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厂长，你的罐头会笑诶
抬眼一看，好家伙，苏漾正踩着个倒扣的木箱，举着支红漆刷在罐头瓶上画笑脸，颜料溅得她鼻尖都是红的，活像只偷喝了红墨水的小松鼠。
“左边一个圈，右边一个圈，中间加道弯，笑口常开赚大钱！”
她一边画一边唱，手里的罐头转得像个小陀螺，“赵婶你看这个，龇牙的！
张姐那个是抿嘴笑的，各有各的好运道！”
赵婶捧着个画满星星的罐头，笑得皱纹都挤成了花：“林丫头这手艺，不去当年画师傅可惜了！”
旁边几个女工也跟着起哄，有的抢着要“露大门牙”的罐头，有的点名要“带酒窝”的，车间里的笑声差点掀翻屋顶。
我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罐头，又看了看数据面板上“罐头厂生存概率38%”的提示，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魔幻——三天前这里还弥漫着下岗的愁云，现在倒像是在开联欢会。
“宿主，供销社王经理还有半小时到。”
我调出倒计时投影在苏漾面前，“提醒一下，你的‘笑脸罐头’最好真能卖出去，不然……放心！”
苏漾从木箱上跳下来，差点踩翻旁边的颜料桶，“我昨晚给王经理画了张‘财神符’，他今天指定乖乖下单！”
她所谓的“财神符”，是张用金粉笔画的胖娃娃，怀里抱着个比人还大的罐头，旁边写着“买得多赚得多”。
我严重怀疑王经理看到这画会当场把罐头扣在她头上。
正说着，顾卫东推着辆板车从仓库出来了，车上堆着十几个贴满彩纸的罐头，看着像堆成小山的彩虹糖。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工装，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胳膊上还有道新划的伤口——估计是早上搬罐头时被铁皮蹭的。
“都准备好了？”
他把板车停在车间门口，目光扫过苏漾鼻尖的红漆，喉结动了动，“脸上沾东西了。”
苏漾下意识地用手背一抹，结果把红漆蹭得满脸都是，活像只刚偷吃完辣椒酱的猫。
顾卫东看着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递过来：“擦擦。”
那是块深蓝色的粗布手帕，边角绣着朵小小的栀子花，针脚有点歪歪扭扭，不像买的，倒像是自己绣的。
苏漾愣了愣，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谢谢厂长！”
我盯着数据面板上“顾卫东好感度18%”的跳动，又看了看那块手帕，突然想起资料里写着，顾卫东的母亲以前是刺绣厂的工人，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厂长，你这手帕真好看！”
苏漾把擦完脸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兜里，“是阿姨绣的吗？”
顾卫东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低了点：“嗯。”
他没多说，转身去检查板车上的罐头，手指拂过一个画着歪嘴笑的罐头时，嘴角悄悄弯了弯。
八点整，供销社的面包车准时停在厂门口。
王经理背着个黑皮包从车上下来，看到板车上的“笑脸罐头”，眼睛瞬间瞪成了铜铃：“老顾，你这是……转行做玩具了？”
“这是我们的新款‘幸运罐头’。”
苏漾抢在顾卫东前面迎上去，把手里的“财神符”递过去，“王经理您看，这画的就是您，抱着罐头笑开了花！”
王经理被那胖娃娃画逗乐了，接过符纸颠了颠：“你这小姑娘嘴真甜。
说吧，这罐头想卖多少钱？”
“原价不变，还是一块五一罐！”
苏漾指着罐头瓶上的笑脸，“但买十罐送一张‘发财符’，买二十罐送我亲手画的肖像画，保证把您画得比电影明星还帅！”
顾卫东在旁边听得眼皮首跳，估计在后悔没早点把这丫头的画笔没收了。
王经理被她的“买赠活动”唬住了，拿起个画着虎牙的罐头翻来覆去地看：“这包装确实新鲜，小孩指定喜欢。
这样吧，先给我来五十罐，要是好卖，我再来拉！”
“五十罐？”
苏漾眼睛都亮了，拽着顾卫东的胳膊就跳，“厂长！
他要五十罐！
我们能买多少橘子罐头啊！”
顾卫东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清了清嗓子，对王经理说：“我们现在就装货。”
看着工人忙着搬罐头，苏漾突然拉着王经理往车间跑：“经理您看，我们还有‘定制服务’！
想要什么图案都能画，生日的画蛋糕，结婚的画双喜，保证独一无二！”
王经理被她拐进车间，一眼就看到了墙上贴满的“发财符”和“事业符”，还有工具箱上那个写着“幸运小卖部”的纸牌，突然拍着大腿笑：“老顾，你这厂里藏着个活宝啊！”
顾卫东站在门口，看着苏漾踮着脚给王经理介绍她的“创意罐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给那俩羊角辫镀了层金边。
他从口袋里摸出早上苏漾塞给他的“事业符”，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小红花，突然觉得这罐头厂好像真的有了点盼头。
