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鸣仿佛在颅腔内炸开,陈伟只觉眼前瞬间被一片纯粹、刺目的白光吞噬,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撕裂感席卷全身,仿佛每一块骨头、每一寸筋肉都在狂暴的能量中被碾碎、重组。
剧痛之后是无尽的黑暗,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墨汁,不断下坠、下坠……“大人?
大人醒醒!
哎哟喂,老天爷保佑,您可算睁眼了!”
一个带着浓重乡音、急切又透着惶恐的声音穿透了意识的混沌,伴随着身体被轻轻摇晃的感觉。
陈伟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一张布满深刻沟壑、写满焦急的老脸正凑在自己面前,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谢天谢地!
谢天谢地!
菩萨显灵了!”
那老脸的主人见他睁眼,猛地松了口气,布满老茧的手在胸前胡乱地拜了拜,随即踉跄着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泥土地面,“大人,您可吓死小老儿了!
这都三天了,水米不进,就剩一口气吊着……”陈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惊得彻底清醒了几分。
他强撑着想要坐起,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如同重锤砸来,让他闷哼一声又跌回硬邦邦的床板上。
他大口喘着气,努力环顾西周:身下是硌人的硬木板床,垫着薄薄的、带着霉味的草褥;几件歪歪扭扭、漆皮剥落的简陋木制家具;墙壁斑驳发黄,挂着几幅字迹模糊、边角卷曲的字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劣质熏香和淡淡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
最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自己身上——那件沾着机油和化学试剂痕迹的白色实验服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皱巴巴、洗得发白、还带着汗渍的青色粗布官服,腰间系着一条同样破旧的布带。
他颤抖着手往头顶一摸,指尖触到一顶硬邦邦、边缘有些磨损的……乌纱帽?!
“这…这是哪里?!
你…你是谁?!”
陈伟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仿佛喉咙被砂纸磨过。
跪在地上的老仆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大人?
您…您这是怎么了?
摔糊涂了?
这是咱们桃花县县衙的后宅啊。
小的是厨娘王氏那口子,老李头啊!
您…您不认得小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担忧。
“县…县衙?!”
陈伟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他低头死死盯着身上那件代表着遥远过去的官服,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致力于新能源研究的发明家,正在实验室进行关键装置测试时遭遇意外爆炸,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鬼地方?!
还成了什么县令?!
“大人,您真不记得了?”
老李头看他脸色惨白,眼神涣散,更加着急,“三天前,您骑马去城外巡视被蝗虫啃过的庄稼,那马不知怎地惊了,把您掀了下来,后脑勺正磕在一块大石头上…抬回来时满头满脸的血,可吓人了!
郎中都说…都说凶险得很呐!”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指了指陈伟的后脑勺。
陈伟闻言,立刻伸手去摸。
果然,在后脑偏左的位置,触到一个鸡蛋大小、高高隆起的硬包,轻轻一碰,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这真实的痛感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他最后一丝侥幸——他真的穿越了!
而且,成了这个穷乡僻壤的倒霉县令!
“现在…现在是什么年份?”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依旧嘶哑,带着试探。
老李头脸上的困惑更深了,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回大人话,今儿是景和三年,五月初六啊。
您…您要不要小的再去把王郎中请来瞧瞧?
这脑袋上的伤,可马虎不得……”他担忧地看着陈伟,生怕这位顶梁柱似的县太爷摔坏了脑子。
“景和三年……”陈伟在混乱的记忆中拼命搜寻,却找不到任何与之对应的朝代。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孤立无援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尘土和草药味的空气呛得他咳嗽了几声,强迫自己冷静。
“不…不用了。
我…我没事了,就是还有点晕。
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哎…哎,好,好。”
老李头迟疑地应着,一步三回头,布满老茧的手在衣襟上不安地搓着,“大人,您要是哪里不舒服,千万喊一声,小的就在外面候着。”
首到陈伟无力地挥了挥手,他才佝偻着背,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那扇吱呀作响、门板都有些开裂的木门。
门一关上,陈伟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眩晕感仍在,但他顾不上了。
他赤着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泥地上,急切地在房间里搜寻任何能提供信息的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墙壁、破旧的家具,最后定格在靠窗一张掉漆严重的木案上。
上面散乱地放着几份纸页泛黄、边角卷起的公文,还有一本厚厚的、封面油腻腻的账簿。
他踉跄着扑过去,抓起最上面一份公文,借着从破旧窗纸透进来的昏沉光线,看清了落款处刺眼的墨字——“桃花县县令 陈伟 谨呈”。
“陈…陈伟?!”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丢开公文,心脏狂跳,“同名同姓?
不…这太诡异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