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异事1我有个朋友，叫小娟，她老家在黄土高原上一个很偏僻的村子里。
前几年夏天，我们坐在院子里乘凉，她给我讲了一个她爸爸亲身经历的事儿，
说是关于她爷爷的，带着点那个年代特有的神秘和诡异。故事发生在八十年代初，
土地和牲口刚开始从公社往个人手里分。小娟她爷爷家也分到了几只羊，但自家没羊圈，
所以村里几户人合伙，轮流放牧，晚上还得把羊赶回公社那个旧羊圈。那时候，
小娟的爷爷五十出头，她爸爸才十五六岁。那天傍晚，天刚擦黑，
爷俩儿一起把羊群往公社赶。连日的劳累，加上可能心急，她爷爷眼睛上了火，又红又肿，
看东西都模糊。她爸爸看着爷爷疲惫的样子，就心疼地说：“大当地对父亲的称呼，
你先回吧，剩下这点路我自个儿能把羊赶过去。”她爷爷也没多推辞，确实难受得紧，
就转身先往家走。从公社回他们家的路，
得经过一段“脑畔”路——就是那种在黄土崖上踩出来的小径，
路边下面往往就是人家挖的窑洞院子，高低得有两层楼那么高。她爸爸安顿好羊群，
也急着往家赶。天色已经黑透了，只有朦朦的月光照着土路。正当他路过村头一户人家时，
发现院墙外围了不少人，声音哄吵吵的。他心里一咯噔，挤进去问：“咋了？出啥事了？
”一个邻居叔叔扭头看见他，急忙说：“哎呀，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大！
刚才从上面脑畔掉到人家院里了！”她爸爸脑子“嗡”的一声，慌忙冲进那户人家的院子。
只见她爷爷直挺挺地躺在院子当间，身上倒看不出什么血迹伤口，但人已经迷糊了，
眼睛半睁着，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她爸爸凑近了听，
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爷爷反复念叨着几个村里早就过世的人的名字，声音飘忽，
像是在跟谁对话。问他怎么了，摔到哪儿了，他全然不答，就像魂儿不在身上似的。
那时候农村缺医少药，公社的卫生所离得远，黑灯瞎火的根本去不了。围观的都是村里老人，
有经验丰富的就拍着腿说：“这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迷了心窍！快，去找个童男子，
接点童子尿来灌下去，辟邪！”当下就有人找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接了多半碗尿。
几个人撬开她爷爷的牙关，硬是给灌了下去。说来也怪，灌完尿，她爷爷虽然还在说胡话，
但好歹能被人架着走动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回了家。可回到家，情况一点没好转。
她爷爷躺在炕上，整整一晚上，都在和那些“看不见”的人絮絮叨叨，时高时低，
一家人吓得一夜没合眼，总觉得屋里阴风阵阵。第二天天蒙蒙亮，家里人就赶紧借了辆驴车，
拉着他去公社卫生所。医生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也直呼奇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身上连点擦伤淤青都没有，骨头也没事。可人就是糊涂着，医生也说不出了所以然，
只开了点安神的药，效果甚微。实在没办法了，
村里的老人又出主意：“看来这毛病医生看不了，去邻村请王神婆吧，她兴许有法子。
”这任务就落在了小娟爸爸身上。他当时半大不小，心里也害怕，但为了父亲，
只好硬着头皮，抄近路走了五里地的荒僻小道，找到了那个王神婆住的村子。
小娟她爸描述说，王神婆家独门独户，土坯院墙塌了半截。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枝叶虬结，遮天蔽日，虽是午后，屋里却昏暗得如同黄昏。
小娟爸爸壮着胆子走进去，一股混合着香火和陈旧气味的味道扑面而来。屋里极其简陋，
可谓家徒四壁。只有一张旧木桌靠墙放着，和一张铺着草席的土炕。最扎眼的，
就是那张桌子——上面既无牌位，也无神像，只摆着一个积满香灰的破碗，
碗里插着三柱刚刚点燃的香。那香烧得极不寻常。屋子里密不透风，闷热得很，
但那三柱香燃起的青白色烟线，却不像寻常香烟那样笔直向上，
而是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搅动着，诡异地、活物般向着四面八方飘散。
一缕烟扭动着钻向屋顶，一缕贴着桌面弥漫，还有一缕，
竟直直地朝着刚进门的小娟爸爸飘过来，在他面前打了个旋，才慢慢散开。
那香头的红光在昏暗中一明一暗，像是几只窥探的眼睛。王神婆就盘腿坐在土炕上，
