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洗得发白的书包带,站在苏家别墅门口。铁门雕花,亮得晃眼。这是我亲生父母的家。
十八年了,我第一次来。司机替我拉开车门,声音冷得像冰:“苏小姐,到了。
”他喊的不是我。是后面跟着的女孩。她穿粉色公主裙,头发卷得像洋娃娃,一脚踏进门,
就被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抱住。“曼妮,可算回来了!” 女人声音软得发腻,是我妈,张岚。
男人也走过来,拍了拍女孩的肩。那是我爸,苏振国。他们看都没看我。我捏紧书包带,
指节发白。奶奶说,我是被抱错的。当年在医院,护士把我和苏曼妮换了。现在,
他们要接我回 “家”。可这 “家”,根本没我的位置。1“妈,你看她。
” 苏曼妮突然指向我,声音甜得发假,“穿得这么土,要是被邻居看见,
还以为我们家雇了佣人呢。”张岚这才瞥了我一眼,眉头皱成疙瘩:“林舒,
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我想说,这是我最好的衣服。还没开口,
苏曼妮突然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哗啦 ——”红酒全泼在我身上。
冰凉的液体顺着领口往下流,渗进单薄的衬衫里。我打了个哆嗦。“哎呀,对不起呀。
” 苏曼妮捂嘴笑,眼里全是恶意,“手滑了。谁让你站在这儿挡路呢,乡巴佬也配穿裙子?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可没心里疼。我看向苏振国,想求他说句公道话。
他却板着脸,冲我吼:“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衣服换了!别在这儿碍眼!
”张岚也帮腔:“就是,曼妮又不是故意的,你别给脸不要脸。”我鼻子一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这时,脖颈突然烧起来。是奶奶给我的玉佩。青绿色的,
刻着个不认识的武将。奶奶说,这是我们林家的传家宝,让我一定戴在身上。
我伸手摸了摸玉佩,更烫了。眼角余光里,客厅角落多了个人。穿古代铠甲,戴着铁枷锁,
脸白得像纸。他盯着我,嘴唇动了动。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你干什么?
” 苏曼妮尖叫起来,“别装神弄鬼的!乡下来的就是晦气!
”“我…… 我看见人了……” 我声音发颤。苏振国脸色更沉:“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人?
林舒,我警告你,别在我们家玩这些把戏!”张岚也不耐烦:“赶紧滚去储物间!
那儿有旧衣服,你先凑活穿!”我回头看角落。那个戴枷锁的男人还在。他眼神复杂,
又看了眼苏曼妮,然后慢慢消失了。玉佩的温度,渐渐降了下去。我攥着湿哒哒的衣服,
跟着佣人往储物间走。走廊很长,灯光很暗。我听见苏曼妮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妈,
你看她那样,真像个乞丐!”张岚的声音也飘过来:“别管她,咱们曼妮才是苏家的宝贝。
”我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储物间很小,堆满了杂物。只有一张旧木板床,
连被子都是破的。我坐在床上,摸着发烫的玉佩。刚才那个男人…… 是谁?
他为什么盯着我看?还有苏曼妮……她眼里的恶意,根本不是 “手滑” 那么简单。
我裹紧破被子,浑身发冷。这个家,根本不是我的归宿。是地狱。
2客厅的水晶灯晃得我眼睛疼。苏曼妮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擦着红药水,
哭得抽抽搭搭:“爸、妈,我只是想看看姐姐的玉佩…… 她就把我推倒了。
”我攥着书包带,指尖泛白:“我没有!是你先抢的!”苏振国猛地一拍桌子,
茶杯震得叮当响:“闭嘴!曼妮从小就乖,怎么会抢你东西?”张岚走过来,
指着我的鼻子骂:“林舒,我们好心接你回家,你倒好,还敢欺负曼妮!
”“我没有……” 我喉咙发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刚才苏曼妮趁我睡觉,
伸手扯我脖子上的玉佩。我醒了跟她抢,不小心把她推到了茶几角。就这么点事,
她却哭得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还敢顶嘴?” 苏振国站起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我们苏家容不下你这种没教养的东西!滚!”“滚?” 我愣住了,声音发颤,
“这也是我的家啊……”“谁跟你是一家人?” 张岚冷笑,“曼妮才是我们的女儿!
你就是个乡下来的野种,根本不配待在苏家!”这句话像冰锥,扎进我心里。我看着他们,
看着沙发上偷偷抹笑的苏曼妮。原来,他们从来没把我当家人。苏振国把我往门口推,
我的后背撞在冰冷的门板上,疼得吸气。“把你的东西拿走,别再让我们看见你!
