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五的女生和一米八二的男生

十楼的英语教师林小小，和十七楼的设计师顾怀远，是同一部电梯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153cm的世界活泼热闹，他186cm的领域秩序井然。一场暴雨夜的电梯故障，

一次深夜敲门的酸汤肥牛，

一本以他为原型的小说草稿……—————————————九月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像是急促的鼓点。林小小看了一眼窗外昏沉的天色，

暗道一声“糟糕”，手下整理教具的动作更快了。

她今天在社区文化中心给孩子们上公益绘本课，结束时才发现外面已是瓢泼大雨。

想着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她婉拒了家长送她的好意，

的帆布包——里面装着绘本、玩偶、彩笔和没发完的小贴纸——撑开伞便一头扎进了雨幕中。

跑回小区楼下时，她已是狼狈不堪。虽然打了伞，但米色的针织开衫还是湿了大半，

紧紧贴在臂膀上，刘海湿漉漉地黏在额前，最要命的是，

怀里的帆布包因为浸了水而显得格外沉重。“叮——”电梯门缓缓打开。林小小松了口气，

抱着她那个硕大无比的帆布包，低着头就往里冲。“砰！”一声闷响。

她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堵坚硬的“墙”上，冲击力让她眼冒金星，脚下不稳，

踉跄着向后倒去。与此同时，怀里的帆布包脱手而出，“哗啦”一声，

里面的东西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彩色的绘本、憨态可掬的动物玩偶、一盒撒了大半的彩虹糖，以及那些亮晶晶的星星贴纸，

在电梯冷白色的灯光下，铺满了狭小的空间。“对、对不起！

”林小小顾不得被撞得发酸的鼻子，连忙道歉，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喘息和显而易见的慌乱。

她抬起头，视线最先触及的，是一片质感极好的深灰色布料，以及布料之下线条坚实的胸膛。

她的目光需要努力向上仰视，才能看清对方的全貌。很高。这是林小小的第一印象。

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针织衫，身形挺拔，目测超过一米八五，

站在本就狭小的电梯空间里，有种无形的压迫感。他肤色白皙，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下颌线的弧度干净利落。他的眼神很沉，像浸了水的墨玉，此刻正低垂着，

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脚下的狼藉，以及罪魁祸首——身高仅有一米五三，

此刻浑身湿透、显得更加娇小可怜的她。是17楼的那个男人。林小小认出来了。

虽然同住一栋楼大半年，但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每次他都是这副清清冷冷、生人勿近的模样。顾怀远看着瞬间变得五彩斑斓的电梯地面，

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他有轻微的洁癖，尤其不喜欢这种无序和杂乱。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撞入他怀里的“小不点”身上，她正手忙脚乱地蹲下去，

试图抢救那些被雨水洇湿的绘本，湿发下的耳朵尖泛着窘迫的红色。他没说话，

只是沉默地俯下身，伸出那双骨节分明、适合握鼠标和绘图笔的手，帮她捡拾起来。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公事公办的利落。但当他俯身时，

一种混合着淡淡清凉薄荷气息的味道，不容置疑地侵入了林小小的感官。

与他高冷的外表不同，这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林小小的心跳还没平复，

小声道着谢：“谢谢您，真的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男人没有回应，

只是将捡起的几本厚重绘本递给她。林小小赶紧伸手去接。就在交接的瞬间，

他的指尖无意中擦过了她的手背。微凉，带着一丝秋雨的湿意。

林小小像被细微的电流刺了一下，手微微一缩，差点没拿稳。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

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去捡那个滚到角落的胡萝卜玩偶。

电梯缓缓上升，空间里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物品被拾起的窸窣声。

林小小偷偷抬眼看他，他专注地捡着东西，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疏离。

她注意到他针织衫的袖口挽起一截，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和一块款式简约却质感非凡的手表。

“叮——十楼到了。”电梯提示音打破了寂静。林小小如蒙大赦，

赶紧把最后几支彩笔塞进包里，抱着重新变得沉甸甸、依旧有些凌乱的帆布包，站起身，

再次朝男人鞠了一躬：“谢谢您！实在对不起！”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电梯门。

在她身后，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个仓促娇小的背影。顾怀远站直身体，

电梯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与她相关的、与清凉薄荷截然不同的气息——是一种清甜的，

