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君待

宁佑五年年，庆元帝昏庸无道，召万人修筑千丈高的梨花台，千位绣娘绣制轻如薄翼的百米舞裙，只为在梨花初开时，在皇宫中欣赏悦贵君高台一舞。

一年之内，奴死二万七千人，费白银八万万两，民不聊生，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曝尸荒野……

宁佑六年，梨花台竣工，梨花纷飞之际，悦贵君登台，一舞倾城，万物失色，舞毕，叛军首领沈宓兮带领八千人杀入皇宫。

说是杀入皇宫，宫女太监却是早就收拾好了细软四处逃散，护城军都是些高官贵族酒肉女子，各个肥头大耳，别说舞刀弄枪，跑几步都喘。

唯坞靖太保慕容晓，年仅四十，一柄长枪死守宫外，一人杀敌百余人 ，沈宓兮知道再多人涌上也只是徒添伤亡，于是下令后撤，自己行马上前。

慕容晓看清了沈宓兮的脸怒目圆睁“沈宓兮!竟是你这贼子!”长枪指向沈宓兮，沈宓兮扬起马缰，躲过一枪，随后一记剑刺，贯穿了慕容晓的胸膛。

“慕容太保，别来无恙啊”

随后长剑猛地拔出，血液溅到了沈宓兮的铠甲上，叙旧的话语，听不出一丝温度。

这一剑太快了，快到慕容晓还未反应过来，似是不可置信自己会被一剑毙命，双目中尽是不可思议，身子却已经倒下了。

沈宓兮并未过多逗留，只道“将慕容太保的尸身敛起来，事后令其家人来收尸。”

“是！”

接下来一切都十分顺利，直逼太和殿，殿内凌乱不堪，能被随身带的东西都没了，还有些名贵的花瓶等物，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也损坏大半。庆元帝衣衫褴褛，抱着一缸酒，不见杀入殿中的敌军，只痴痴地望着高台之上悦贵妃的身影。

下一秒，沈宓兮一剑划破她的双眼，一条长长的血痕贯穿双目，她的惨叫环绕整个大厅，沈宓兮只觉叫声刺耳，又挑断舌根，庆元帝只能抱着面目全非的头颅满地打滚。

沈宓兮看着曾经风光不再的先帝冷哼一声，随后走到那个位置前，看向下面齐刷刷跪下的战士“你们都是随吾征战的功臣，亦是百姓的福星，庆元帝昏庸无道，吾便易主王朝，你们可愿随吾一同贡献这天下!”

“臣等，定誓死追随！肝脑涂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傍晚

“启禀陛下，慕容晓之子慕容斐来为其母收尸了。”

慕容晓是个迂腐至极的老古板。抛去旧日瓜葛不谈。先帝如此昏庸，她规劝无果，也从未想过另择新主，虽惜但杀，否则后患无穷。留其全尸是沈宓兮最后的仁慈。其女孙旁支也都只是尽数贬为庶人。

慕容斐，他作为是慕容晓唯一一个孩子，父亲与慕容晓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世间少有的真情。奈何生产时诞下他便撒手人寰，慕容晓对他又爱又恨，他害死了自己的爱夫又有与他极为相像的容貌，三岁时便送去母家，十几年来鲜少见面，所以他们母子情并不深厚。

“此等小事不必告知朕。”沈宓兮正忙着收拾先帝留下来的烂摊子，若是每个来收尸的都要来通知她，李不芳怕是要报上个十天半个月。

这江山她是靠兵马打进来的，靠的大多都是武将，而治理好一个国家并不只能依靠武力镇压。留下的文臣里，能用的基本上半个身子入了土，年轻的也大多是世家大族的酒囊饭袋，不堪大用

李不芳却斟酌了一下：“陛下，慕容宗族内部早已四分五裂，他们的处境贬不贬为庶人都无分别，唯故去的慕容大人一人坚守宫内，宗族其余人都成了流民，慕容公子将尸体敛走也只能草草没入乱葬岗。”

沈宓兮好像想到了什么，挑了一下眉：“慕容家曾经何等自视甚高，竟沦落至此？宣吧。”

她倒是要看看怎么个事。

“宣，慕容斐觐见!”

