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春,京城还冷着。我叫苏瑶,二十岁,江南人。家里祖上三代行医,
我从小背医书、认药材,手稳眼准。前年家中遭灾,只剩我一人,便独自来了京城。
在太医院外院挂了个名,给人看些杂症,慢慢有了点名声。这天一早,王府来人,
说靖南王病重,御医治不好,要请民间大夫试试。我被点了名。去了才知道,
这位王爷高烧不退,已经七八天了。之前请的几位大夫,要么开的方子没用,要么说得不对,
全被赶了出去。我去,也是赌一把。治好了,前途有望。治不好,最多被撵出来,
不至于丢命。王府大门高,红墙深,门口两个侍卫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带路的小厮姓陈,
是王府管事之一,在前面走得很急。他三十出头,脸上有道浅疤,
说话声音压得低:“苏姑娘,待会儿见王爷,话不能多说,也不能少说。”“只诊脉,
不开口?”我问。“不,要说。”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但得说得准。”我点头。
他知道我不怕,反而松了口气。说是内室,其实是一间偏殿。地上铺着厚毯,屋里烧着炭,
却还是透着一股闷气。床帐半垂,一个人靠在榻上,穿了件墨色长袍,袖口绣金线。
我没敢抬头看脸,只看清了他的手。手指修长,但指节泛白,右手搭在膝上,微微发抖。
呼吸短,出气比进气重。我知道这是肺里有火,压得气血翻腾。
旁边有个老嬷嬷站着手持香炉,轻声说:“跪下吧。”我跪下行礼,报了姓名来历。
“江南苏瑶,太医院外聘医女,曾治过肺痈、寒厥、风痰三症,皆愈。”说完,我没动。
等了两息,榻上的人开口。声音哑,但清楚:“又来个江湖郎中?”我没辩解。
只说:“奴不必近身,可先观色听声,试断病因。”他没应,也没反对。
我接着说:“王爷肺经郁热,肝气上逆,面色青白夹杂,唇干裂血,是热极似寒。
”“前医判虚寒,用温补,错了。”屋里一下子静了。老嬷嬷手一抖,香炉差点歪了。
那小厮站在门边,背都绷直了。榻上的人动了一下,把袖子往里收了收。“你怎知前医之方?
”“不知具体药名。”我说,“但王爷眼下眼下发暗,舌苔虽薄却微黄,汗出黏衣,
是内热未清。若再补,七日内必咳血昏厥。”这话一出,连门外守着的人都动了。过了几秒,
榻上的人终于说了三个字:“上前诊脉。”我爬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搭他左手腕。
脉象浮数而滑,寸关俱亢,果然是肺火灼络,气机逆乱。不是虚,是堵。
我把脉袋里的小本子拿出来,翻到一页。上面是我昨夜画的两张图,
一张是温补药对气血的影响,一张是清解药的走向。炭笔画的,简单明了。
“这是我推演的药效对比。”我递上去,“请嬷嬷转呈。”老嬷嬷迟疑地接过,
走到榻前低头呈上。屋里没人说话。我站着,手放在身侧,等结果。一刻钟过去,
榻上的人终于开口。“换药。”“给你三日。”我松了口气。药方是我写的,
每味药都标了产地和炮制法。比如柴胡要北地产、酒炙;黄芩须枯心者,去朽皮。
我让随我来的婢女亲自送去药房,附了一句话:若有替换,请即回报。两个时辰后,
药煎好了。端进来时,我闻了闻气味。不对。少了半钱栀子,多了三分干姜。
我立刻拦住送药的丫鬟。“谁改的方子?
”她摇头:“药房说原材缺货……”我打断她:“拿回去重煎。”“若他们不肯?
”“就说我说的,药不对,宁可不吃。”僵持片刻,药又被端了回去。半个时辰后,
新药送来。我当着众人面,舀了半匙喝下去。苦,但对症。这才递给床边的嬷嬷。
王爷没说什么,接过碗,一口气喝了。当晚我没走,在西厢临时安排的医馆里等着消息。
半夜,小厮陈来敲门。“王爷出了汗,热退了三成。”“早上咳了一口痰,稀的,不是干血。
”“气息顺了些,能自己翻身了。”我点点头,回屋躺下。第二天清晨,他又来了。
“王爷传话。”“苏医女,今日继续看诊。”我换了身干净衣裳,梳好头发,准备再去偏殿。
路上经过一处院子,看见几个丫鬟在扫落叶。她们看见我,低声议论。“就是她?