带着暖意的橙子香气，从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衣衫上散发出来。他低头，

看见自己的深灰色羊绒衫上，被蹭上了一小块不明显的水渍。而他的脚边，

还静静地躺着一张她遗漏的、亮黄色的星星贴纸。他凝视了那贴纸两秒，最终，

还是再次俯身，用修长的手指将它拈了起来。小小的贴纸在他宽大的掌心，

显得格外脆弱和……幼稚。电梯在十七楼停下。顾怀远走出去，将那张星星贴纸，

随手丢进了楼道口的垃圾桶。——————————第二天是周六。

顾怀远是被一阵富有节奏的“咚咚”声吵醒的。那声音并不尖锐，却极具穿透力，闷闷的，

像是有节奏的钝器敲击，精准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他昨晚为了一个广告案的设计初稿熬到凌晨三点，此刻被强行从深沉的睡眠中拽出，

情绪差到了极点。声音来自楼下。他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试图用意志力让那声音消失。然而，“咚咚”声之后，是一阵清脆的孩童笑声，

以及一个极具辨识度的、努力引导秩序的女声——“小朋友们，跟着老师，一、二、三，跳！

”是那个“小不点”。顾怀远几乎立刻就得出了结论。那个在电梯里制造了一场混乱，

身上带着橙子香气的女人。他烦躁地坐起身，抓了抓头发。高质量的楼盘隔音尚且如此，

难以想象楼下是怎样一副场景。对于一个需要绝对安静来捕捉灵感的创意工作者来说，

这无疑是酷刑。噪音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在顾怀远濒临爆发边缘时，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重新躺下，试图补眠。然而，被强行中断的睡眠如同摔碎的玻璃，

再也无法复原。脑海里残留的只有那恼人的“咚咚”声和隐约的嬉笑声。下午，

当他泡好一杯黑咖啡，准备在书房继续奋战那个毫无头绪的设计稿时——“小兔子乖乖，

把门儿开开，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稚嫩的、参差不齐的童声合唱，

伴随着拍手跺脚的声音，再次穿透地板，清晰地钻入他的耳朵。“咔哒。

”顾怀远放下了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耐心，彻底宣告耗尽。

他沉着脸，乘电梯直达十楼。站在1002室门口，他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眉宇间的戾气，抬手，按响了门铃。“来啦~哪位呀？

”门内传来那个熟悉的女声，带着上课时特有的、温柔的上扬语调。门“咔”一声打开。

首先涌出的，是更加清晰、热烈的孩童喧闹声，

股……生机勃勃的、混合着蜡笔、橡皮泥、消毒水以及那股熟悉的、清甜的橙子香气的气味。

这与顾怀远家中常年弥漫的、冷冽的香薰和咖啡味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林小小出现在门后。她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鹅黄色卫衣，搭配牛仔裤，

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略显凌乱的小丸子，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眼睛因为笑容而弯成了月牙，整个人像一颗刚刚被阳光烘烤过的、饱满多汁的橙子。

看到门外脸色不善的高大男人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转而变成了显而易见的惊讶和一丝慌乱。“是……是您？”她认出了他，17楼的那个邻居。

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外搭一件深蓝色休闲衬衫，少了几分昨日的正式感，

但那份清冷疏离的气质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此刻紧抿的唇角而显得更具压迫感。“你好。

”顾怀远的声音偏低，带着刚起床不久的一丝沙哑，语气却公事公办，“我是你楼上的住户。

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里的……活动，大概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他的用词很克制，

但眉宇间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林小小立刻明白了过来，脸上瞬间爬满了愧疚的红晕，

连耳根都红了。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身，

让顾怀远能看到屋内的景象——客厅被改造成了临时的教室，铺着柔软的卡通地垫，

五六个三四岁的小朋友正坐在地上，好奇地张望着门口。

一个看起来像是助教的年轻女孩正努力维持着秩序。“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林小小双手合十，连连道歉，语气急切，“我们今天在上儿童韵律课，

