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伐之气渗透?
琴心偏离轨道?
他下意识地内视己身,那原本如同温顺溪流般在经脉中缓缓流淌的微弱灵力,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烙铁的沸水,变得灼热、躁动,并且带着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锋利气息。
运转周天的速度,竟比平时快了三成不止!
这不是《清心咒》带来的效果,这是那首《十面埋伏》造成的!
“这系统……不是纯辅助?”
一个荒谬又令人心跳加速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激动,尝试着再次调动一丝那变异后的灵力,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嗤啦——”身旁桌面上,一只原本就有细微裂纹的茶杯,应声裂开一道更明显的缝隙。
李玄歌瞳孔微缩。
不是错觉!
这灵力,真的带上了破坏性!
虽然极其微薄,但性质己然不同!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疑虑取代。
系统那刺目的警告还在眼前闪烁,这“偏离轨道”的力量,究竟是福是祸?
会不会引来什么不测?
他看了一眼那根崩断的琴弦,默默将其取下。
焦尾琴暂时是无法弹奏了,这变异的力量也需要摸索和适应。
当务之急,是弄到新的琴弦,并且……不能让人察觉他的异常。
第二天,李玄歌如同往常一样,早早起身。
他刻意运转起那套伪装了三年、毫无寸进的《基础引气诀》,将体内那丝躁动的变异灵力死死压制在经脉深处,外表看上去,依旧是那个炼气二层、人畜无害的废柴琴修。
他需要去宗门的“杂物殿”领取这个月的例灵石,并用它换取新的琴弦。
刚走出雅艺阁没多远,冤家路窄,又碰上了赵管事和他手下的几个跟班。
“哟,李大忙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赵管事皮笑肉不笑地拦住去路,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似乎在寻找昨天清理兽栏后残留的狼狈,“昨天兽栏清理得不错,就是味道还有点没散干净,今天再去巩固巩固?”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发出低低的窃笑。
李玄歌脚步不停,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偏移,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劳赵管事费心,今日我有事。”
赵管事一愣,似乎没料到李玄歌会是这种反应。
以往这小子要么低头忍气吞声,要么试图辩解但最终屈服,何曾如此……平淡?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
“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去领你那三块破灵石吗?”
赵管事声音拔高,带着讥讽,“怎么,指望那点灵石能让你突破?
别做梦了!
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去把后山的‘清心竹林’也打扫一遍,那里落叶太多,影响观瞻!”
又是这种毫无道理的刁难。
周围的弟子再次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李玄歌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看向赵管事。
他的眼神很静,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到往日的隐忍和麻木,反而让赵管事心里莫名一悸。
“赵管事,”李玄歌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宗门规章,外门弟子每月完成额定杂役后,有权自行安排修炼。
清理清心竹林,并非我的分内之事。
若您坚持,请出示执事堂的手令。”
一番话,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赵管事一时语塞。
他哪有什么手令,不过是仗着资历和修为肆意指派罢了。
被当众顶撞,尤其是在这么多低阶弟子面前,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好!
好你个李玄歌!”
赵管事气得手指发抖,“翅膀硬了是吧?
敢跟我讲规章了?
我告诉你,在这片地界,老子的话就是规章!
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着,他竟上前一步,炼气六层的气息隐隐压迫过来,伸手就要去抓李玄歌的衣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动手的地步。
以李玄歌炼气二层的修为,这一抓若是抓实了,少不得要摔个狼狈不堪,甚至受点暗伤。
李玄歌眼神一冷。
他体内那丝被压抑的变异灵力,感受到外界的威胁,瞬间躁动起来,如同被惊扰的毒蛇,昂首欲噬!
不能动用灵力反击,那会立刻暴露!
但……就在赵管事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衣领的刹那,李玄歌脚下看似慌乱地后退半步,仿佛要躲避,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格挡——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完全是弱者无力挣扎的本能。
然而,在他的指尖掠过赵管事手腕的瞬间,那丝凝聚于指尖、微不可察的变异灵力,如同最锋利的针尖,带着一股冰冷的煞气,悄无声息地刺入了赵管事的经脉!
“呃啊!”
赵管事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如同被烧红的铁条烫到,触电般缩回手,连连后退好几步,脸上血色尽褪,满是惊骇和痛苦。
他只觉一股尖锐冰冷的气息瞬间钻入手臂,整条右臂又麻又痛,灵力运行骤然滞涩!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赵管事又惊又怒,捂着右臂,看向李玄歌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李玄歌依旧站在原地,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惊慌”和“不解”:“赵管事,您……您怎么了?
我只是想挡一下……”他的表演毫无破绽。
在旁人看来,就是赵管事气势汹汹动手,结果不知为何自己突然惨叫后退,而弱不禁风的李玄歌只是被迫抬手挡了一下而己。
“怎么回事?
赵管事怎么了?”
“不知道啊,好像碰到李玄歌就……难道是旧伤复发了?”
“有可能,他卡在炼气六层这么多年,经脉有点问题也正常……”周围的议论声让赵管事脸色更加难看。
他死死盯着李玄歌,想从对方脸上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无辜”。
那股钻入体内的冰冷气息虽然刁钻难受,但确实微弱,正在慢慢消散,更像是某种……反震?
或者是自己真的运气不好,恰好牵动了旧疾?
他憋屈得几乎要吐血,却找不到任何证据指责李玄歌。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再强行出手,就是彻底违反门规了。
“哼!
小子,今天算你走运!”
赵管事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忍着右臂的不适,灰头土脸地带着跟班匆匆离开,连原本要去杂物殿的事情都忘了。
现场一片寂静。
所有围观弟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又看看站在原地,看似惊魂未定的李玄歌,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赵管事……就这么退了?
被李玄歌“挡”退了?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赵管事吃瘪是实实在在的。
一些人看向李玄歌的目光,少了几分以往的轻蔑,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李玄歌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心中波澜起伏。
刚才那一下,他只是导出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变异灵力,竟有如此效果!
若是全力催动《十面埋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继续朝杂物殿走去。
只是那背影,在众人眼中,似乎不再那么单薄和狼狈,反而透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