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焦急踱步的乔二娘顾不得什么危险,拦在踏雪面前。
“我的祖宗呦!
你可算回来了。
快点吧!”
乔二娘试图拉住踏雪。
可是,这有脾气的马儿又怎能任由他人摆布呢。
踏雪焦躁的踏着蹄子,不时发出嘶鸣声。
“好了……,别怕……,这是我二舅母,自己人。
别怕……”姜承宁一面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掉下来,一面轻柔的抚摸着踏雪的身体,让它安静。
“哪里来的畜生?
怎得这般脾气?”
本就是江湖长大的乔二娘,见踏雪不服管教很是生气。
“舅母,别生气了。
我带它去马棚吧。”
“那好吧。
安顿好了,你快些过来呀!
陆十三可撑不了多久了。”
“知道!”
……姜承宁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一身淡蓝色的素衣裙,一头乌发被白色丝带束起。
只见她没有刚才的匆忙,稳了稳心神后走进了屋子。
“舅父,我来了。”
柴秉文和屋内的陆十娘一同转过身看向姜承宁。
“吾家有女初长成。
秉文,你看,咱们阿紫也到了及笄之年了。”
陆十娘在蔡秉文身后给姜承宁使着眼色,一面快步走上前,拉着姜承宁。
“不错,不错。
都准备好了吗?”
柴秉文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
就等……”陆十娘挡在刚进门的乔二娘身前。
“准备好了。
我看吉时也快到了,秉文快上坐吧。
咱们这就开始。”
乔二娘对着姜承宁吐了吐舌头。
她口比脑子快的性子,差点儿就说实话了。
吓得姜承宁一身的冷汗。
……一众人等走到后院。
鹤九娘己经准备好了供桌和蒲团。
姜承宁郑重的跪下。
乔二娘铜盆净手后,站在她身后。
“吉时到!
行及笄之礼。”
陆十娘郑重的说。
只见鹤九娘从里屋端出一个托盘,缓缓的走到姜承宁身旁。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伴随着陆十娘的祝词,乔二娘解开姜承宁发丝上的束带。
只见她用玉梳轻轻将姜承宁的头发梳成髻,插入素笄。
并给她换上彩衣。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
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乔二娘从鹤九娘的盘中拿出金凤发钗,轻轻的插入姜承宁的发髻,并将曲裾深衣穿在其身。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
咸加尔服。”
姜承宁再次佩戴上由淡紫色宝珠和绿翡翠组成的花钿冠饰,着大红色礼服。
她对着焚香之处深深跪拜三礼之后,本需要站起。
但是她自觉腿像是被万根针扎住一样动弹不得。
姜承宁对着乔二娘使了一个眼色,她立即心领神会的走过去将其扶起。
“礼……成……!”
此时,柴秉文、陆十娘、鹤九娘和乔娘都己是满眼泪水,但脸上难掩快乐的看着姜承宁。
“多谢各位舅母和舅父多年对承宁的抚养和教导。
请收承宁一拜。”
说着,姜承宁对着他们行了一个大礼。
“快起来,快起来!
你们看咱们的阿紫行了及笄之礼后就是不一样了。
懂礼貌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鬼点子多的流油的小狐狸了。”
乔二娘边眼泪,边扶起承宁。
“说呀!
你因娘胎里带来的喘病,身体一首不爽利。
多亏九娘医术高超,否则你……”说着陆十娘又哭了。
“是呀!
当初我们姐妹没日没夜的守着你,虽然都己经尽力了,但是心里也怕你撑不到见明日的太阳。”
乔二娘用帕子擦拭着眼泪。
“多亏茂公愿意舍弃祖业,搬到这穷乡来。
不然再好的医术,没有天然的滋养也是没有用的。”
鹤九娘看着姜承宁温柔的说。
“好了!
大喜的日子,不要哭哭啼啼的。”
柴秉文劝解。
“是了。
今儿个是咱们阿紫的大日子,我早就备好了酒菜。
咱们不醉不归。”
乔二娘拉着众人往中庭走去。
……一场酒肉之后,柴秉文将姜承宁带到书房。
“阿紫,今天你行礼的一切用物全都是你娘亲在及笄之年所用的。
……”柴秉文借着烛光,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缠着自己卖糖饼的妹妹。
“舅父……?”
柴秉文从不在姜承宁面前提起她的父母,也不许任何人提。
但是,今天他却主动说了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这让姜承宁十分的好奇。
“我知道,你对自己的身世有很多的想问的问题。
相信时候一到,你自会知道答案的。”
“当初,我把你抱来抚养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否能活着长大。
但是,既然九娘治好了你,你很是应当回老家看看故人,报个平安。”
老家?
故人?
这些姜承宁都听懵了。
“你不是一首想自己出外闯荡一下吗?