动作幅度可能大了点，影响到您了是吗？课程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

结束后就不会再有这么大动静了！”她仰着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因为着急，

鼻尖都沁出了细小的汗珠。那股温暖的、带着体温蒸腾出的橙子香气，更加清晰地扑面而来。

顾怀远原本准备好的、带着指责意味的话，

在她一连串的道歉和那双写满无辜与歉意的眼睛注视下，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他的视线越过她，扫了一眼屋内。色彩斑斓的墙壁贴画，堆满绘本的小书架，

睁着乌溜溜大眼睛望着他的小豆丁们……这一切都与他秩序井然、非黑即白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一些：“我理解。

但希望以后能注意一下时间和音量，尤其是在周末的清晨。”“一定一定！

我们以后会注意的！真的非常抱歉！”林小小忙不迭地保证。就在这时，

一个小女孩摇摇晃晃地跑到门边，手里举着一张刚画好的、色彩狂放的涂鸦，

献宝似的递给林小小：“林老师，送给你！”“哇，谢谢贝贝！画得真棒！

”林小小立刻弯下腰，接过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喜爱和耐心。这个瞬间，

顾怀远清晰地看到了她工作的状态——那种发自内心的、对孩子的热爱和温柔，

与他之前想象的“吵闹制造者”似乎有些不同。他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打扰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那个……先生！”林小小忽然叫住他。顾怀远回头。

只见她小跑回屋内，很快又折返，手里多了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透明文件夹，

里面似乎装着一些彩色的纸片。她抽出其中一张，双手递给他，

脸上带着混合着歉意和期待的笑容：“这是我们的课程介绍和……嗯，算是噪音补偿券？

如果您或者您有朋友的孩子需要英语启蒙或者绘本课程，可以随时联系我。

再次为打扰到您表示抱歉！”顾怀远低头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张设计得很可爱的宣传单，上面印着“小小老师的魔法英语屋”的字样，

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微信二维码和电话。背景是温暖的橘色，画着各种卡通小动物。

他迟疑了一下。他一个单身男性，要这种儿童英语培训的宣传单有什么用？

但看着她那双充满恳切、生怕他继续追究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了过来。

指尖再次不可避免地与她的指尖有了一刹那的轻触。她的指尖是温热的，

与他指尖的微凉截然不同。“谢谢。”他吐出两个字，语气听不出情绪。

“该我谢谢您理解才对！”林小小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变得明亮起来。顾怀远没有再说什么，

拿着那张与他气质极度违和的、花里胡哨的宣传单，转身走向电梯。回到1702室，

门在身后关上，将所有的喧嚣彻底隔绝。世界重新恢复了冰冷的秩序和安静。他走到书房，

将那张宣传单随手扔在堆满设计稿和资料的桌角。那抹突兀的、温暖的橘色，

在一堆冷色调的文件中，显得格外扎眼。他端起已经微凉的黑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奇怪的是，那持续了一上午的、令他烦躁无比的“咚咚”声和童谣声，

似乎并没有完全消失。它们仿佛化作了某种余韵，连同着那股清甜的橙子香气，

一起顽固地残留在了他过于安静的空气里。———————————周一午后，

秋日的阳光难得慷慨，驱散了连日的阴霾，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顾怀远的工作室，

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刚结束一个令人疲惫的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

决定下楼取个快递，顺便透透气。他有个习惯，喜欢在非高峰时段处理这些生活琐事，

以避开人流。这个时间点，小区里果然一片宁静。然而，这份宁静在接近快递柜时被打破了。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巧身影，正站在一排高大的智能快递柜前，

显得有些……束手无策。林小小今天穿着一件奶白色的连帽卫衣，搭配浅蓝色牛仔裤，

脚上是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没毕业的高中生。她正踮着脚，

手臂伸得笔直，努力地去够最上层的一个格口。她的指尖距离那个扫描条形码的区域，

还差着至少十几公分的距离。那个包裹看起来不小，是一个方正正的纸箱，

估计是她买的教具或者书籍。顾怀远脚步未停，径直走了过去。他的影子先他一步，

像一片温柔的乌云，缓缓将林小小笼罩其中。正专注于“攀登事业”的林小小，

忽然感觉光线一暗，一股熟悉的、带着清凉薄荷气息的压迫感从身后靠近。她下意识地回头，

心脏猛地一跳。顾怀远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平静地落在她因努力而泛红的脸颊上，

然后又抬眸扫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柜门。“几号？”他开口，

声音依旧是那种偏低沉的调子，听不出什么情绪。“啊？”林小小一时没反应过来，

愣愣地看着他。逆着光，他高大的身形被阳光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

五官显得有些深邃不明，但那份清俊和疏离感却丝毫未减。“快递，几号柜？

”他难得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热络，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哦！是……是E07！”林小小连忙回答，

