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等着看我笑话——被夫君嫌弃、被婆母当众泼茶、被小妾骑到头上，
结果我转头勾上那位权倾朝野、心狠手辣的死对头。他替我撑腰，教我杀人，
还替我喝下了那杯毒酒。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不是我不争气，而是他们不识趣。
1.我嫁入卫国公府的第三年，婆母在春宴上当众笑我［肚子不争气］，
把一盏滚烫的茶塞进我手里，让我给世子妃敬茶。世子妃——是我夫君的心尖，
也是他跪求圣旨要抬进来的平妻。茶盏烫得指腹发疼，我却只能低眉：［姐姐请用。
］她没接，只抬手扶了扶鬓边金步摇，指尖一拨——［啪］一声，茶盏坠地，
碎瓷溅起的热水全泼在我裙角。［哎呀，妹妹手滑了。］她笑得温婉，［世子昨夜还说，
最厌毛毛躁躁之人，看来果真没错。］四周的贵女们以扇掩面，窃窃地笑。我低头，
看见自己新做的月华裙被烫出一团焦黄，像极了我这三年在谢家被烧得千疮百孔的脸面。
回院的小径上，丫鬟阿梨红着眼替我擦药。［姑娘，您明明握着管家对牌，
何苦由她们这样糟蹋？］我望着窗外那株老梅，轻声道：［对牌是死物，人心是活的。
］话音未落，院门［砰］地被踹开。谢玦一袭玄狐大氅，携着雪意进来，眸色比雪更冷。
［听说你今日在春宴上，又给了阿芷难堪？］我愣住——原来颠倒黑白，只需他轻飘飘一句。
我张了张口，最终只答：［妾身不敢。］他望着我，眼底满是厌憎：［沈清鸢，你沈家已倒，
若再不安分，这世子夫人也轮不到你做。］那一瞬，我指尖刚烫出的水泡尽数崩裂，
血珠滚在帕子上，像雪里绽开的朱砂。我却只垂眸应声：［是。］谢玦拂袖而去，
连背影都写着嫌恶。阿梨哭出声：［姑娘，您为什么不解释？
］我摩挲着袖中那封被火漆封得死死的信，沈家旧部在西南起事，需我拿到谢家兵防图。
解释？我哪有时间解释。谢玦摔门而去。那一刻，我眼泪砸在地板上。我终究不是百毒不侵。
2.世子妃怀孕了。冬至夜，是谢玦娶了世子妃后，第一次踏进我卧房。［芷儿胎象不稳，
需要你的血做药引。］我倚在榻上，手里转着匕首：［要多少？］［一碗。］连续三日。
［可以，拿世子妃印来换。］谢玦眸色沉得能滴墨：［沈清鸢，你配吗？
］我笑得前仰后合：［不配啊，可你们不还是得求我？］最终，他端着一碗我的血离开。
我靠在门框，看雪落在他肩头，任手腕上的血流出，忽然想起三年前，他也是这样背对着我，
走在红绸铺地的新婚长廊。那时我偷偷攥住他衣袖，小声喊：［阿玦，我怕。］他回头，
笑得温润：［怕什么？以后谢家就是你的家。］如今，他背影依旧，却连衣角都不让我碰。
我低头，舔了舔手臂上的血——咸的，比眼泪还咸。夜里，我被婆母罚去祠堂抄经。
冬夜的风像刀子，从破窗棂里灌进来，吹得烛火乱窜。我握笔的手已冻得青紫，
却一笔一画写得极稳——［……应作如是观。］忽有黑影覆下，一只修长手掌摁住我笔尖。
［沈清鸢，你竟能忍到这般地步？］我抬头，看见谢家死对头，定北侯萧庭生。
男人半张脸隐在暗色里，眸色却比烛火还亮。我淡淡抽回笔：［侯爷夜闯祠堂，只为取笑我？
］他低笑，指尖捻起我抄好的那页经，声音压得极低：［沈家旧部已连下三城，你再拖下去，
谢家兵防图还没到手，你兄长的人头就要挂在望京门。］我笔尖一颤，墨汁晕开，
毁了一张好纸。萧庭生俯身，在我耳畔丢下一句：［后日亥时，谢玦陪圣上出城狩猎，
我替你开路。兵防图，换你兄长一命，也换你——］他顿了顿，嗓音暗哑：［脱离谢家。
］我抬眼，正对上他漆黑眸底那簇幽火。那一瞬，我听见自己冻到麻木的血，
重新汩汩流动的声音。3.那日，雪下得极大，谢玦取完血便匆匆离开。我披着白狐裘，
立在谢玦的书房外，听见里头传来女子娇笑——［世子，若我日后生下一子，
您是不是就能废了她，扶我做正妻？］谢玦的声音带着慵懒：［自然，她本就占着窝不下蛋，