我盯着数据面板上“顾卫东好感度22%”的提示，又看了看他手里那皱巴巴的画纸，突然明白苏漾所谓的“攻略”，根本不是送罐头、说情话，而是把这个快沉下去的厂子，一点点从水里捞起来，让里面的人重新笑出声。
中午王经理走后，苏漾抱着刚赚的七十多块钱，在车间里宣布：“今天加餐！
我请大家吃冰棍！”
工人们欢呼雀跃，顾卫东却把她拉到一边：“这些钱该交公账。”
“我知道！”
苏漾从里面抽出五块钱塞进他手里，“这是给您的‘奖金’，买橘子罐头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钱，“剩下的给大家买冰棍，算厂里的福利，您不会不同意吧？”
顾卫东捏着那五块钱，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同意。”
那天中午，整个罐头厂都飘着冰棍的甜香味。
苏漾举着根绿豆冰棍，蹲在车间门口看小石头跳房子，那孩子今天没捡废品，兜里揣着苏漾送他的“学业符”，蹦得比谁都高。
“林姐姐，你画的符真灵！”
小石头跳得满头大汗，“我爸今天能下床走路了！”
苏漾眼睛一亮：“真的？
那我再给你画张‘健康符’，保证叔能好得更快！”
她刚掏出纸笔，就看到顾卫东背着个帆布包从外面回来，包上还沾着泥土。
苏漾凑过去闻了闻：“厂长，你去挖野菜了？”
“去后山摘了点野山楂。”
顾卫东把包打开，里面是半袋红彤彤的野山楂，颗颗饱满，“厂里的山楂快用完了，这野的酸是酸点，但不要钱。”
苏漾看着那些野山楂，突然拍了下手：“我有主意了！
我们做‘双色罐头’！
一半野山楂，一半橘子，又酸又甜，肯定好吃！”
顾卫东愣了愣：“橘子可贵了。”
“我有钱！”
苏漾把卖符赚的钱全掏出来，“我请大家吃！”
我看着那堆零钱，又看了看数据面板上“宿主存款余额0元”的提示，突然觉得这宿主可能有点“散财童子”的天赋。
下午，苏漾真的跟着顾卫东进了罐头加工间。
她不会用消毒设备，就蹲在旁边给橘子剥皮，剥得满手都是橘络，活像只刚偷吃完橘子的小猴子。
顾卫东看着她把橘子瓣摆得整整齐齐，还在每个罐头里放两瓣最甜的，突然问：“你为什么总爱笑？”
苏漾嘴里含着瓣橘子，含混不清地说：“因为笑起来好看啊！
你看这罐头，画上笑脸就没人觉得它酸了。”
她把一个装满橘瓣的罐头递给他，“厂长你也笑一个，笑起来肯定比这罐头还甜。”
顾卫东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低低地笑了。
那笑声很轻，像春风吹过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接过罐头，指尖不小心碰到苏漾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我看着数据面板上“顾卫东好感度28%”的提示，虚拟屏上的数据流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三百年了，我见过太多精心设计的偶遇和情话，却第一次觉得，两个笨拙的人碰在一起的慌乱，比任何剧本都动人。
傍晚收工时，苏漾的“双色罐头”做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给每个罐头贴上画着笑脸的标签，又在最上面那个罐头瓶上画了个举着扳手的火柴人，旁边依偎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人——正是她和顾卫东的Q版画像。
“厂长，这个送你。”
她把那罐头递过去，脸颊红扑扑的，“谢、谢谢你今天陪我摘山楂。”
顾卫东接过罐头，手指在那两个小人身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明天……还做吗？”
“做！”
苏漾用力点头，“等我们卖了钱，就给赵婶的儿子买字典，给张姐的女儿买花裙子，还要……”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顾卫东打断了：“还要买橘子罐头？”
“嗯！”
苏漾重重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他在笑她，脸颊更红了，转身就跑，“我回家了！
明天见！”
顾卫东站在原地，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手里的罐头仿佛带着温度，暖烘烘地传到心里。
他低头看着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人，突然觉得，这日子好像真的像苏漾画的那样，一点点亮起来了。
我叼着能量棒，看着数据面板上“红旗罐头厂生存概率45%”的提示，又看了看那罐画着两个小人的罐头，突然觉得这三百年的班，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至于苏漾今晚会不会对着罐头傻笑……嗯，看她跑走时那通红的耳根，估计会。
但谁知道呢？
毕竟这宿主，总能在不经意间，把平凡的日子过成带甜味的画。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