敢改御医院的方子?”“还是个女人……”我没停步,也没回头。进了屋,老嬷嬷已经在等。
“王爷今早喝了粥,说了两句话。”“脾气……好像也好了一点。”我走进内室。这次,
王爷坐起来了。靠在引枕上,脸色还是白,但眼神清了。我没跪,只行了个礼。他看着我,
没说话。我也看着他。第一眼,我看的是他的呼吸。平稳了。第二眼,我看的是唇色。
没那么干了。第三眼,我看的是眼底。浊气散了些。我知道,药起效了。
他忽然开口:“你不怕?”我答:“怕也没用。”“该做什么,还得做。”他没再说什么。
只抬起手,伸到床边。意思是,继续诊脉。我上前,搭上他的手腕。脉象比昨天缓了些,
但寸口仍躁。火还没清完。我拿出纸笔,写下今日药方。加了天花粉,减了麻黄。
转身交给老嬷嬷。出门时,阳光照在屋檐上。我站在廊下,看了眼远处的宫墙。治病救人,
问心无愧。其余风云,且看日后。天亮没多久,我就醒了。昨晚睡得不算踏实,
总想着王爷的脉象。火还没清干净,今天得减麻黄,加天花粉。正要起身洗漱,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陈小厮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药匣,说是内院厨房刚煎好的药,
让我验一验再送去偏殿。我接过药匣,手指碰到药材包时顿了一下。昨天我特意叮嘱过,
所有药材必须由我带来的婢女盯着抓、看着煎。怎么今早换成了内院的人?
“药房那边怎么说?”我问。陈小厮摇头:“说是人手不够,侧妃李氏体恤下人,
让厨房顺道代煎了。”我低头打开最上面那包黄芩,捻了一点放在指尖搓开。
颜色比正常的枯心黄芩浅,气味也偏凉。我不动声色,从袖袋里摸出鉴药银针,轻轻一点。
针尖发黑。这根本不是黄芩,是外形相似的伪品,性寒伤脾。要是进了王爷嘴里,
不出三天就会腹泻不止,虚脱咳喘。我合上药包,把整匣药放到了桌上。“你去告诉老嬷嬷,
就说药源有疑,今日这剂先不服用,等我重新配制。”陈小厮愣了下:“要不要报给王爷?
”“不必。”我说,“先查清楚再说。”他点头走了。我立刻叫来自己的婢女,
把原药封好藏进箱底,另取备用药材重新配了一剂。同时留下那包假药,单独包起来。
这事不是疏忽。有人想坏我的事,也可能想害王爷。但前医刚被赶走,
新来的医女若治出问题,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我。下午我去偏殿复诊,
老嬷嬷已经在门口等着。“苏医女,王爷问药怎么还没送?”“药材有问题。
”我把假药拿出来,“这不是黄芩,用它入药会伤脾胃。我已重配,正在煎煮。
”老嬷嬷脸色变了:“哪来的?”“说是厨房代煎,药房出的料。
”她眉头皱紧:“这事……怕是误会。也许是拿错了。”“拿错不会只错一味,
更不会换上伪品。”我看她一眼,“嬷嬷觉得,是谁经的手?”她没答,只说:“别闹大了,
对你不好。”我知道她在压事。可我不开口,就等于认栽。回西厢的路上,
我让婢女故意在院子里大声说:“苏医女查出假药了,说是有人要害王爷!”说完还叹口气,
“这么快就得罪人,往后可怎么待?”这话我没拦,还让她声音大些。晚上我吹了灯,
却没睡。陈小厮按我说的,在屋外暗处守着。果然快到二更时,有个影子悄悄摸到窗边,
往屋里扔了个火折子。火没点着,因为地上早就撒了水。那人一慌,转身要跑,
被陈小厮一把抓住。是个粗使丫鬟,衣服都破了边。她跪在地上直发抖,
哭着说:“是李侧妃身边的掌事妈妈让我来的!她说只要烧了那包药,
就给我二两银子……”“她知道药的事?