若你为我诞下嫡子，就是你要这星星，我都为你摘下来。］我垂眸，指尖在袖中攥得生疼。
后来我晕在雪地里，醒来已在萧庭生的马车上。车里点了暖炉，他膝上摊着一本《六韬》，
低头看我，像看一件捡回来的赃物。［沈清鸢，你打算把自己折腾死，
再让谢玦给你立个贞节牌坊？］我嗓子干得冒烟，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等我拿到兵防图，
就给你。］他笑出声，眼底却冷：［我要的是图，更要你活着。］那一瞬，我鼻头发酸。
原来在这世上，还是有人想让我活的。那日我半夜发烧，梦见谢玦拿刀剖开我肚子，
挖走孩子。其实哪有孩子，不过是一碗血。惊醒时，萧庭生正倚在床边擦剑，
烛火映他半边脸。［哭什么？］［梦见我死了。］［放心，］他收剑入鞘，
［你只会死在我手里，可我还不想让你死。］我骂他无耻，却伸手攥住他衣袖。
那袖子沾了夜露，冰凉。我又梦到了谢玦，梦到了谢氏满门，他们将我推搡在地，
嘴里说着腌臜恶语。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可他们忘了——母鸡也会啄人，更何况，我本是鹰。第三日亥时，我提着一盏琉璃灯，
穿过谢府幽暗密道。灯影摇晃，映出墙上斑驳刀痕——那是谢家先祖为夺爵，
亲手弑兄的血印。我伸手，一寸寸抚过那些凹凸，像在提前预习自己的罪状。
兵防图就藏在密道尽头，青龙白虎锁，需谢氏家主指血。谢玦出城前，我亲手给他系的大氅，
内衬缝了迷魂香。此刻，他应已昏睡在帐篷里。我咬破指尖，血珠滚进锁孔。
［咔哒］铜门开的一瞬，我却听见身后脚步。回头，谢玦持剑而立，眸中血丝纵横，
像索命恶鬼。［沈清鸢，我果真小瞧了你。］他剑尖指我心口，声音嘶哑：［图留下，
人也留下。］我后退半步，脚跟已抵住暗河边缘。冰凉的河水溅起，打湿我裙摆。我抬眼，
却忽地笑了：［谢玦，你可曾想过…］［我沈清鸢今日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话音未落，我仰身，直直坠入暗河。冰凉的河水瞬间淹没口鼻，我闭上眼，任由激流撕扯。
最后一眼，我看见谢玦扑到河边，第一次露出惊惧到扭曲的脸。原来，他也会怕？
4.再睁眼，我躺在陌生床榻，鼻尖萦绕着冷冽松香。萧庭生倚在窗边，
手里把玩的赫然是那卷兵防图。［沈清鸢，你欠我一条命。］我撑着坐起，
嗓音沙哑：［图给你，你我两清。］他却俯身，指腹擦过我干裂唇角，
声音低得近乎温柔：［两清？不，我要你——］［与我共谋天下。］窗外，雪霁初晴，
一缕光落在他肩头，像给恶鬼镀了层金边。我怔怔看他，忽地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
［好啊。］［只是萧庭生，你最好别像谢玦那样。］［否则会死的，不止我一个。
］三个月后，西南军起事，谢家兵防图送到前线，一路势如破竹。京里开始抓叛党余孽。
谢玦带着御林军围了别院，指名要钦犯沈氏。萧庭生把我藏在身后，
笑得吊儿郎当：谢世子，半夜闯我定北侯府，是想谋反？谢玦看见他牵我的手，
眼底血丝崩裂：沈清鸢，过来。我走过去——然后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谢玦，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过去？那一夜，雪下得比三年前新婚还厚。我回头，
看见萧庭生冲我伸手，掌心一道旧疤。我把手放上去，从此再没回头。6.后来，京变。
谢家因［通敌］被围，世子谢玦于府门前，被我一箭射穿肩胛。我骑在马上，红衣猎猎，
居高临下看他。［世子曾说，沈家已倒，世子夫人轮不到我做。
