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定了。我也死定了。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衣料,刺得我骨头生疼。可我不敢动。一动,
就是万劫不复。1殿内,烛火摇曳。“霍骁拥兵自重,已成心腹大患。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狠戾。是当朝丞相,裴嵩。“只待边关起事,
京中雷霆一击,这天下,便该换个主人了。”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如坠冰窟。
我只是个负责给书房添香的末等侍女,怎么会撞上这种泼天的大事。谋逆。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蜷缩在巨大的落地罩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快要停滞。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又酸又涩。里面的人还在商议着细节。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刀,凌迟着我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就这么定了。
”是裴嵩的声音,一锤定音。“那封给北境的密信……”“放心,已派心腹送出。
”脚步声响起,他们要出来了。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办。现在出去,
就是自投罗网。我缩得更紧了,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门开了。几道人影陆续走出,
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我屏住呼吸,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听不见了,
我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腿已经麻了,完全没有知觉。我扶着落地罩,颤抖着想要站起来。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白色。就在他们刚刚走出的门槛边,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是一个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封口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是他们掉的?
是那封……给北境的密信?!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捡,还是不捡?捡了,
就是烫手的山芋,是催命的符。不捡,万一被别人发现,
或是被他们回来找到……我不敢想那后果。几乎是出于本能,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将那封信捡了起来。信封入手,很薄,却重如千斤。我飞快地将它塞进怀里,心脏狂跳不止。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我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藏起来。
必须把这封信藏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可是,藏哪里?相府守卫森严,
到处都是裴嵩的眼线。我的房间?不行,第一个就会被搜。烧掉?更不行,我拿什么烧,
动静太大了。埋起来?府里一草一木都有人打理,翻动过的痕迹瞒不过人。
冷汗再次浸湿了我的后背。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昏暗的廊下狂奔。忽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站住!”是府里的护卫!他们发现信丢了!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体的反应快过思绪,猛地一拐,躲进旁边的假山里。“人呢?
刚刚还看到个影子!”“分头找!丞相有令,今晚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躲在假山石缝中,大气不敢出。怀里的信仿佛一块烙铁,
烫得我心口发慌。完了。这次真的完了。我绝望地闭上眼。等等。假山……我猛地睁开眼,
看向身边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府里的人都知道,我负责打理这片假山区的花草。这里,
我最熟悉。我迅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一个不起眼的石缝上。那个石缝很深,
里面长满了杂草,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就是这里了!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探进石缝,
把那封信死死地塞了进去。然后又抓了几把泥土和枯叶,将洞口伪装好。做完这一切,
我几乎虚脱。就在我刚刚直起身的瞬间,一道雪亮的刀光照亮了我的脸。“在这里!
”几个护卫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个,是裴嵩的亲信,张统领。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死死地盯着我。“深更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的心跳到了嗓眼,强作镇定。“我……我出来方便。”张统领冷笑一声。“方便?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他一挥手。“搜!”2.两个护卫立刻上前,
粗暴地在我身上摸索起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幸好我已经把信藏起来了。
他们的手在我身上每一寸划过,粗糙,冰冷。我紧紧咬着牙,忍受着这种屈辱。“统领,
没有。”一个护卫回报道。张统领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的怀疑却没有丝毫减少。
他踱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阿……阿月。”我声音发颤。
“阿月?”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咀嚼这个名字,“哪个院的?”“西……西厢,负责杂役。
”张统领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我里里外外看个通透。那目光,像刀子一样,
刮得我生疼。我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这不完全是装的。
我是真的怕。“抬起头来。”他命令道。我只能缓缓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看出破绽。“一个杂役丫头,
半夜跑到这里来,你觉得我会信吗?”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我脑子飞速转动。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奴婢……奴婢是因为白天被管事妈妈责罚,心里委屈,才……才跑到这里哭的。
”我一边说,一边挤出几滴眼泪。这理由半真半假。今天下午,我确实因为打碎了一个茶杯,
被管事狠狠骂了一顿。张统领的表情没有变化。他这种人,见过的谎言比我吃过的饭还多。
普通的借口,根本骗不过他。“哦?是吗?”他语调微微上扬,“哪个管事?
”“是……是周妈妈。”张统领转头,对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去,把周妈妈叫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完了。要是周妈妈来了,三言两语,我的谎言就会被戳穿。
她虽然骂了我,但绝不至于让我委屈到半夜跑出来哭。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每一秒,
都像是煎熬。张统领就那么站在我面前,一言不发,像一尊石像。
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能感觉到,他还在怀疑我。
只要我露出一丁点的破绽,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拿下。怎么办?怎么办!