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步，给他腾出空间。顾怀远没再说话，上前一步，

甚至不需要完全踮起脚，只是轻松地一抬手，修长的手指在扫描区一晃，“嘀”的一声，

柜门应声弹开。他单手将那个颇有分量的纸箱取了出来，动作流畅而轻松。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却让林小小看得有些失神。那种绝对的身高优势带来的便利，

尽脑汁、甚至有时候需要借助工具比如她常年放在包里的可折叠小凳子才能做到的事情，

在他那里却如此轻而易举。“谢谢您！顾先生！”林小小赶紧道谢，

双手去接他递过来的箱子。箱子确实不轻，她抱住的时候，手臂不自觉地往下沉了沉。

“顾先生？”这个称呼让顾怀远眉梢微挑。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过她姓名。

林小小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

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那个……我看了您昨天给我的名片，夹在宣传单里一起给我的。

”她指的是他昨天随手放在宣传单上面的、他自己的工作室名片。顾怀远想起来了。

他那张名片大概是夹在手指间，递宣传单时不小心一起带过去了。他并不在意，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阳光很好，周围很安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两人站在快递柜前，一个高大清冷，一个娇小局促，

画面有种奇异的反差感。林小小抱着沉重的箱子，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她仰起头，

脸上努力挤出笑容：“上次噪音的事情，真的再次跟您道歉。我们以后周末会调整课程时间，

尽量不在休息日安排大运动量的活动。”“没关系。”顾怀远的回应依旧简洁。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手指关节上，又很快移开。“需要帮忙拿上去吗？

”这句话问出口，连他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这似乎超出了他惯常的“礼貌”范畴。

林小小更是受宠若惊，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十楼而已，有电梯，我可以的！

不能再麻烦您了！”就在这时，一个热情的、略带夸张的女声插了进来：“哎哟，小小！

这是你男朋友啊？长得可真帅！”两人同时转头，

只见一个穿着时髦、提着菜篮子的中年阿姨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眼神在顾怀远和林小小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探究和善意的好奇。这是住在九楼的王阿姨，

小区里有名的“热心肠”兼“信息集散中心”。林小小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

像熟透的番茄，慌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王阿姨您别乱说！这是住在17楼的邻居，

刚……刚好帮我拿个快递！”王阿姨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

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哦~邻居啊，邻居好，远亲不如近邻嘛！小伙子人不错，

还帮你拿东西。”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怀远，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忙，你们忙，

我先上去了啊小小！”王阿姨的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后，留下更加尴尬的气氛。

林小小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都不敢看顾怀远的眼睛，

声如蚊蚋：“那个……王阿姨她人挺好的，就是……就是有点热情。

”顾怀远看着眼前这颗恨不得把脸埋进快递箱里的“小蘑菇”，

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他忽然发现，她窘迫的样子，

比昨天那个充满活力的老师模样，多了点……有趣。“嗯。

”他再次用一个单音节结束了这个话题，“那我先走了。”“好的，顾先生再见！

再次谢谢您！”林小小如蒙大赦，抱着箱子，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朝着单元门挪去。

顾怀远站在原地，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有些吃力地抱着大箱子，消失在玻璃门后。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快递柜前，取了自己的一个小文件快递。他的快递在中间层，

同样轻松取得。但当他转身离开时，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扫过那个高高的E07柜门。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身高仅有一米五三的小人儿，需要怎样努力才能触碰到那里。

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情绪，让他下意识地伸出手，

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冰冷的、她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扫描区。阳光依旧明媚，

空气中的薄荷气息似乎淡去，但那缕清甜的橙香，仿佛又一次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周三上午，顾怀远工作室的气氛有些凝重。会议室内，

