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谷
清晨的阳光把百灵谷的遍地花草镀上金黄色，莺燕婉啼，春风带凉，将将入春，这是谷里平常的一天。
尹十三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眼神慢慢聚焦。
她扶着太阳穴，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
昨夜跟老头喝了他朋友新酿的酒，没想到后劲那么大，她那千杯不醉的体质居然也被两坛放倒了。
但回想起那香醇的滋味，她咂了咂舌——还是极好的！
“咦~老头儿呢？
也不来叫我吃早膳。
莫非又是在吃独食？”
尹十三一边哼唧一边下床，利落的穿好外衣，迅速穿上靴子。
莫不是醉晕在哪儿了吧，他可是劲一上来什么地方都能睡着的。
尹十三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个所谓的师父就没啥正经日子过，成天不是喝酒就是练武耍酷，要么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典籍，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写了什么好厉害天下无敌的武功秘籍。
每每听到这种***的话，她就翻白眼。
谷里平时只有他俩相依为命。
日子不是练武看书，就是烹食作乐，讨论和探究各类问题。
若是逢着初二和十六，还有个戴面具的人骑着马车，送够半个月的生活物资来。
那人不大喜动，亦不发一言，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如同被钉子钉在地上一般，木讷得像个人偶，只是将将搬下货物到宅门前，便驾车幽然独自离去。
尹十三数次靠近他，尝试跟他说话，他如同不闻般，如果不是偶尔奇怪的看她一眼，她就确认此人的确是聋子了。
“看来也不聋嘛。”
她摩挲下巴琢磨着，嗯，说不定是个哑巴。
后来她好奇心起了偷袭他，谁知此人只是一味躲避且身法极快，他能精准的预判她的每一招攻击，灵动地跃开后，依旧不发一言走了，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像眼神中带着鄙视。
如此反复几次，实在无趣，她便放弃了，她不想再被这人鄙视。
百灵谷里偌大平整的谷底有个心形的池塘，池塘的一侧是一个三进的不大不小庭院，这是她和老头儿的住宅。
老头儿的寝室在东院，她大步流星走进去。
“臭老头，还不起来吗？”
她一嗓子嗷着，进门抓了个杯子刚要偷袭，抬头一瞥。
嗯？
床上空空如也，甚至被子都没有动过。
（臭老头每次都要她整理被子）她捏了捏眉心，心叹，这是又跑去亭子里还是草地上睡了。
旋即走出东院点足向往轻芳亭飞奔。
不一会儿来到亭中。
此处寂寂无人，忽起的风抚乱她未扎起来的墨丝。
她一脸疑惑，眼珠左右微闪，脑中快速思考起几年前的一个片段。
“老头儿，你说咱们谷中就两个人，万一哪天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嗯……你说得有理。
此事确实有可能发生。”
老头儿放下手中酒壶，咂了咂嘴，仰首看着亭顶，一计上心头。
“嘿嘿，有了！”
他指着亭顶横梁，兜着下巴对着尹十三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神秘的说：“十三丫头，你要是哪天看到我把包袱放这里，就说明，我遇到了一些事，不得不出去一趟。”
“这包袱中的东西，是留给你傍身用。”
回忆完毕，尹十三运起轻功一手攀上横梁，另一手往那一探，果然摸到个小小的布包袱。
身形利落地落下，将包袱内的东西放于石台上，一一排列好。
里面分别有一本书，一些碎银、银两和银票，一个小锦盒，一个稍大的金属盒子，一个药盒。
衣服有五套，白玉色、淡黄色为两套做功上乘的女子常服，浅青色为一套男子常服，还有一套黑色的夜行服，以及一件看起来很暴露的女装，只是在画本里看到跳***子所穿，并未真实见过。
她将衣服比划到身上，都是适合的尺寸，看来的确是她的，那套暴露的，连碰也不想碰。
如果老头儿在这里，他铁定要被尹十三被动切磋一阵，尹十三生气的咬牙。
呼，算了。
她先拿出药盒看看。
药盒里是一些常备的伤寒药、金疮药、凝神丹、迷香、补气丸等。
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臭老头怎么没给她一颗保命作用的九转回神丹？
小气吧啦的。
她又打开金属盒子，里面用布包着一些小物件，拆掉卷着的布，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工具，这是易容会用到的工具。
目光落在那个红色的小锦盒上，不禁愣住了，她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里面只躺着一个镯子，拿起细细摩搓端详，无甚特别之处，是青白色的玉，中间有几丝红色的就像血一样，看起来就是不值钱的样子。
她捞起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清透明亮，比这个手镯看起来高级多了。
如此想着，把玉镯重新放到锦盒里。
她忽然灵光一闪，把锦盒的镯子拿出来，仔仔细细的检查过锦盒有什么夹层或者其他可疑的物品，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把手镯收好，盖上盖子。
尹十三拿起那本书，快速翻动，眉头顿时蹙起。
这本书没名字就算了，里面都是空白的。
“死老头神秘兮兮的，还搞了一本无字天书么？”
她双眼一翻，“还是那么臭屁厚脸皮。”
不过既然是给她的，必然有其用意，她会好好收着。
翻到后面，夹着一张纸条，墨汁几欲透出纸张。
终于是写了些字，一看就是老头的笔迹——一个邋遢无讲究的老男人写字居然跟闺中女子一般行云秀丽，那感觉跟老乞丐捻玉指绣花一样，突兀诡异。
思及此，这画面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利落打开纸条。
怀美郡元镇石牛巷地乙号张家打铁铺，看来是一处地址。
旁用更小的字写着——接头暗语：灵鸟望月夜，渡口游子归。
她默默背下。
又翻了翻书，再无其他信息。
环视周围，现下接近午时，须先煮了些吃的，再奔马上路。
尹十三默默的煮好吃食，想起平日嘻嘻哈哈跟老头一块吃饭，两人边吃边用筷子切磋，你来我往，好不乐哉，而今自己一人吃得无滋无味，颇感郁闷，快速吃毕。
女扮男装一番，扎个马尾，利落换好平时谷里穿的粗布练功服，桌面上的东西又收拾到包袱里，她走到轻芳亭，细细查看周围，忽而在某个亭柱上发现一滴干涸不久的红色液体。
用手指摸了稍稍闻下，确是血没错。
心下一滞，难道是老头儿受伤了？
他的功夫不错，居然有人能伤他吗？
尹十三将手放在嘴中打了个响哨，一匹白马从远处奔来，她一攀马鞍利落上马。
“走吧，阿雪！”
马鞭一扬，白马啼啸撒奔。
此刻，谷中长大的十六芳龄女子尹十三，正式走上命运相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