我拼命地思考着对策,手心里的汗把衣袖都浸湿了。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哎哟,张统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太监,扭着腰走了过来。
是常公公。丞相府的大总管,裴嵩身边最得宠的红人。张统领看到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拱了拱手。“原来是常公公,失敬失敬。”常公公用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瞥了我一眼,
捏着嗓子问:“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这么大阵仗。”张统领脸色一肃。“回公公,
相爷有要物丢失,正在盘查。”“要物?”常公公的眼神闪了闪,“什么要物,
能让张统领您亲自出马?”张统领面露难色。“这……相爷吩咐,事关机密,不便多言。
”常公公“呵”地笑了一声,声音又尖又细。“行吧,咱家也不多问了。”他走到我面前,
用兰花指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端详。“就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偷相爷什么宝贝?
”他的指甲很长,划得我下巴生疼。我不敢躲,只能任由他打量。常公公的眼神,
比张统领更加阴冷,像一条毒蛇。“看着也不像个手脚不干净的。”他松开手,
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张统领,相爷还在书房等着回话呢,
别为个小丫头耽误了正事。”张统领似乎有些犹豫。常公公又加了一句:“一个杂役丫头,
能翻出什么浪来?要是真有事,相爷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这句话显然说到了点子上。
张统领的脸色变了变。他权衡了片刻,终于一挥手。“我们走!”护卫们收起刀,
跟着他迅速离开。一场危机,似乎就这么化解了。我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常公公没有立刻离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小丫头,
胆子不小啊。”我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什么意思?他看出来了?“公公……”“别怕。
”他弯下腰,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咱家,会帮你。”说完,他直起身,
扭着腰,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瑟瑟发抖。他最后那句话,
那个眼神,比张统领的刀还要让我恐惧。他不是在帮我。他是在警告我。他一定知道了什么!
这相府,就是一个巨大的蛛网。而我,是被困在网中央的,一只可怜的飞虫。
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西厢房的。同屋的几个丫鬟已经睡熟,发出均匀的鼾声。
我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双眼圆睁,毫无睡意。常公公那张阴阳怪气的脸,
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如果知道信在我这里,为什么不直接揭穿我?
是为了独吞功劳?还是……他有别的目的?一个个问题在我脑中盘旋,得不到答案。
我只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比刚才被张统领围住时更加危险。张统领是明面上的刀,
而常公公,是藏在暗处的毒。我翻了个身,怀里空荡荡的,那封信的触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
假山石缝……那个地方安全吗?万一被哪个打扫的婆子无意中发现了怎么办?不行。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侥幸上。我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一个绝对,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可是,哪里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天色渐渐发白。我一夜未眠,
眼睛干涩得发疼。管事的哨声响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强撑着爬起来,和其她丫鬟一样,
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扫地,擦桌,洗衣,浇花。我做着最卑微的活,
心里却装着最惊天的秘密。我必须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一整天,我都提心吊胆。张统领带着护卫,几乎把整个相府翻了个底朝天。
好几个下人因为一点小小的嫌疑,就被拖下去严刑拷打。惨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听得人心惊肉跳。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我低着头干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常公公的目光,却像鬼魅一样,
时不时地飘到我身上。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我。那眼神,
仿佛在说:我知道是你,我看你还能撑多久。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种无声的折磨,
比直接用刑还要可怕。傍晚,我去厨房领饭。打饭的胖大婶悄悄塞给我一个馒头。“阿月,
快吃吧,看你脸白的,跟纸一样。”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胃口。端着饭碗回到房间,
我一口也吃不下。那封信,就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必须把它转移。立刻,马上!
可是,新的藏匿地点在哪里?我环顾着这个狭小拥挤的房间。床板下?早就被搜过了。墙角?
太明显。衣柜里?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的目光,
无意中落在了梳妆台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上。那里面装的,是我用来画眉的眉黛。
是一种黑色的石料,用的时候,需要加水研磨。我平时省吃俭用,
攒了很久才买了这么一小块。眉黛……一个疯狂的念头,猛地从我脑海里冒了出来。
我冲到梳妆台前,打开那个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黑色的、不规则的石头。我拿起眉黛,
在手里掂了掂。如果……如果把这块眉黛挖空,把信折叠起来,
塞进去……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但也太完美了!谁会去检查一块用来画眉的破石头?