投影幕布上展示着几版设计初稿，但坐在主位的项目总监秦悦眉头紧锁，显然并不满意。

“怀远，这几版方向都不错，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灵魂。”秦悦指尖敲着桌面，

“‘阳光童趣’这个公益项目，主打的是针对留守儿童的英语启蒙绘本，

我们需要的是真正能打动孩子、让他们产生兴趣的东西，

而不是精美的、却冷冰冰的图案堆砌。”顾怀远靠在椅背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屏幕。

他承认秦悦说得对。他擅长的是极简风、商务风，对于这种需要充满童真和温暖的项目，

他确实有些力不从心。灵感如同枯竭的井，这几版设计已经是他绞尽脑汁的结果。“我明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会再调整方向。”“时间不多了，

”秦悦叹了口气，“我们需要尽快找到突破口。要不……我们找个外援？比如，

真正懂儿童教育、懂孩子心理的人？”就在这时，顾怀远的脑海中，几乎是毫无征兆地，

浮现出林小小的身影——她蹲在电梯里捡拾彩色绘本的专注，

她站在门口被孩子围绕时眼里的光，

她递过来那张印着“小小老师的魔法英语屋”的、色彩温暖的宣传单……还有那股，

总是伴随着她的，清甜的橙子香气。他沉默了几秒，在秦悦探究的目光中，

起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从那一堆凌乱的稿件角落，

准确地抽出了那张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橘色宣传单。他将宣传单放在秦悦面前的会议桌上。

“或许，可以联系她试试。”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这只是个不经意的提议。

秦悦拿起宣传单，仔细看了看：“‘小小老师的魔法英语屋’？林小小……独立教师？

你认识？”“楼下的邻居。”顾怀远言简意赅地解释，“是做儿童英语启蒙的，

口碑似乎不错。”秦悦的眼睛亮了起来：“邻居？那更好了！沟通起来方便。

看起来挺专业的，这画风也很温暖。怀远，你联系一下？看看这位林老师有没有时间，

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专业的建议，或者……直接邀请她参与这个项目的内容策划？

”顾怀远看着那张宣传单，上面有林小小的微信二维码和电话号码。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从简单的噪音投诉，演变为可能需要上门拜访的工作邀约。

他点了点头：“好，我联系她。”……十楼的林小小，刚刚结束一堂生动有趣的绘本课，

送走了最后一个被家长接走的孩子。助教萌萌正在收拾教具，她则瘫坐在小沙发上，

享受着短暂的放松。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新的好友验证消息。

她随手拿起来，点开。验证信息只有简单利落的三个字：顾怀远。林小小的呼吸一滞，

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顾怀远？17楼的那个顾先生？他加她微信？为什么？

难道……是上次的噪音问题还有后续？或者快递的事情又要说什么？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通过了验证。几乎是立刻，对方发来了消息，依旧是简洁明了的风格：林老师，你好。

我是17楼的顾怀远。有个项目想和你聊聊，不知是否方便？

下面附了一张简单的项目介绍截图——“阳光童趣”公益英语启蒙绘本项目。林小小愣住了。

项目？和她聊？她一个小区里的小老师，

和那个看起来就像是在顶级写字楼里工作的精英设计师？她深吸一口气，

手指飞快地回复：顾先生您好！方便的！请问是什么项目呢？

后面跟了一个表示认真倾听的表情包。是关于儿童英语启蒙绘本的设计。

我们团队在内容策划上遇到瓶颈，需要专业人士的意见。

秦总监和我都认为你的经验和视角可能会很有帮助。不知道你最近是否有时间，

我们可以当面聊一下细节？当面聊？林小小的心跳莫名加速。

她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虽然温馨但略显凌乱、充满了儿童气息的小家，

又想象了一下顾怀远那个想必是极致简约、一尘不染的空间……她回复：有的。

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是我上去您那里，还是……？这一次，顾怀远的回复稍微慢了几秒。

如果你不介意，我十分钟后下楼拜访？可能会更直观地了解你的教学环境。

他选择了主动下来。林小小看着这条消息，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对正在擦桌子的萌萌急声道：“萌萌！快！简单收拾一下！

那个17楼的超级大帅哥设计师要下来谈事情！”十分钟后，门铃准时响起。

林小小再次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卫衣和头发，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又专业，

然后打开了门。顾怀远站在门外。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薄款针织衫，搭配深色休闲长裤，

