不是游戏了，这是真的会危及生命的惩罚！

苏晚和夜刃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朝着那道裂隙飞去，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苏晚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银质法杖，杖顶的蓝宝石发出微弱的光芒，脑子里一片空白 —— 她该怎么打？她只是个治疗牧师，攻击力低得可怜，连新手怪物都要打半天，更别说这种听起来就很恐怖的 “侵蚀体” 了。

就在她即将被吸入裂隙的前一秒，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现实中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备注显示 “未知联系人”。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费力地转动眼球，看清了消息内容：“苏小姐，你的游戏头盔，是在大学城东门那家‘老陈旧货店’买的吧？有空的话，来店里一趟，我有东西要还给你。”

消息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个昏暗的小店，货架上摆满了各种旧物件 —— 老式收音机、泛黄的书籍、生锈的玩具。柜台是玻璃做的，里面摆着几台旧相机和游戏机，而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白色的游戏头盔，和苏晚头上戴的一模一样。只是那个头盔的侧面，刻着一个小小的 “晚” 字 —— 那是她当年为了区分头盔，用美工刀在侧面刻的标记，位置、笔画都分毫不差。

可苏晚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头盔是在《星界远征》官方旗舰店买的，有正规发票，还参加过官方的 “玩家认证” 活动，从来没去过什么 “老陈旧货店”。那个店她连听都没听过。

这个发消息的人是谁？他怎么会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头盔？甚至连她自己刻的标记都有？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苏晚想再仔细看看照片，身体却已经被吸入了血色裂隙。耳边只剩下夜刃的低喝声和越来越近的嘶吼声，还有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回荡：任务开始，祝您好运。

视野右上角的倒计时，还在疯狂跳动，鲜红的数字像倒计时的炸弹，提醒着她 —— 这不是游戏，是生死存亡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