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删号归来，只想在杏花村种种地，钓钓鱼。结果GM不干了，派了一堆怪物来清剿我。
看着村口那只张牙舞爪的“阴兵”，我叹了口气，从腰后抽出了铁匠铺五文钱买来的切菜刀。
他们不知道，十年前，我就是用这把刀，砍翻了服务器。1陈长生下了传送阵。
脚底下是黄泥地，咯吱咯吱响。空气里有股子青草和牛粪混在一块儿的味儿。他吸了一口，
又吐出来。村口立着个大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杏花村。他回来了。十年了。
他从这里出去，一路砍到顶，成了这游戏里唯一一个满级大佬。然后，他把所有装备都扔了，
删了所有好友，一个人走回来。他就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村子还是老样子。
几间茅草屋，一个水井，旁边一棵大槐树。树底下有个小丫头，正蹲在地上看蚂蚁。
那丫头看见他，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土。她穿着一身红布袄，扎着两个小辫子，
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喂，新来的？”她的声音脆生生的。陈长生点点头。
“叫啥名？”“陈长生。”“长生长生，这名可真土。”小丫头噗嗤一声笑了，
露出一排白牙，“我叫小辣椒。你饿不饿？我那儿有刚烙的饼。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挂着“客栈”招牌的屋子。陈长生跟着她走。他什么也没说，
就跟着走。小辣椒在前面蹦蹦跳跳，辫子一甩一甩。“你以前是干啥的呀？
看你不像个种地的。”“玩游戏。”“啥是游戏？”陈长生停住脚。他看着小辣椒的后脑勺。
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进了客栈，屋里头就一张桌子，几条板凳。
小辣椒从灶台里掏出一张饼，还是热的。“吃吧。”陈长生接过来，咬了一口。很香。
就是一股子面粉味儿，没别的。他正吃着，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玩家陈长生，
欢迎回归。检测到您的存在为异常数据，系统已将您锁定。
GM 001 将与您进行接触，请做好准备。陈长生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见小辣椒正歪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咋不吃了？不好吃？
”陈长生把最后一口饼咽下去。“好吃。”他心里想，好日子到头了。2小辣椒的客栈里，
除了饼，还有一碗白开水。陈长生端着碗，喝了一口。“你一个人在这儿？”他问。“对啊。
”小辣椒搬了条板凳，坐到他对面，“我爹娘出远门了，让我看家。”“出啥远门？
”“不知道，他们就说去个很远的地方，赚大钱。”小辣椒用手指抠着桌子上的木刺，
“走了好久了。”陈长生没再问。他知道，这游戏里的NPC，都有一套设定好的台词。
说多了，就容易卡壳。小辣椒却忽然凑近了些，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儿飘过来。“喂，
你身上有股味儿。”“什么味儿？”“血腥味儿。”她小声说，“很淡，但是有。
”陈长生看着她。这小丫头的感知，比他想象的要敏锐。“你杀过人？”陈长生摇头。
“杀过怪？”他点头。“好多好多怪，对不对？多到数不清？”陈长生又点头。
小辣椒的眼睛更亮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你肯定是个高手！”就在这时，
客栈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没有五官，
脸上像一块光滑的镜子。他手里捧着一本书，慢悠悠地走到柜台前。“老板娘，一间房。
”他的声音很平，没有一点起伏。小辣椒站起来，脸上挂上职业的笑。“客官，住店啊。
有上房，二十文一晚。”灰袍人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柜台上。“好。”他拿了钥匙，
转身就要上楼。走到陈长生身边，他停了一下。那张光滑的脸转向陈长生。“朋友，
好久不见。”陈长生没动，也没说话。灰袍人笑了笑，虽然他根本没有嘴。“你逃不掉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程序。你，也是。”说完，他上了楼。小辣椒吐了吐舌头，
小声对陈长生说：“这人怪吓人的。”陈长生放下碗。“他不是人。”“啊？”“他是GM，
游戏管理员。”小辣椒一脸茫然。陈长生站起身。“我得走了。”“去哪？”“找个地方，
把他杀了。”小辣椒愣住了。她看着陈长生的背影，宽宽的，却显得很孤单。她忽然觉得，
这个刚来的男人，身上藏着好多秘密。“喂！”她喊了一声。陈长生在门口停下。
“晚上回来吃饭不？我给你做红烧肉。”陈长生沉默了一下。“回。”说完，他推门出去，
消失在夕阳里。3陈长生没走远。他就在村子里转。杏花村不大，一圈下来，
也就一根烟的功夫。铁匠铺在村东头。一个赤着上身的壮汉正在打铁。叮！当！火星子四溅。
陈长生走过去。“师傅，打把刀。”铁匠停下锤子，用毛巾擦了把汗。他浑身肌肉，
像一块块硬邦邦的石头。“什么刀？”“最普通的，切菜刀就行。”铁匠上下打量他一眼。
“你看着不像会做饭的。”“会。”铁匠没再多问，从旁边抱过来一根铁条，扔进火里。
风箱呼呼地响，火苗蹿得老高。陈长生就站在旁边看。他看着铁条被烧得通红，
然后被铁匠夹出来，放在铁砧上。铁匠抡起大锤，一锤一锤地砸。叮！当！叮！当！
每一锤都很有力。陈长生看着那把刀慢慢成形。从一块普通的铁，变成有刃有背的刀。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开始玩游戏的时候。也是这样，拿着一把新手刀，去村外砍史莱姆。