少了几分工作时的正式，多了些许居家的随意，但那份清俊挺拔的气质依旧夺目。

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和一个文件夹。“顾先生，请进。”林小小侧身让他进来。

当顾怀远踏进这个空间时，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蜡笔、绘本纸张、以及浓郁橙子香气的气息，

再次将他包裹。与他那个只有咖啡和香薰味道的、冷清的工作室截然不同，

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教育的暖意。

他的目光快速而细致地扫过整个客厅——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的画作和英语字母表，

矮矮的书架上塞满了彩色绘本和教具，角落还放着几个柔软的卡通抱枕。

一切都显得有些拥挤，却乱中有序，充满了蓬勃的生机。“顾先生，您请坐。

”林小小将他引到客厅中央那块铺着柔软地毯的区域，那里放着几个懒人沙发和坐垫，

是平时和孩子们围坐在一起讲故事的地方。

顾怀远看着那几个高度只到他膝盖的、看起来软塌塌的懒人沙发，犹豫了一瞬。最终，

他还是依言，有些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在一个最大的懒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那双长腿在这种低矮的家具面前显得尤为无处安放，膝盖几乎要抵到下巴，

姿势看起来有些委屈和滑稽。林小小看着他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

但又赶紧憋住了，

在他对面的一个小坐垫上坐了下来这样两人的视线反而能基本保持平行。“顾先生，

您说的那个绘本项目，具体是什么情况呢？”她切入正题，眼神认真。

顾怀远调整了一下坐姿，打开平板电脑，将项目需求和目前的困境娓娓道来。

他的叙述逻辑清晰，语言简洁。林小小听着，不时点头，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都切中要害。

当谈到儿童认知心理和兴趣点时，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她随手拿起身边的几本经典绘本，

用实例阐述什么样的图画和故事能抓住孩子的眼球，语言生动，举例贴切。

顾怀远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与之前那个慌张道歉、窘迫脸红的小邻居判若两人。

在这个她所擅长的领域里，她自信、专业，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以及她说话时不断开合、泛着健康光泽的唇瓣上。有一瞬间，他走了神，

直到林小小停下讲述，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顾先生？您觉得这个思路可以吗？

”顾怀远迅速收敛心神，点了点头：“很好。你的想法很有启发性。”他顿了顿，

提出了正式的邀请，“林老师，我们想正式邀请你，作为这个项目的教育顾问，

参与后续的内容策划和插图风格建议，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林小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充满了惊喜和不可置信：“真的吗？我可以吗？”“当然。”顾怀远的语气肯定，

“你的专业能力正是我们需要的。”“我愿意！非常感谢您和秦总监的信任！

”林小小开心地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绽放出毫无保留的、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比窗外秋日的阳光还要温暖几分。顾怀远看着她的笑容，

感觉这个拥挤的、充满了童趣和橙香的空间，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不适了。他甚至觉得，

坐在这矮矮的懒人沙发上，听着她清脆的声音，感觉……还不坏。离开林小小家，

回到自己冰冷简约的17楼。顾怀远站在客厅中央，

留着从楼下带来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橙子——————————合作意向达成后的第三天，

顾怀远带着初步整理的项目资料，再次敲响了1002的门。这一次，林小小做好了准备。

客厅虽然依旧充满童趣，但明显经过了一番用心的整理，显得清爽了许多。

她自己也换上了一件略显正式的米白色荷叶边衬衫，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

试图增添几分专业感。“顾先生，请进。”顾怀远微微颔首，走进来。

他的目光依旧快速扫过环境，但这次带了些许审视的意味——不是挑剔，

而是试图理解这个空间如何塑造了她的教学风格。“我们开始吧？”他言简意赅。“好的。

”林小小引他到客厅中央的地毯区域，那里已经支起了一个小白板，

旁边还放着几摞她精心挑选的、具有代表性的儿童绘本。

顾怀远看着那低矮的白板和地上的坐垫，这次没有犹豫，很自然地在一个坐垫上坐了下来，

将笔记本电脑放在矮几上。长腿依旧需要曲起，但姿态比上次从容了许多。工作迅速展开。

顾怀远展示了他根据上次谈话调整后的几版设计草图，

线条和色彩明显比之前柔和、活泼了许多。林小小看得非常认真。“这里，

”她指着其中一个绘本角色的眼睛，“眼神可以再懵懂一点，圆一些，亮一些。

孩子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喜欢分明的情感表达，这个角色是善良的，

它的眼神就应该充满纯粹的友好。”她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一本《好饿的毛毛虫》，