就算被发现了,我也可以说是不小心弄坏的。这是我自己的东西,再私密不过。而且,
眉黛是消耗品,用完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扔掉。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就是它了!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说干就干。我关好门窗,从针线笸箩里找出一根最粗的钢针。然后,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眉黛石上钻孔。这个过程,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眉黛石质地坚硬,钢针很难钻进去。而且我必须非常小心,不能把外壳弄碎。
我的手心全是汗,心跳得飞快。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手指被磨得又红又肿,但总算,
在眉黛石的底部,挖出了一个足够容纳信纸的小洞。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下来,
就是去取信了。这同样是巨大的冒险。现在府里风声鹤唳,到处都是巡逻的护卫。
我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深夜,是唯一的可能。我躺在床上,假装睡着,
耳朵却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子时。巡逻的护卫换班,会有短暂的空隙。就是现在!
我悄悄地爬起来,像一只狸猫,无声无息地溜出了房间。夜色如墨。我贴着墙角,
避开所有灯火,一路向假山摸去。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终于,
我到了假山。我迅速找到那个石缝,伸手进去摸索。还在。信还在。我把信掏出来,
塞进怀里,转身就想走。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一只手,
猛地捂住了我的嘴。4.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被死死堵在喉咙里。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檀香味钻入鼻腔。不是护卫!也不是常公公!
那人将我拖进更深的假山阴影里,力气大得惊人。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那只捂着我嘴的手,像铁钳一样。“别动。”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声音很年轻,
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僵住了。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信,在你身上?
”他问。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是谁?他怎么知道信在我身上?是裴嵩派来试探我的人吗?
见我不回答,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几乎要窒息。“我不是裴嵩的人。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当然不信。在这种地方,除了裴嵩的人,还能有谁?
我挣扎得更厉害了。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另一只手在我脖颈处轻轻一按。一股酸麻感传来,
我瞬间浑身无力,软倒在他怀里。“我再问一遍,信,是不是在你身上?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表达我的恐惧和抗拒。他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判断我的反应。“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完,他竟然直接伸手,
探入我的怀中。我屈辱地闭上了眼睛。冰凉的手指在我怀里摸索,很快,就触碰到了那封信。
他将信抽了出来。我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接下来被灭口的凄惨下场。
然而,预想中的杀招并没有到来。他拿了信,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我悄悄睁开一条眼缝。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他将信封凑到眼前,似乎在查看火漆。火漆完好无损。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把信,重新塞回了我的怀里。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他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确认一下信还在我身上,
而且没被打开过?“听着。”他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警告。
“这封信,比你的命重要。藏好它,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常安。”常安。
是常公公的名字。他果然和常公公不是一伙的!“时机到了,会有人来找你取信。”说完,
他松开了我。那股酸麻感也随之消失。我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退后几步,
警惕地看着他。他站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
“你……你到底是谁?”我颤声问道。他不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
仿佛穿透了夜色,看到了我的灵魂深处。然后,他转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身手矫健,绝非普通人。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一团乱麻。这个神秘人是谁?
他似乎是站在裴嵩对立面的。他知道信的事情,知道常公公,还知道信在我手上。
他说会有人来找我取信。我该信他吗?还是说,这又是裴嵩设下的另一个圈套?我不敢确定。
但至少,今晚我暂时安全了。我摸了摸怀里的信,不敢再耽搁,飞快地跑回了西厢房。
回到房间,我反锁上门,立刻拿出眉黛石和钢针。我必须尽快把信藏好。
那个神秘人能找到我一次,就能找到我第二次。常公公那条毒蛇,也随时可能对我下手。
我把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借着月光,信上的字迹清晰可见。“霍骁不除,帝位难安。
待吾信号,里应外合,清君侧,定乾坤。”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透着冲天的野心和杀气。
落款,是一个血红色的“裴”字印章。这就是铁证!我不敢多看,
迅速将信纸折叠成极小的方块。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眉黛石的空洞里。不大不小,刚刚好。
最后,我用融化的蜡油,将洞口封死,再抹上一层黑色的锅底灰。看起来,和原来一模一样,
天衣无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这块藏着惊天秘密的眉黛石,放回了梳妆盒。
做完这一切,我才感觉后背一片冰凉。原来,早已被冷汗湿透。第二天。
府里的气氛依旧紧张。但张统领的搜查力度,似乎小了一些。也许是裴嵩认为,
信已经送出去了,或者在昨晚的混乱中被销毁了。这对我来说,是好事。然而,
常公公却对我“关心”了起来。“阿月啊,看你这小脸憔悴的,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午饭时,他端着餐盘,笑眯眯地坐到我旁边。周围的丫鬟们吓得立刻散开,
留出一片真空地带。我紧张地站起来,“公公……”“坐,坐,陪咱家说说话。
”他拍了拍身边的长凳。我不敢不从,只能战战兢兢地坐下。“在府里还习惯吗?