太监细长的声音传出，太和殿门打开，慕容斐缓步走入，他身姿修长，但长时间的食不果腹，显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青丝仅一根枯枝盘起，衣着虽有不少补丁，却难掩氏族养出的气质。

“罪臣慕容晓之子慕容斐，参见陛下。”

沈宓兮见如今他沦落此等境地，一些话尽数卡在喉头，她选择无视。

慕容斐许久未曾得到让他起身的命令，就直接抬头看向沈宓兮，算算时日他们已经六年未曾相见了。

李不芳见这小子如此胆大，连忙呵斥“大胆慕容斐，竟敢直视天颜!”

沈宓兮本来还想着晾一晾他，但是那目光过于热烈了，让她难以无视。

“无妨，你先退下吧。”

“是。”

“慕容公子，不去为自己母亲敛尸，一直盯着朕看是何意？”

“阿宓……”

沈宓兮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慕容斐，朕是天子，你一介罪臣之子怎配唤朕的乳名？”

“是吗？那你可曾记得你在雪地里奄奄一息之时是谁救下的你!”

“自然，朕还记得是谁将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朕扔去军窑的。”

“军窑？什么军窑？”他面上带有一丝疑惑。

“事到如今，慕容公子何必再装，把我丢去军窑不正是你的指令吗？”沈宓兮冷冷地看向她觉得正在演戏的慕容斐。

慕容斐不知哪来的胆子，突然抬步跑向沈宓兮。

沈宓兮自然不会让他靠近，还未到她身边，慕容斐的脖子上便抵了一把剑。

“再往前半步，朕必将你斩杀至此。”

慕容斐却还是继续往前，沈宓兮的剑毫不动摇，锋利的剑刃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随着他的靠近，伤口越来越深，血也越来越多。

就在即将割破他的喉咙时，沈宓兮的剑往外挪了几分，慕容斐察觉后，直接跑近，撩开她的后发，后颈下处有一大块粉色的新肉。

“如何？慕容公子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沈宓兮有些懊恼自己的手软，却还是放任了。

“你……”慕容斐颤抖着手想去触摸那块肉，却被沈宓兮一把擒住，“慕容公子又在表演什么戏码？”

“你……你把它……”慕容斐好似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被很用力地攥着，只是一直盯着沈宓兮的后颈。

“是啊，那里原本有一个‘妓’字，后来我一刀把它割了下来，怎么？慕容公子想看看吗，我可是有好好地将那块肉保存下来，那可是慕容公子对我的‘恩情’啊。”

“怎么会……会是军窑，怎么会是军窑……我明明……明明只是……”

“明明只是让她们给我安排个‘好去处’？谁知道她们，深知你的心意，把我卖去了军窑里。”

沈宓兮拉着慕容斐到了偏殿，偏殿的桌上摆着一个小坛子，一脚将其踹翻，一块青紫的腥肉随着坛裂炸开，随后将慕容斐摔在那块肉前，那个“妓”字已经腐烂的几乎看不清了，但是慕容斐却清楚它会是什么。

犒劳三军无非是，权利，金钱和美人。而军窑则是盛满赏赐给将士美人的礼盒。里面装了许多貌美的人儿，不分男女，他们在被装入礼盒前，都会在后脖颈上烙下一个“妓”字，以显示他们的与众不同。

慕容晓是武将，作为她的儿子对这些自然更清楚不过。

慕容斐的眼泪，在看到这块腥肉时，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他颤抖着手想触摸，但是他不敢。

沈宓兮蹲在他旁边，“怎么？慕容公子是也觉得恶心吗？也对，你可是堂堂慕容太保的嫡公子，如何能见得着腐烂发青的坏肉。”

慕容斐似是心肠寸断般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阿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阿宓……”

沈宓兮看着他满脸的泪水和满嘴的道歉，只觉得心烦，一把捏住他的下颌，“住口，阿宓也是你配叫的？慕容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丑，面瘦肌黄，还哭的像个鬼一样，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然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又笑了起来“呵呵，慕容斐，我本来想让你滚的越远越好，免得脏了我的眼，但是你非得凑过来。我突然就有些舍不得你了!”

“李不芳!”

“奴才在。”

“封慕容斐为小侍，发去未央宫里给德君当个奴仆。慕容晓的尸身选个日子葬去宫外。”

“遵旨。”

“拖下去。”

哭的快晕厥的慕容斐被李不芳招呼人抬下去。

“来人呐，将慕容小主拉起来，随杂家去未央宫。”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