” 他从抽屉里拽出我的破书包,扔在我脚边。拉链开了,里面的旧课本散落在地上。
我蹲下去捡,手指刚碰到课本,门 “砰” 地一声关上了。冷风瞬间裹住我。我抬头看,
天空飘着细雪,落在脸上,凉得刺骨。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街上飘着饺子的香味,
家家户户的窗户都亮着暖黄的灯。只有我,像个垃圾一样,被扔在了路边。我攥着破书包,
没穿厚外套,冷风往衣服缝里钻,冻得我牙齿打颤。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奶奶去世前,
把所有积蓄都给了我,让我回苏家后好好生活。可昨天,张岚说要 “帮我保管”,
把钱全拿走了。现在我连买个馒头的钱都没有。我往前走了两步,腿冻得发僵。突然,
脖颈的玉佩热了起来。是那种温温的、不烫人的暖意,顺着领口蔓延到胸口,
驱散了一点寒意。我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个模糊的影子。穿铠甲,戴枷锁,
是上次在苏家客厅看到的那个人。他没说话,只是跟着我走。每当冷风刮得我睁不开眼,
玉佩就会更暖一点。我知道,是他在护着我。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走到公交站,
缩在广告牌后面躲风。雪越下越大,落在头发上,很快就白了一层。我抱着膝盖,
把脸埋进去。心像被冻住了一样,疼得发木。亲生父母不要我。唯一的奶奶不在了。现在,
我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广告牌上的灯闪了闪,映出我狼狈的样子。破旧的衣服,
冻红的脸,还有眼里忍不住掉下来的眼泪。“林舒,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我对着影子小声说。风裹着雪粒打在脸上,疼得我闭上眼。这时,
玉佩又热了一下。我好像听见有人轻轻说:“别怕。”声音很淡,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抬头看,路灯下的影子还在。他站在雪地里,铠甲上落满了雪,却好像一点都不冷。
我攥紧玉佩,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至少,还有个 “人” 陪着我。可我接下来该去哪呢?
雪还在下,夜还很长。我缩在广告牌后面,看着漫天飞雪,第一次觉得,活着真难。
3雪下了一夜。我缩在广告牌后面,饿了整整三天。肚子叫得像打雷,每一声都扯着疼。
早上雪停了,阳光惨白,照在雪地上晃眼。我看见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有个没开封的面包。
包装有点脏,但应该能吃。我扶着广告牌站起来,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一步一步挪过去,
手指刚碰到面包袋。“喂!那是我的!”两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冲过来,
一脚把我踹倒在雪地里。面包被他们抢过去,
其中一个捏着鼻子笑:“这不是网上火的那个苏家弃女吗?怎么沦落到捡垃圾了?
”另一个把面包扔在地上,用脚碾:“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扔了也不给你吃!”雪灌进衣领,
冷得我发抖。我爬起来想抢,又被他们推倒。后脑勺磕在冰面上,疼得眼前发黑。
“你们别太过分!” 我咬着牙喊,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叫。“过分?” 黄毛蹲下来,
伸手扯我脖子上的玉佩,“听说这玩意儿是宝贝?给哥玩玩!”手指刚碰到玉佩,
玉佩突然烫起来。黄毛 “嘶” 地缩回手,骂了句 “晦气”。我抬头,
看见路灯下那个穿铠甲的影子又出现了。他站在混混身后,枷锁上的铁链好像在动,
眼神冷得吓人。可混混们看不见他。他们还想动手,突然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声。
“叮铃 —— 叮铃 ——”陆屿骑着车冲过来,车把一拐,挡在我前面。他穿黑色连帽衫,
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的侧脸冷得像冰。“放开她。”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劲。黄毛愣了愣,
笑了:“小子,想英雄救美?知道我们是谁吗?”陆屿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对着他们晃了晃:“刚才你们踹人的样子,我录下来了。要不要发给派出所?