有没有人欺负你啊?”他像个慈祥的长辈,嘘寒问暖。但我只觉得毛骨悚然。“没……没有,
大家对我都很好。”“那就好,那就好。”他点点头,夹了一块肉到我碗里,“多吃点,
看你瘦的。”我看着碗里的红烧肉,感觉像是看到了毒药。“公公,奴婢……”“吃。
”他只说了一个字,语气不容置疑。我只能拿起筷子,将那块肉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他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嘛。”他凑近我,压低声音。“阿月啊,你是个聪明孩子。
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有些东西,不是你该拿的,拿着,只会烫手。
”我的心猛地一缩。他果然知道了!他是在点我!我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公公,
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只能装傻。常公公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听不懂没关系,
以后,你就懂了。”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记住咱家的话,对你有好处。”说完,
他扭着腰,施施然地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手脚冰凉。他这是在给我下最后通牒。
如果我再不把信交出来,他就要动手了。我该怎么办?交给常公公?
那等于把刀递到裴嵩手里,霍将军和整个朝廷都将万劫不复。不交?我可能活不过明天。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5.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生不如死。常公公没有再来找我,
但他无处不在。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死死地盯着我。无论我走到哪里,做什么事,
都如芒在背。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让我几近崩溃。我瘦得很快,眼窝深陷,整个人都脱了相。
同屋的丫鬟都说我像是中了邪。我知道,我快撑不住了。那个神秘人说,会有人来找我取信。
可是,人呢?为什么还不来?难道,他也是骗我的?绝望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常公公带着人冲进我的房间,找到了那块眉黛石。
他当着我的面,砸开了石头,取出了信。裴嵩拿着信,在朝堂上指认霍将军谋反。皇帝大怒,
下令将霍家满门抄斩。鲜血染红了整个京城。而我,被绑在柱子上,凌迟处死。
常公公拿着一片血淋淋的肉,笑嘻嘻地喂到我嘴边。“你看,咱家早就跟你说过,不听话,
就是这个下场。”“啊!”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窗外,月色如水。我浑身是汗,
心脏狂跳不止。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必须自救!可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跟权倾朝野的丞相斗?
我连相府的大门都出不去。等等……出不去?我脑中灵光一闪。我出不去,
但东西可以出去啊!每天,相府都有采买的车马进出。还有倒夜香的,送菜的,
运泔水的……如果,我能把信,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这些东西里,
送出府去……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遏制不住。虽然风险极大,但总比等死要好。可是,
送给谁呢?我无亲无故,在京城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就算信送出去了,落到普通人手里,
也只会惹来杀身之祸。必须送到一个能与裴嵩抗衡的人手里。谁能与裴嵩抗衡?当今朝堂,
除了皇帝,恐怕只有……镇国公府。镇国公是先帝的肱股之臣,手握京城防务,
为人刚正不阿,一直与裴嵩不对付。如果他能拿到这封信,一定能揭穿裴嵩的阴谋。对,
就送去镇国公府!计划已定,接下来就是如何实施。我开始留意每天进出相府的人。
送菜的王大叔,人很老实,但每次都会被严格搜身,车上的菜叶子都要被翻个底朝天。不行。
倒夜香的李老头,倒是没人愿意靠近,可那味道……信放在里面,
恐怕还没送到就熏成废纸了。也不行。我观察了好几天,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一个给我院里送浣洗衣物的少年。他叫小石头,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有点木讷,不爱说话。
每天下午,他都会推着一辆独轮车,把我们这些下人换下的脏衣服运出去,
第二天再把洗干净的送回来。因为都是些下人的脏衣服,没人愿意碰,所以对他的检查,
相对松懈一些。而且,他去的浣衣坊,就在镇国公府的后街。简直是天赐良机!我决定,
就在他身上赌一把。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小石头。他来收衣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