”“我不知道……妈妈只说不能留证据……”我让陈小厮把她看住,自己回屋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封存的假药和口供去了偏殿。王爷坐在榻上,脸色比昨天好了不少。
李氏也在,穿一身淡青裙衫,站在角落,眼神一直往我手上瞟。我把两个小布包放在案几上,
打开。“这是昨日送来的一味黄芩,实为伪品,性寒滑肠。若入药,三日内必致腹泻虚脱,
咳喘复发。”我又打开另一个包:“这是我备下的真药,产地北山,枯心去朽,符合药典。
”太医正好在场,上前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一遍,点头:“前者非药用黄芩,
属伪劣混淆之物。”屋里一下子安静了。李氏突然开口:“你一个外来的医女,
凭什么说这是假的?说不定是你自己换了药,想栽赃陷害!”我没看她,
只对王爷说:“奴不敢断言何人所为。但此药若服下,后果严重。如今证据在此,真假分明。
”王爷没说话,目光扫过两个药包,又落在太医身上。太医再次确认:“确系伪品,
混入必有害。”王爷脸色沉下来:“本王的药,谁准许交给厨房代煎?
”老嬷嬷低头:“是……是李侧妃说药房忙不过来,让厨房帮个忙。
”王爷冷声:“以后我的药,只准苏医女亲自监制。任何人不得插手。
”他看向李氏:“你关心下人,本该嘉奖。但行事越权,扰乱医事,禁足三日,
不得入正殿请安。”李氏脸白了,嘴唇动了动,没敢反驳。事情定下后,人都散了。
我正要走,王爷叫住我。“你早知道药有问题?”“昨夜就发现了。”“为什么不立刻上报?
”“怕冤枉无辜,也怕打草惊蛇。”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哼一声:“倒是有胆有识。
”我没接话,行礼退下。回到西厢,我从箱底取出那根鉴药银针,用布慢慢擦干净。
窗外风还在刮,吹得帘子来回晃。我握着银针,坐在桌前。这一天比昨天难熬,但我知道,
只要药不错,脉不断,我就站得稳。外面传来脚步声,是陈小厮又来了。他站在门口,
低声说:“李侧妃走的时候摔了一只瓷瓶。”我点头。他犹豫一下,
又说:“厨房那个掌事妈妈,被调去浆洗房了。”我抬眼:“你查的?”他没回答,
只说:“您往后用药,我盯着。”我笑了下,把银针收进袖袋。天还没黑透,风更大了。
我起身关窗,一块木板撞在框上发出响声。风把窗板撞得晃了两下,我伸手按住,
木框还有点颤。外头天色灰蒙,檐角滴水断断续续。屋里静得很,药箱摆在桌上,
我坐下来打开,一格一格看过去。黄芩、麻黄、天花粉……每包都封得好好的,没动过。
我又摸了摸底下那层夹板,确认假药还藏在里面,这才松口气。昨夜的事不能白费。
王爷的药必须由我亲手管,不能再出岔子。我取出新采的北山黄芩,放在石臼里慢慢研磨。
粉末细得像尘,指尖沾上一点,忽然一阵发烫。眼前一黑,又亮起来。
半透明的东西浮在面前,像是纸上写的字,可又不是纸。“神医养成系统已激活。
”我手一抖,药杵掉进臼里。那东西还在:“检测到使用者专注药材配伍,
触发初级奖励——药理精通。”我没动,盯着它看。“功能开启:可输入患者症状,
自动生成优化药方,提示药材相冲与剂量误差。”我眨了眨眼,伸手去碰,手指穿过去了。
不是梦。我深吸一口气,低头继续磨药,一边在心里问:“能查王爷的脉象吗?