”黄毛脸色变了。他们就是街头小混混,最怕警察。“算你狠!” 两个黄毛骂了句,
悻悻地走了。陆屿立刻蹲下来,扶我:“你没事吧?”我摇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
他的手很暖,裹着我的手腕,驱散了不少寒意。“先起来。” 他把我扶到自行车旁,
从车筐里拿出一件厚外套,裹在我身上,“我找你好几天了,
苏家那边说你……”他没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没事。” 我把脸埋进外套里,
外套上有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像阳光的味道,“就是有点饿。”陆屿立刻拉着我:“走,
我带你去吃热的。”他骑车,让我坐在后座。我抓着他的衣角,不敢靠太近。
怕自己身上的脏雪蹭到他。我们去了街角的馄饨店。陆屿点了一大碗鲜肉馄饨,
还加了个卤蛋。“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把筷子递给我。馄饨冒着热气,
香味钻进鼻子里,我肚子叫得更响了。我拿起筷子,小口吃着。热汤滑进喉咙,
暖得我眼泪又要掉下来。“慢点吃,不够再点。” 陆屿坐在对面,看着我,
没动自己的那碗。“你怎么不吃?” 我问。“我不饿。” 他笑了笑,
手腕上的佛珠露出来,是深棕色的,“我爷爷说,这佛珠能驱邪,我戴着它,总能找到你。
”我愣住了:“你爷爷…… 认识我?”他摸了摸佛珠,眼神认真:“我爷爷是鲁智深后人,
他说,我们陆家,世代要护着林家的人。你是林冲的后人,对不对?”我攥紧了手里的勺子。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我的身份,知道那些奇怪的事。“可是我……” 我低下头,
“我就是个被抛弃的人,只会给人添麻烦。”“才不是。” 陆屿打断我,声音很坚定,
“你只是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以后,我帮你找。”馄饨吃完了,碗底还留着热气。
我裹着陆屿的外套,坐在店里,第一次觉得,这寒冷的冬天,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可我还是怕。怕陆屿只是一时好心。怕这份温暖,很快就会消失。陆屿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说:“你别担心,我不会不管你的。明天我再来看你,给你带点衣服。”我点点头,
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默默说:谢谢。谢谢这个比我小两岁的男生,在我最惨的时候,
给了我一碗热馄饨,一件厚外套,还有一句 “我帮你”。4第二天一早,
我就坐在馄饨店门口等。风还冷,但比昨天缓了点。我裹着陆屿的外套,
手指反复摩挲着玉佩。怕他不来。怕昨天的温暖是假的。“林舒!”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看见陆屿骑着车过来,车筐里塞得鼓鼓囊囊。他停在我面前,
从车筐里拿出一个袋子:“给你带的衣服,都是干净的,我妈以前的,你试试能不能穿。
”袋子里有毛衣、牛仔裤,还有一双棉鞋。我抱在怀里,暖暖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还有这个。” 陆屿又拿出一串钥匙,“我租了个小单间,就在前面巷子,你先住那儿,
比在外面冻着强。”我捏着钥匙,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眼泪突然就掉了。
“我…… 我没钱给你房租。” 我声音发颤。“不用给。” 陆屿摸了摸我的头,
动作很轻,“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请我吃馄饨就行。”他带我去了出租屋。房间很小,
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但是干净。窗户上贴着旧窗花,阳光能照进来。
“我每天放学过来给你带吃的。” 陆屿帮我把衣服放在床上,“你别乱跑,
苏曼妮那边…… 可能还会找你麻烦。”我点点头,把钥匙紧紧攥在手里。
这是我第一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哪怕很小,也是避风港。陆屿走后,我换上毛衣和牛仔裤。
大小刚好,很舒服。我坐在床边,摸着玉佩,突然想起昨天那个穿铠甲的影子。
他是不是林冲?陆屿说我是林冲后人,那他……正想着,房间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不是天黑,
是有种灰蒙蒙的雾,绕着桌子转。我吓得站起来,往后退。雾慢慢聚成一个人影。
穿古代长衫,手里拿着羽扇,脸白得像纸,眼神却很亮。“林姑娘。” 他开口,声音很轻,
像飘在空气里,“我是吴用。”吴用?水浒里的智多星?我腿都软了,
扶着墙才没倒:“你…… 你也是鬼?”“是冤魂。” 吴用叹了口气,羽扇轻轻晃了晃,
“我们 108 将的魂,都被封在苏家老宅底下。”我愣住了:“苏家?为什么是苏家?
”“因为封印我们的,是高衙内的残魂。” 吴用的眼神沉下来,“当年他害了林教头,
死后魂魄不散,被高人封印在苏家老宅,可他不甘心,想借活人的身体解封,
再把我们这些冤魂变成他的傀儡。”我心里一紧:“苏曼妮?”“是。” 吴用点头,
“她身上的不是自己的魂,是高衙内的残魂占了主导。她找你,
是为了你的玉佩 —— 林家血脉 + 玉佩,才能彻底解开封印。”我攥紧玉佩,
手心全是汗。原来苏曼妮不是坏,是根本就不是 “苏曼妮”。是高衙内!
“那…… 那我该怎么办?” 我声音发颤,“我打不过他。”“别怕。” 吴用说,
“林教头的魂一直在护着你,陆姑娘是鲁智深后人,他的佛珠能压制邪祟。你们联手,
才有机会。”话音刚落,吴用的影子就淡了。房间里的光线恢复正常,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可我知道,不是梦。苏曼妮要的是我的命。我坐在床上,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