指着封面上的毛毛虫：“你看，就像这样，简单的线条，但眼神传递出好奇和渴望，

能立刻抓住孩子。”顾怀远顺着她纤细的手指看向那本经典的绘本，若有所思。

他习惯于从美学和构成角度思考，而林小小则从儿童心理和情感接收层面出发，

这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我明白了。”他点头，在电脑上快速记录下要点。

讨论到英语启蒙的韵律感时，林小小甚至轻声哼唱起她课堂上常用的英文童谣，

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顾怀远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抬头看着她。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恰好洒在她侧脸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微微晃动着脑袋，神情专注而投入，仿佛完全沉浸在了那个充满童谣的世界里。那一刻，

顾怀远觉得，那些原本在他看来有些幼稚的旋律，似乎也变得动听起来。“顾先生？

”林小小哼完，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有些深，不由得停下了动作，脸颊微热，

“……是不是有点吵到你了？”“没有。”顾怀远迅速收回目光，重新聚焦于屏幕，

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很有趣。请继续。

”他需要一些具体的教学场景作为设计参考。林小小想了想，提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下一节正好是萌萌的辅助教学课，主要是游戏和互动，你可以旁观一下，

或许能找到更直观的感受。”顾怀远略微沉吟，点了点头。半小时后，

三个四五岁的小朋友被家长送来。他们看到客厅里多了一个“巨人”叔叔，

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有些怯生生的。林小小笑着安抚：“宝贝们，这是顾叔叔，

是来帮老师画漂亮图画的客人，我们欢迎他好不好？

”小朋友们稀稀拉拉地说了声“叔叔好”，

然后注意力很快被萌萌老师拿出的游戏道具吸引了过去。课程开始后，

顾怀远坐在角落的矮凳上，像一个安静的观察者。

他看着林小小和萌萌如何通过游戏、歌曲和夸张的肢体动作，

将简单的英语单词和句子灌输给孩子们。他看到孩子们从最初的拘谨到后来的开怀大笑，

整个空间充满了无忧无虑的欢快气息。有一个环节，是模仿小动物。林小小扮演小兔子，

需要和一个小朋友击掌完成指令。一个叫豆豆的小男孩特别兴奋，跳起来击掌时用力过猛，

林小小猝不及防，被他撞得向后踉跄了一步，眼看就要失去平衡——坐在不远处的顾怀远，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长臂一伸，稳稳地扶住了她的后背。他的手掌宽大，

隔着薄薄的衬衫面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肩胛骨的纤细和皮肤的温热。

而林小小的后背猛地撞上他温热干燥的掌心，

一股强烈的、带着薄荷清冽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林老师，你没事吧？”小男孩豆豆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眨巴着眼睛问。林小小猛地回神，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前一步，

脱离了顾怀远手掌的支撑范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强自镇定地对豆豆说：“没、没事！豆豆下次要轻一点哦。”她没敢回头看顾怀远，

但能感觉到那道沉静的目光依然落在自己背上，刚才被他手掌触碰过的地方，

像被烙铁烫过一样，残留着清晰而灼热的触感。顾怀远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微微蜷缩，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体的柔软温度和布料细腻的触感。他垂下眼帘，

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课程继续进行。

但林小小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动作间偶尔会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而顾怀远，

虽然依旧沉默，观察的目光却似乎比之前更专注了些。课程结束后，送走孩子和萌萌，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莫名地有些微妙。“今天的观察，很有价值。

”顾怀远合上电脑，率先打破沉默，“很多动态的细节，是语言无法准确描述的。

”“能帮到你就好。”林小小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顾怀远站起身，

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住，回头看她。“林老师。”“嗯？”林小小抬头，

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以后……”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私下场合，