我们老了,呆在一个地方久了便不想动了。
此次,你代我们回老家一趟。
见见老朋友,顺便修葺古宅。”
“舅父,我……我自己吗?”
姜承宁虽然平时没少自己偷跑出去玩,但是都离家不远的地方。
“舅父,我怎么有一种被发配的感觉。
您不是说的反话吧?”
姜承宁一脸狐疑的问。
她甚至觉得柴秉文知道自己偷跑出去后的惩罚。
以往的罚跪、罚抄、打手板……都没管用,这是换新招数啦?
姜承宁看着柴秉文的脸,猜测着。
“你这臭丫头,少跟我在这装大蒜了。
别以为你和二娘她们串通,我就不知道你刚偷跑出来的事儿。
及笄之礼,这么大的事你都敢出去乱跑。
我没打断你的腿都算客气啦!”
柴秉文拿着桌上的镇尺气愤的指着姜承宁说。
“诶!
舅父,你这样跟我说话就对了。
刚才那么认真的您,我还有点不习惯。”
姜承宁皮皮的拍着胸口说“我本一再告诫自己,你及笄之后便是成人,心性定下来了,我便不再如往日那般惩罚你。
但是……,看你先下说话、办事的态度,我还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否则……”说着便要打姜承宁的手板。
“舅父,您不是说我长大了吗?
所以……,今天这顿打就算了吧!”
姜承宁一边跑一边嬉皮笑脸的说。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逃,很快就从书房跑到了院子里。
“秉文,大喜的日子里,你这是干什么呀?”
陆十娘、乔二娘早就在屋外准备着给姜承宁说情了。
在她二人追到院子里后,便一同拦在她们之间。
“秉文,消消气。
不是我说,你懂不懂就惩罚的性子真该改改了。
阿紫都长大了,你怎么还是老一套呀?”
陆十娘一边拦着,一边劝阻。
“是呀!
她都是大人。
您怎么还把她当孩子,懂不懂就是追着打呀?”
乔二娘也加入劝阻的队伍里。
这二人一劝,柴秉文更生气了。
怎么现在自己变成了那个不懂事的人了?
“你们……你们……?
真是唯女人难养也!”
柴秉文气的把手中的镇尺重重的摔在地上。
“秉文,刚才九娘说要送阿紫什么东西。
你说完了吧。
说完了,我带她过去了。”
没等柴秉文说话,乔二娘带着姜宁走了。
……“二娘,你说我舅父这个人是不是太古板了。
他不会武功,追又追不上我,打又打不服我……你呀!
别以为从我们这学了些功夫就了不得了。
你舅父最疼你了。
否则,能让我轻易带你出来吗?”
乔二娘敲着姜承宁的额头,没好气的说。
“但是,我觉得舅父再好,也没有二娘对我好。
是不是?”
姜承宁挽着乔二娘的胳膊撒娇的说。
“哎!
真是服了你了。
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般。”
“我是个孩子不好吗?
你们就可以永葆青春啦!
这可比吃什么仙丹妙药都管用呢!”
姜承宁的一张巧嘴,哄的乔二娘开心不己。
二人说笑着来到了鹤九娘的屋子。
她本是医仙鬼九针的关门弟子。
因其喜静,所以唯有她一人将之处选在了五柳村的山脚下,远离众人的住处。
平日里柴秉文很少来这里。
因此这儿成了姜承宁每次挨罚的避难所。
今日,她也是将踏雪带到了这儿躲藏。
“九娘!
……你还是和以往一样。
人未到,声音己经来了。”
鹤九娘收起桌上的针包,给姜承宁倒了一杯茶。
那是一个有些发黄、布料都磨出线头的针灸包。
姜承宁时常看见鹤九娘拿着它发呆。
“九娘,您叫我。”
姜承宁坐下来,忙喝口茶润润嗓子。
刚才跑的急,她嗓子都要冒烟了。
“给。
你用得上。”
鹤九娘将自己视若珍宝的针包递给了姜承宁。
“九娘,这可是你的宝贝。
你怎么……?”
姜承宁诧异的看着鹤九娘。
听到“宝贝”一词时,鹤九娘的眸子分明微微颤动了。
但是她很快收起了情绪,淡然的看着姜承宁。
“它曾经是我的宝贝。
那是因为它能救你的命,所以我才如此珍视它。
过几日,你要出远门了。
我还留着它做什么呢?
不如给你,留着防身也好,治人做功德也好,随你。”
鹤九娘淡淡地说。
姜承宁双手接过针包。
她知道这不是九娘的真心话。
最起码她说因为能救自己的命,所以才珍视的话只不过是谎言罢了。
但是姜承宁并没有拆穿她。
她虽然平时没什么调性,但是在鹤九娘面前她是不会的。
自小姜承宁就觉得她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她好奇,却不问。
她敬她,所以她愿用这个方式守护她。
……姜承宁和鹤九娘又聊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