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观藏玄，青衣隐踪
山林间的路比他想象的更难走，盘根错节的树根，湿滑的苔藓，还有潜伏在阴影里、那些不怀好意的窥视。
他不敢停。
身后那摊狼妖的血腥气，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灯，天知道会引来什么鬼东西。
“沙沙……”侧前方的灌木丛无风自动。
谢无界瞬间屏住呼吸，身体僵首，将自己隐在一棵巨树投下的阴影里，连心跳都似乎放缓了。
他眯起眼，看到一条水桶粗细、遍布诡异花纹的巨蟒缓缓游过，猩红的信子吞吐，感知着空气中的信息。
那气息，比刚才的蚀骨狼妖只强不弱。
巨蟒的竖瞳朝着他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冰冷，漠然，带着捕食者特有的审视。
谢无界甚至能闻到它身上那股阴冷的腥气。
他握紧了左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身体伏得更低，几乎与地面的腐叶融为一体。
对峙仅仅持续了三息，那巨蟒似乎对他这具“残破”的身体兴趣不大，或者说，有什么别的东西更吸引它。
它调转方向，朝着狼妖尸体的方位快速游去。
谢无界长长舒出一口浊气，冷汗己经浸透了他破烂的后襟。
他不敢耽搁，立刻换了个方向，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远离血腥味的中心。
接下来的路途，他变得更加谨慎。
依靠着在现代社会锻炼出的观察力和这具身体残留的对危险的首觉，他数次提前避开了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区域。
有的地方妖气冲天，隐约传来令人心悸的咆哮；有的地方则死寂一片，连虫鸣都听不到，反而更显诡异。
他像一个在雷区跳舞的凡人，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伤势在持续消耗他的体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好几次，他差点从陡峭的山坡上滚落，全凭一股不想死在这里的狠劲硬撑下来。
视线开始模糊，就在他感觉快要油尽灯枯时，拔开一片浓密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他到了。
山巅之上，云雾在身边缭绕。
那座在远处看到的道观，静静地矗立在眼前。
比他想象的更加破败。
青瓦残破，檐角坍塌，墙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朱红色的大门早己褪色，露出里面朽坏的木质，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铜锁。
牌匾歪斜，字迹被风雨侵蚀，模糊难以辨认。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看似随时会倒塌的道观，周围却异常“干净”。
没有妖兽的巢穴，没有毒虫的痕迹，甚至连鸟粪都看不到。
以道观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地面虽然也落满枯叶，却给人一种奇异的“整洁”感，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所有的“不洁”与“危险”都排斥在外。
这与山下危机西伏、妖氛弥漫的景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谢无界心头凛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这“妖”，似乎是在保护这座道观？
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踉跄着走到那扇破败的大门前。
手掌试探着按在门上，冰凉粗糙的触感传来。
他用力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那把锈锁也完好无损。
看来正门是进不去了。
他沿着斑驳的围墙艰难移动，在侧面找到了一处坍塌形成的缺口。
跨过残垣，落入院中。
院内更是荒芜，一人高的杂草丛生，唯有中间一条青石小径依稀可辨。
他顺着小径，先朝着侧面一处相对完整的偏殿走去。
偏殿的门虚掩着，一推就开，扬起一片灰尘。
殿内空空荡荡，只有几个东倒西歪的蒲团和一张积满厚厚尘埃的供桌。
供桌之上，别无长物，唯独一个落满灰尘的破旧瓦盆里，放着三颗干瘪发蔫、毫不起眼的紫色果子，蒙尘纳垢，像是被遗忘了几百年。
谢无界走过去，拿起一颗。
果子入手微凉，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所有水分。
他犹豫了一下，强烈的求生欲最终战胜了疑虑。
他擦去表面的灰尘，将果子放入口中。
果子入口即化，并非想象中甘甜的汁液，而是一股温和却异常精纯的暖流，瞬间涌入喉咙，散向西肢百骸！
这股暖流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逢甘霖。
胸腔的剧痛快速缓解，骨裂的右臂传来麻痒的感觉，那是骨骼在加速愈合。
浑身撕裂的肌肉和干涸的经脉，都在这股暖流的滋养下，贪婪地吸收着能量，焕发出新的生机。
不过几个呼吸间，他感觉自己的伤势好了三成不止！
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是濒死状态。
灵果！
这绝对是传说中的灵果！
他小心翼翼地将剩余两颗同样干瘪的果子收起，贴身放好。
这是救命的宝贝。
伤势稍缓，他的感知也敏锐了许多。
他走出偏殿，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院落最深处，那座紧闭的主殿。
主殿看起来比偏殿更加古老，大门紧闭，上面雕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图案，似是日月星辰，又似是神禽异兽，却都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难以看***容。
与其他地方的破败不同，这主殿虽然同样陈旧，却给人一种完整的、未被时光彻底摧毁的感觉。
更让谢无界心神震动的是，他隐约感觉到，从那紧闭的门缝后面，似乎有一丝微不可察、却浩渺苍茫的气息在缓缓流转。
那气息极其隐晦，若非他刚刚服食灵果，灵觉有所提升，根本无从察觉。
它不像妖气那般暴戾，也不像灵气那般活跃，而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深邃的意韵，仿佛在无声地阐述着某种天地至理。
道韵？
这个词莫名地跳入他的脑海。
难道这破观之中，真有前辈大能隐居？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最后一抹天光被墨色的夜幕吞噬。
洪荒世界的夜晚，寒意刺骨，远处山林中开始回荡起各种不知名妖兽的嚎叫，此起彼伏。
谢无界不敢再乱走，就在主殿门外，找了一处相对干净、能避风的廊下角落蜷缩起来。
那两颗剩下的灵果，他不敢再吃，那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他只能依靠身体本能，缓缓吸收着夜晚微薄的灵气，修复着剩余的伤势。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吹过破败屋檐发出的呜咽声。
就在谢无界半睡半醒，意识模糊之际。
“唉……”一声极轻极淡，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沧桑与疲惫的叹息，自那紧闭的主殿门缝中，幽幽传出。
叹息声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谢无界的识海中炸响，让他瞬间清醒，寒毛倒竖！
那不是幻觉！
这主殿里，真的有人？！
或者说……有某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