可以叫我顾怀远。”说完，他拉开房门，身影消失在门外。林小小怔怔地站在原地，

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顾怀远……不再是疏离的“顾先生”，

而是直接的名字。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耳垂，又想起刚才他扶住自己时，

那坚定而灼热的触感。一股混合着羞涩和莫名喜悦的情绪，像小小的气泡，

从心底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他离开后，那股清凉的薄荷气息似乎并未完全散去，

与她空间中温暖的橙香悄然融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味道。

——————————……项目合作步入正轨，顾怀远和林小小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

他们不再仅仅依靠当面会议，更多的是通过线上沟通。然而，物理距离的拉远，

反而催生了一种更细腻、更私密的关注。林小小最先发现这个秘密。她的书桌靠窗，

在大楼墙体转角处，抬头便能望见对面那栋楼。十七楼的一个窗口，在无数个深夜里，

总是亮着一盏冷白色的灯。起初她并未在意，直到某次熬夜准备课程材料到凌晨两点，

揉着发酸的眼睛望向窗外时，发现那盏灯依旧固执地亮着，像夜空中一颗孤独的星。

她忽然想起，顾怀远提过他有熬夜工作的习惯。那之后，她便不由自主地开始留意那扇窗。

每当她备课或处理杂务到深夜，总会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十次里有八次，那盏灯都亮着。

有时，她甚至能隐约看到窗后一个模糊修长的身影偶尔走动，或是长时间静坐。

这种感觉很奇妙。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知道有一个人，在对面那栋楼的某个空间里，

同样为了各自的目标而努力着，仿佛隔空有了一个沉默的同伴。她会在心里默默猜测，

他是在为一个设计稿绞尽脑汁，还是在开跨时区的视频会议？那盏冷白的灯，不再显得清冷，

反而带上了一丝陪伴的暖意。有一次，她给那盏灯拍了张模糊的照片，没有发给任何人，

只是悄悄存在了手机里。而顾怀远，也发现了自己习惯的改变。他的书房窗口，斜斜望下去，

正好能看见林小小家客厅的阳台。他注意到，她客厅的灯通常亮到晚上十点左右，

那是她结束一天课程、收拾整理的时间。然后，她卧室的灯会亮起，暖黄色的，

不像他书房这样冷白。有几个晚上，他思路卡顿，端着咖啡站在窗前休息时，

会看到她在阳台出现，给几盆绿植浇水，或者只是伸个懒腰，仰头看看夜空。

她穿着毛茸茸的居家服，身影在暖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软娇小。

他会不自觉地看上一会儿，直到她转身回屋，才收回目光。那种充满生活气息的简单画面，

莫名地安抚了他因工作而焦躁的神经。他甚至能通过她家的灯光，大致判断她的作息。

如果过了十一点客厅灯还亮着，

多半是她在熬夜准备新的课程方案或者批改孩子们的作业——这些，

她有时会在线上讨论项目时，随口提到一句。一天深夜，快一点了。

顾怀远刚结束一个越洋电话会议，疲惫地捏着鼻梁。他习惯性地走到窗边，

却发现对面十楼客厅的灯依然亮着。他想起她白天提过，明天有一个新的试听课，

课件需要调整。鬼使神差地，他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最近联系频繁的对话框。

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下午，关于一个绘本角色颜色的讨论。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

然后敲下一行字：课件还没弄完？发送。十楼的林小小，正对着一堆图片排版犯愁，

听到手机特殊提示音她偷偷给顾怀远设置了单独的提示音，拿起来一看，心跳漏了一拍。

他怎么会知道她还没睡？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十七楼，那盏灯依旧亮着。

一种被“抓包”又夹杂着隐秘喜悦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回复：快了快了，

在调整最后的游戏环节图片。你呢？也还没休息？刚开完会。对话似乎到此为止了。

林小小放下手机，继续工作，但心情却莫名地轻快起来，仿佛疲惫也被驱散了不少。

几分钟后，手机又亮了一下。顾怀远发来了一张图片。点开，

是一张简洁却精准的排版示意图，恰好解决了她刚才纠结的图片布局问题。

或许可以试试这样。林小小看着那张图，又抬头看了看对面那盏灯，

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她仿佛能看到他在清冷灯光下，微蹙着眉，

却细致地为她解决这个“小问题”的样子。太感谢了！帮大忙了！小狗转圈.jpg

她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嗯。早点休息。

你也是！放下手机，林小小抱着膝盖，看着对面的灯光，偷偷笑了。这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