］［今日我沈清鸢告诉你——］［这天下，轮不到你谢家做主。］他踉跄跪地，血染雪泥，
却仍伸手想抓我马缰。［清鸢…］我扬鞭，马蹄踏过他指尖，像踏碎我们最后一丝夫妻情分。
［谢玦，你我的账——］［这才刚开始。］谢家被围的第七夜，我披甲巡营，
在火把照不见的暗处，看见一个瘦削身影。阿梨。她怀里抱着个包袱，
里头滚出几件婴孩的小衣裳，细针密线，绣的是谢家嫡支才能用的瑞兽。原是世子妃早产了，
孩子没活。［姑娘，］阿梨跪下来，嗓子哭哑，［那孩子…眼角也有一颗朱砂痣，
同您的一模一样。］我愣在原地，忽然想起成亲第一夜，谢玦捧着我的脸，
指尖落在我泪痣上，说：［清鸢，以后咱们生个女儿，眼角也要点这颗痣，
好让我一眼认出她来。］风掠过旗幡，猎猎作响。我听见自己说：［埋了吧，别立碑。
］可回帐之后，我掌心的血痕却怎么也擦不净，指甲早已嵌进皮肉，却不觉疼。原来，
我亲手射穿的那一剑，也扎进了自己心口。5.谢家男丁尽数下狱，女眷贬为官奴。按律，
世子妃白氏该流放三千里。行刑前夜，她却逃了。望京盛传：定北侯深夜单骑出营，
怀里藏着个披斗篷的女子。我闻讯赶到时，只见萧庭生立于城阙，手里攥着半截撕碎的披风，
月色下像一柄出鞘的刀。［我欠她一条命。］他第一次对我低头，［三年前北疆，
她兄长替我挡过毒箭。］我笑了，笑到唇角发颤：［所以，你放走我砧板上的鱼？］他沉默，
半晌道：［清鸢，换个条件。］我抽出佩剑，剑尖挑起他下颌，
逼他直视我：［若我要你亲手杀了她呢？］萧庭生眸色骤暗，忽然抓住我手腕，
将我反摁在城墙上。砖石冰凉，他的呼吸滚烫。［沈清鸢，］他声音低哑，
［你明知我下不去手，就像——］［就像你再恨谢玦，也射不死他。］我一震，剑尖垂落。
月色照着我们两道影子，一道缠得太紧，像是谁也剥不开谁的骨血。6.谢家倒台了，
望京下了今冬最后一场雪。我踩着谢玦的血踏进金銮殿，皇帝却连眼皮都没抬，
只把一份空白赐婚诏书推到萧庭生面前。［定北侯平定谢氏有功，朕欠你一个赏赐。
］萧庭生单膝跪地，声音不高，却震得满殿回声。［臣求娶沈氏清鸢为妻。］我猛地抬头，
正撞进他漆黑眼底——那里面没有胜券在握，只有孤注一掷。皇帝笑了，提笔蘸朱砂，
却在落玺前问我：［沈姑娘可愿？］满殿寂静，我听见自己血液逆流的声响。
——我若说［不］，沈家旧部即刻以［欺君］论处；我若说［愿］，从此与这匹狼绑死，
再无回头路。我俯身叩首，额头抵在冰凉金砖上，声音轻得像雪落。［民女……愿意。
］笔尖落下，诏书成，我与他自此被一根朱砂线死死捆住。出宫那日，雪霁天晴，
萧庭生却忽然停步，回头看我。［沈清鸢，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抚过袖口暗纹，
抬眼笑得温良：［侯爷说笑了，圣旨岂是儿戏？］他盯了我良久，忽地伸手拂去我鬓边残雪，
嗓音低哑。［那就记住——］［你今日踏出这道宫门，便再不能为别人掉一滴泪。］我垂眸，
掩去眼底冷笑：萧庭生，你怎知我此生最恨的，就是流泪。7.大婚当夜，红烛高烧，
我却把龙凤喜秤横在门前。［合作而已，不必洞房。］萧庭生倚在廊柱，手里转着酒盏，
眸色被酒意熏得发暗。［沈清鸢，你怕我？］我嗤笑，指尖挑开盖头，
露出满头发间藏着的薄刃。［侯爷，我怕你死在我床上，解释起来麻烦。］他低笑出声，
忽然抬手一抛——酒盏划过弧线，被我下意识接住，杯中酒液晃出涟漪。［合卺酒还是要喝，
］他转身，背影像一柄收鞘的剑，［省得外人嚼舌根。］我盯着杯中倒影，
忽然想起谢玦也曾递给我一盏茶，而后骂我［毛毛躁躁］。我仰头饮尽，酒辣得呛喉，
却笑得越发甜。［萧庭生，你最好祈祷自己永远有用。］［否则我杀你，比杀谢玦还顺手。
］他回头，眼底映着红烛，像两簇幽火。［拭目以待。］8.谢玦在牢里病了，肺痨，咳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