”光幕闪了闪:“可记录历史诊疗数据,进行趋势分析。
”我把昨天记下的脉情念了一遍:右寸浮数,左关弦滑,咳声沉闷,痰中带丝。说完,
光幕往下拉,出现一行行字。“当前用药方向正确,但苦寒过重,易伤脾胃。
建议减麻黄三分,加沙参五钱,配麦冬四钱以养阴润肺。”后面还列了出处,
《千金方》卷十二有载,类似症候可用此法调治。我心跳快了些。这不是瞎编的。书上真有。
我合上本子,把新方在纸上写下来,改得像是原方微调。太医要是问起,
就说观察几天后觉得该护胃气。老嬷嬷来取药时,我递上单子:“今日这剂稍作调整,
三日后看效果。若精神好转,就照这个走。”她看了眼:“你做主就行。王爷说了,
药事不许旁人插手。”她转身走了。我坐在桌前,手心有点湿。系统还在,浮在角落,
像个不会灭的灯。到了傍晚,陈小厮送回空药碗,顺带说了一句:“王爷今儿咳得少了,
喝了半碗粥,没反胃。”我点头:“知道了。”夜里我没睡早,把白天的数据重新输进系统。
光幕更新了一条提示:“患者肺火下降约三成,气机渐稳。明日可试加玉竹,助津液恢复。
”我记下来,用朱笔圈了重点。第三天天刚亮,我就被叫去偏殿。王爷坐在榻上,
脸色比前两天红润,手里拿着本折子,见我进来抬了抬头。“你昨天换的方子,依据是什么?
”我站定:“回王爷,是根据这几日脉象变化。您肺火虽盛,但底子虚,
久用苦寒药会伤正气。所以减麻黄,加沙参麦冬,扶正祛邪兼顾。
”他盯着我:“哪本书上写的?”“《千金方》里提过类似案例,说久咳耗阴者,
宜清润并施。”他放下折子:“你一个太医院外院的医女,能记得这些?”“家里世代行医,
背得熟。”他没再问,停了一会儿说:“以后我的药,你就全权负责。
”我行礼:“谢王爷信任。”他忽然又开口:“最近朝里有人打听我病得怎么样。
”我抬头看他。他嘴角动了动:“兵部尚书府,连着三天派人来问安。”我没接话。
他知道我在等下文,却只摆了摆手:“下去吧。”我退到门口,
听见他低声说:“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好得这么快。”我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走出去。
回到西厢,我点亮油灯,翻开药案本,开始写今日记录。袖子里银针贴着手臂,凉丝丝的。
系统浮在纸页上方,光晕映在墨字上。我输入“沙参配麦冬”四个字,
光幕立刻跳出禁忌提示:畏藜芦,反甘草过量。又补充一句:适合阴虚燥咳,
不适合阳虚怕冷者。我一笔一笔抄下来。外面传来更鼓声,二更了。我合上本子,正要吹灯,
忽然想到什么,又打开系统界面,重新调出王爷的病历。这次我看的是时间线。
发病是七天前,当天他曾见过来自兵部的密报。第二天就开始咳血。
系统标了个红点:症状出现与重大精神***高度相关。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这不是单纯的病。是有人在他情绪最紧的时候,下了引子。窗外风停了,树影不动。
我伸手关灯,屋子里黑下来。只有系统还亮着,浮在黑暗里,像一盏不灭的眼。
我把它移到袖袋旁边,压在药本下面。明天还得早起诊脉。油灯熄了最后一缕烟,
绕着窗纸打了个转。我坐在桌前没动。门外石板路上,有一点脚步声由远及近,
停在我房门口。门把手轻轻响了一下。我没有出声。那人站了几息,又走开了。我低头,
看见自己右手还按在药本上,指缝里夹着一片干枯的黄芩叶。门把手又响了一下。
我坐在桌前没动,手指还夹着那片干枯的黄芩叶。刚才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现在又来了第二次。不是风,不是猫,是人。我慢慢松开手,把叶子塞进袖袋,
顺手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银针。灯早就灭了,屋里黑得能看清门缝下那一道极细的光。
门外的人没有走,也没有推门。我屏住呼吸,轻轻起身,脚落地时没有一点声音。
右手按在药箱角上,那里有我把玩过多次的铜铃,专用于紧急传讯。我不敢点灯,
也不敢喊人。这府里谁可信,还不知道。门外的人终于动了。脚步很轻,往廊子另一头去了。
我贴着墙根跟出去,看见一个黑影从回廊拐角闪过,衣角被风吹起一瞬,是深灰布料,
不是王府侍卫的制式。我心头一紧,那人不是冲我来的,是奔王爷寝殿去的。我没再犹豫,
快步走到檐下,伸手敲了三下铜铃。声音清脆,在夜里传得很远。这是巡夜换岗的暗号,
守卫听见会过来查看。果然,东边传来脚步声,有人提着灯笼过来问:“谁在那儿?