一刀下去，掉一滴血。再一刀，又掉一滴。那时候，他很有耐心。铁匠把刀淬了火，递给他。
“五文钱。”陈长生付了钱，接过刀。刀很沉，刀刃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他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刀身。嗡——声音很清脆。“好刀。”他说。铁匠哼了一声，
转身又去忙了。陈长生拿着刀，往村外走。村外有一片小树林。他走进去，
找了一棵碗口粗的树。他站定，举起刀。没有花哨的动作，就是最简单的一刀，
直直地劈下去。“嚓——”树干上出现了一道深痕。他又劈了一刀。“嚓——”深痕变大。
他不停地劈，一刀接一刀，不快，但很有节奏。他的呼吸很平稳，汗水从额头渗出来，
顺着脸颊流下。他不是在练刀。他是在发泄。发泄心里那股子《奈何》的劲儿。
为什么不能让我安生？为什么非要追着我跑？他不知道劈了多久，直到那棵树“咔嚓”一声，
慢慢倒下。他拄着刀，喘着气。天已经黑了。他想起了小辣椒的红烧肉。他把刀插在腰后，
往村里走。回去的路上，他感觉有人在看他。那道视线，就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他知道，
是那个GM。4陈长生回到客栈的时候，小辣椒的红烧肉刚出锅。满屋子都是肉香味儿。
“快坐快坐。”小辣椒端着一盘油光发亮的红烧肉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碗米饭，一碗青菜。
“吃吧，尝尝我的手艺。”陈长生坐下，夹起一块肉。肥瘦相间，炖得烂烂的，入口即化。
“好吃。”“嘿嘿，好吃就多吃点。”小辣椒也坐下来，托着下巴看他，“你下午干啥去了？
看你这身汗。”“砍了棵树。”“砍树干嘛？”“练手。”小辣椒的眼睛又亮了。
“你是不是要跟那个怪人打架？”陈长生没承认，也没否认。“你别去。
”小辣椒的脸严肃起来，“他不是好人，我感觉他身上冷冰冰的，像个冰块。
”“他杀不了我。”“可他会杀你啊！”小辣椒急了，“你一个人，多危险。
”陈长生抬起头，看着她。烛光下，小辣椒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神里全是担心。
“我不是一个人。”他说。小辣椒愣了一下。“啊？”“你有红烧肉给我吃。”陈长生说。
小辣椒的脸“刷”地一下更红了。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
“就……就一碗红烧肉而已……”“够了。”陈长生低头继续吃饭。他吃得很快，
把一盘子红烧肉和一碗米饭都吃完了。小辣椒看着他的吃相，忽然笑了。“你慢点吃，
没人跟你抢。”陈长生放下筷子。“我吃完了。”“那……那你今晚还走吗？
”陈长生看着她。他看见她眼睛里的期待。“不走。”“那……那住店要钱的。
”小辣椒小声说，“我给你算便宜点，十文。”陈长生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够不够？”小辣椒眼睛瞪大了。“这……这得住多少天啊！”“住到我不想住为止。
”小辣椒拿起那块银子，咬了一下。真的。“行！”她响亮地答应了一声，
然后蹦蹦跳跳地跑上楼，“给你收拾最好的房间！”陈长生看着她的背影，
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在这时，
那个灰袍人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经过陈长生身边，停下脚步。“她的设定是‘善良’。
你最好不要让她卷进来。”陈长生看着他。“你管不着。”“我是GM，我什么都管得着。
”灰袍人说，“我可以让她突然‘病死’，也可以让她‘意外’掉进井里。在这个世界里，
我就是神。”陈长生站了起来。他比灰袍人高出一个头。他盯着那张光滑的脸。“你试试。
”他的声音很轻，但里面的寒意，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好像降了几分。灰袍人没再说话，
转身走出了客栈。小辣椒从楼上探出头来。“他走了？”“走了。”“他跟你说啥了？
”“他说，你的红烧肉，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小辣椒愣住了，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得前仰后合。“你真会哄人。”5第二天，陈长生起得很早。小辣椒还在睡。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楼，自己给自己倒了碗凉水，喝了。然后他坐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
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晨雾散去，村里开始有了动静。鸡叫声，狗吠声，
还有人家开门的声音。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走过来。“后生，新来的？
”陈长生点点头。“看面相，是个有故事的人啊。”老婆婆在他身边坐下，“借个火。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烟杆，陈长生用火石给她点了。老婆婆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
“这村子，看着太平，其实不太平。”她眯着眼睛说，“晚上别乱跑，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东西？”“说不清楚。有人说是鬼，有人说是怪。”老婆婆磕了磕烟灰，“反正，
见过的人，都没了。”陈长生没说话。老婆婆又说：“我看你，不是普通人。