身子干瘦得像一段枯柴，裹在深色的粗布衣服里，几乎要与身后的阴影融为一体。
她安静地听小娟爸爸结结巴巴地说完他父亲如何摔下脑畔、如何说胡话，
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在昏暗的光线里，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她没起身，
只是伸出枯瘦得如同鸡爪的手，朝着那香烟缭绕的空气里那么随意一抓。小娟她爸看得真切，
就在她手收回来的瞬间，掌心里竟然多了一颗黑乎乎、像是泥丸一样的药丸，
还隐隐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草药味，混着那诡异的香烟味，让人心头直发毛。“拿回去，
给他服下就好了。”王神婆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在这间古怪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空洞。
小娟爸爸将信将疑地接过那颗来历不明的黑药丸，用纸小心包好，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屋子。他又赶了一下午路回到家，
家里人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把药丸给她爷爷喂了下去。说来也真是玄乎，吃了那药丸后，
她爷爷虽然又昏昏沉沉睡了两三天，但嘴里不再说胡话了。等到彻底清醒过来，
人就跟没事人一样，只是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他只记得眼睛难受得厉害，
走着走着，后面的事就一片空白了。后来他们去出事的地方看，那个拐弯处没有任何遮挡，
她爷爷估计是眼睛看不清，直直地就走了过去，从脑畔上掉进了下面那户人家的院子里。
“我爸总说，”小娟讲完，压低了些声音，“从那么高摔下去，一点伤没有，本身就邪门。
还有那晚的胡话，和王神婆空手抓来的药……你说，我爷爷那晚，真的只是摔了一下吗？
他到底在路上，撞见了什么？”夜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个物资匮乏、信仰交织着恐惧的年代，很多事，或许真的没法用常理解释。
……小城异事2七月十五那夜，我走错了那条巷子前几年七月十五，中元节，
我谈了一个月的男朋友约我出去。他是外地人，对我们这个小县城的风俗充满了好奇。
我的家乡是北方一个紧挨着黄河的小县城。到了七月十五，政府照例会在黄河里放河灯。
那是用彩纸扎的荷花灯，以前里面是蜡烛，如今换成了小灯泡。天一擦黑，就有人划着小船，
在靠近公园的河面上，一盏一盏地把灯放下去。八点整，河灯便连成一条闪烁的细线，
顺着浑黄的河水缓缓飘过。老辈人说，这习俗古已有之，是为了祭奠亡人，
特别是那些在黄河里失了性命的人。我小时候，这景象是全县的盛事，河岸上人挤人，
得提前一两个钟头去占位置。如今人少了些，但依旧热闹。放完河灯，还有烟花，
是在河心的小船上放“礼花弹”，嘭嘭地响，照亮半边天。那晚，我和他先看了河灯，
又看了烟花，随着人流走走逛逛，吃了点小吃，心情很好。到了十点左右，我说该回家了。
他意犹未尽，提议说：“我送你吧，咱们从旧街走，好不好？
”旧街是我小时候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单位和住户都搬得差不多了，晚上格外冷清。
他眼神里带着期待，我没多想就同意了。反正是送我到家门口，而且，
那条路我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我在这县城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每条巷子都熟悉。
我家小区后门就通向旧街，只需要经过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晚风清凉，我们边走边聊，
很是惬意。可就在应该拐进那条回家小巷的地方，不知怎么回事，我像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脚步没停，径直朝前多走了一段，拐进了下面一点的那个路口。走进去了十几步，
我才猛地回过神来——不对，走错了！但已经晚了。就在我意识到走错的瞬间，
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冷，黏稠得像是浸了冰水。我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