”我没应声,转身就往王爷偏殿跑。刚转过月门,就看见两个黑衣人已经翻上了屋檐,
一人蹲在窗沿,正要撬窗。我大声喊:“来人!王爷寝殿有人闯入!”那两人动作一顿。
我趁机冲进屋内,一眼看见萧逸站在床前,手里握着一把短剑,脸色冷得像铁。
“你怎么来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外面有两个黑衣人,刚翻上屋顶。”我说得快,
“我知道密道在哪,您先走,我引开他们。”他没动,盯着我看了一秒,
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你留下。”话音落,他吹灭了烛火。屋里一下子全黑。
他拉着我退到墙角,背靠墙壁,把我挡在他和墙之间。我能感觉到他的手臂绷得很紧。
外面传来瓦片轻响,有人跳了下来。接着是窗棂被撬动的声音,缓慢而坚决。我屏住呼吸,
手心全是汗。萧逸的手一直没松开,反而更用力了些。他的呼吸很稳,
可我能感觉到他胸口起伏比平时急。窗外的人进来了。脚步落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我听见另一个也在靠近门口。突然,我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是我之前熬的止咳汤剂,
还在炉子上温着。我猛地想起什么,悄悄挪了半步,用脚尖碰倒了药炉。“哐当”一声,
陶罐摔在地上,药汁泼了一地。浓重的苦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外面那人脚步顿住。
我马上大喊:“快叫太医!王爷咳血了!撑不住了!”这一声喊完,整座院子都乱了。
远处传来开门声、呼喝声,还有奔跑的脚步。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迟疑了几息,
其中一个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迅速退出房间,翻窗而去。但我知道他们不会走远。
萧逸仍没有放松。他贴着墙慢慢移动,一手握剑,一手拉着我。到了书架前,
他用剑柄在某块木板上敲了两下,书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向侧滑开一道缝隙。“进去。
”他说。我低头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窄道,仅容一人通过。他跟着进来,
反手将书架推回原位。黑暗瞬间吞没了我们。这里没有光,空气有些闷。我们靠得很近,
近到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他受伤了,刚才的动作牵动了旧伤,喘气时带着一丝滞涩。
我伸手去探他的脉,被他躲开。“别动。”他声音哑。“您肺部受震,需要静息。”我坚持,
“让我看看。”他没再拒绝。我把手指搭在他腕上,脉象浮而数,气血翻涌。
我从怀里取出一颗安神香丸,塞进他嘴里:“含着,能稳住心神。”他咬住药丸,没说话。
外面打斗声隐约传来,兵器碰撞,有人闷哼倒地。我们谁都没有出声。过了很久,
外面安静下来。他才开口,声音很低:“你为什么不逃?”我抬头,虽然看不见他的脸,
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我是您的医者。”我说,“病还没好,怎么能走。”他静了几秒,
忽然伸手,把我往里一拉。我撞在他胸前,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震动——有人踩过密道上方的地板。我们不敢动。他一只手环在我背后,
把我紧紧护住。我能感觉到他心跳很快,和我的一样。头顶的脚步来回走了几圈,停住。
然后是搬动物件的声音,像是在找什么。我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袖中银针。
如果他们发现入口,我就拼死一搏。但那声音最终远去了。萧逸松了口气,手臂稍稍放松。
可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第三个人的脚步,更快,更急。他停下,就在密道口正上方。
我和萧逸同时僵住。那人蹲下,手掌贴在地面,似乎在听动静。密道里静得可怕。