你要是能除掉那些东西，全村人都感谢你。”“我为什么要除？”老婆婆看着他。
“为了你自己。你待在这里，迟早也会碰上。”说完，老婆婆站起来，颤巍巍地走了。
陈长生坐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知道，老婆婆说的“不干净的东西”，
就是GM派来的“清理程序”。GM想把他逼走，或者逼他动手。只要他一动手，
就会暴露更多数据，更容易被锁定。这是阳谋。陈长生摸了摸腰后的刀。他不打算走。
他就是要看看，这个GM，到底想干什么。小辣椒醒了，打着哈欠下楼。“你起这么早？
”“睡不着。”“那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做早饭。”小辣椒跑进厨房，叮叮当当忙活起来。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端了出来。“快吃。”陈长生接过筷子，吃了起来。面很劲道，
鸡蛋很香。“好吃。”“嘿嘿。”小辣椒又托着下巴看他，“你今天还去砍树吗？
”“不去了。”“那去干嘛？”“去钓鱼。”“钓鱼？村口有条小河，鱼可小了，不好钓。
”“试试看。”陈长生吃完面，找了个竹竿，拴上根线，在线头绑了根弯曲的针。
这就是他的鱼竿了。他走到村口的小河边坐下，把鱼线甩进水里。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小辣椒悄悄地跟了过来，躲在一棵树后面看他。
她看见陈长生坐了很久很久，太阳都升到头顶了，他一动没动。“他真的在钓鱼吗？
”小辣椒心里嘀咕。就在这时，陈长生的竹竿猛地一沉。他手上微微一用力，
一条鱼被他从水里提了出来。鱼在空中乱蹦，银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大不小，
正好一斤多。小辣椒惊讶地张大了嘴。陈长生把鱼放进鱼篓，又把鱼线甩了回去。
他还是那么静静地坐着。小辣椒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事，
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好像什么事到了他手里，都变得简单了。
她又想起昨晚他说的那句“我不是一个人”。她的心跳，忽然快了一点。
6陈长生钓了三条鱼。他提着鱼篓，回到客栈。小辣椒正满脸期待地等在门口。“我来我来！
我来做鱼汤！”她抢过鱼篓，跑进厨房，兴致勃勃地开始刮鳞、开膛。陈长生坐在院子里，
擦着他的那把切菜刀。刀身冰凉，映出他平静的脸。他知道，GM在看着他。从钓鱼开始，
他就在等。他在等GM的下一步行动。果不其然，村里头开始出事了。先是王大婶家的鸡，
一夜之间，全死了。每只鸡身上，都没有伤口，就是那么硬生生地死了。
然后是李屠户家的猪，也死了。死状和鸡一模一样。村里头开始人心惶惶。
那个老婆婆又拄着拐杖来了。“后生，你看到了吧？它们又出来了。”陈长生点点头。
“你可得想想办法啊！”“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是高手吗？”老婆婆急了，
“小辣椒都跟我说了，你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陈长生看了一眼厨房门口。小辣椒正探出头，
冲他挤眉弄眼。他心里叹了口气。这小丫头，嘴真快。“晚上，我看看。”陈长生说。
老婆婆千恩万谢地走了。小辣椒跑了出来。“你真的要去啊？”“不然呢？
让你养的鸡都死光？”“我才不养鸡呢。”小辣椒撅了撅嘴，“不过……你真的要去？
”“嗯。”“那我跟你一起去！”“不行。”“为什么？”“危险。”“危险才更要去啊！
”小辣椒一脸兴奋，“我还没见过鬼呢！”陈长生看着她。
他看见她眼睛里的那种好奇和勇敢，像一团火。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
不管前面是什么，都敢往前冲。“你待在家里，把鱼汤喝热了，等我回来。”陈长生说。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小辣椒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小心。”“嗯。”到了晚上，陈长生一个人，走出了客栈。夜很黑，
没有月亮。村里静悄悄的，连狗叫声都没有。他走到村中央的空地上，站定。他闭上眼睛。
他在用他的感知，去搜索这个村子里的“异常”。很快，他找到了。在村西头的破庙里。
那里，有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陈长生睁开眼，朝破庙走去。他的脚步很轻，
落地无声。破庙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庙里头，供着一尊泥塑的神像，
神像的脸已经掉了半边。神像前，站着一个“人”。那是个穿着古代铠甲的士兵，
手里拿着一把长戈。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清理程序‘阴兵’。
”那个阴兵开口了，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目标锁定，陈长生。清除开始。
”陈长生拔出了腰后的切菜刀。“来。”7阴兵动了。它的动作很快，带着一股破风声，
手里的长戈直刺陈长生的喉咙。这一击，要是换了个普通玩家，当场就得秒杀。陈长生没动。
他就在长戈快要刺到他的时候，身子微微一侧。长戈擦着他的衣角过去了。他手里的切菜刀，
顺势向上，划出一道弧线。刀光很亮。嗤啦——阴兵的胳膊被砍了下来。
断掉的胳膊掉在地上，化作一团蓝光，消失了。阴兵似乎很惊讶，它后退了一步。
“你的数据……不对劲。”陈长生没说话，又逼近了一步。他的步法很奇怪，看起来很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