我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用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萧逸缓缓抽出短剑,剑刃抵在我的身侧,
万一暴露,他准备替我挡第一击。头顶的人停留了几息,站起来走了。我们依旧没敢动。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哨响,是王府护卫的收队信号。萧逸这才低声说:“安全了。”我点点头,
想退开,他却没松手。“以后别一个人来。”他说,“下次,我未必来得及拉住你。
”我张嘴想答,忽然听见头顶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刀尖划过石板,缓慢,持续,
一下接一下。我们同时抬头。那声音停在密道入口正上方,不再移动。
头顶的金属摩擦声停了几息,随即远去。萧逸没有立刻推开书架。他靠在墙边,
手还握着短剑,指节发白。我站在他身前半步,背对着他,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慢慢稳下来。
“走。”他低声道。书架被缓缓推开一条缝,外面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我们从密道出来,
回到偏殿角落。萧逸拍了三下手掌,两个黑衣人从门外闪进来,跪地听令。“封锁这里,
不准任何人进出。”他说,“今晚的事,只有你们三个知道。”两人领命退下。
萧逸转头看我:“你查药渣,我去调巡防记录。”我没问为什么只信这三人。
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我蹲在地上,把洒出来的药汁用白布吸干,
又从药箱里取出小瓷瓶装好。炉子旁还有半碗残汤,颜色比平时深,闻着有一丝甜腻味,
不像药材本味。我蘸了一点涂在指尖,搓了搓,黏而不散。这不是王府常用的安神药。
我把瓶子收进袖袋,起身时看见窗台边缘有细微灰痕,像是鞋底蹭过。
外面屋檐下挂着的铜铃还在轻轻晃动,但不是风。有人来过,走得匆忙。萧逸很快回来,
脸色更沉。“今夜当值的四队巡卫,都被调去了西角门,说是抓偷盗的野猫。
换岗记录被人改过。”“内应还在。”我说。他点头。“刺客训练有素,动作一致,
是同一师门。他们不是冲我来的,是冲‘确认我是否真病’而来。”我一愣。
“如果我咳血濒死,他们就不会动手杀我。”他说,“可我反应太快,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所以才会有第二波人,拿刀划地,想逼我们露行踪。“药里有问题。”我把瓷瓶递给他,
“混了***,叫‘梦牵香’,民间禁售,多用于黑市***。”他接过瓶子嗅了下,
眉头一皱。“你认得?”“师父提过。这种香燃后无烟,但遇热会释放气味,让人昏沉易控。
若长期使用,可致心脉衰弱。”他盯着我看了一会。“你能查到来源?”“试试。
”第二天一早,我换了粗布裙,包上头巾,去了城西药市。三家常供王府的大药铺我都去了。
问起梦牵香,掌柜都摇头,说从不卖这个,也不知配方。我在第三家铺子外站了片刻,
看见伙计偷偷把一包灰绿色草药塞进驴车底夹层。我跟了那辆车半条街,
最后在一条窄巷口丢了踪影。正要回头,肩膀被人抓住。是个蒙面男子,一身灰袍,
身形瘦高。他把我拽进旁边暗巷,力气不大,但动作精准。“姑娘。”他声音压得很低,
“你再查下去,会死。”我没挣开,也没喊。“你是谁?”他没答,只从怀里掏出一枚铜牌,
扔在我手里。转身就走。我低头看——铜牌一面刻着残月,另一面有个“临”字。回府后,
我把铜牌交给萧逸。他在书房翻了半个时辰,终于从一本旧战报里抽出一张附页。
上面画着几个江湖组织的标记,其中一个和铜牌上的残月一模一样。“残月盟。
”他念出名字,“十年前被剿的义军,因举报户部贪腐,全军覆没。朝廷定性为叛党,
不留活口。”“可这个人活着。”我说。他盯着铜牌看了很久,才抬头:“你打算怎么做?
”“我去见他。”“不行。”他立刻拒绝,“身份不明,动机不清,你怎么确定他不是设局?
”“他可以杀我,但他警告我。”我说,“他还给了我这个。如果他是敌人,
大可以直接动手。”萧逸沉默。“而且……”我顿了顿,“他说我师父的事,
只有亲近之人知道。”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当晚,我独自回到那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