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的瞬间,迎面扑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应急灯光,而是比电梯井更浓重的黑暗——整层楼的应急灯全是暗的,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的绿光像溺水的萤火虫,贴在墙面上一次次抽搐。
“怎么回事?
应急灯也坏了?”
罗芸跟在后面,声音里的哭腔更重了,她举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勉强照出脚下的台阶,“我手机只剩30%电了,再找不到电源,连求救信息都发不出去……”林屿川没说话,举着手电筒扫过走廊两侧的应急灯。
那些嵌在天花板里的灯具外壳蒙着薄灰,灯珠毫无反应。
他走近其中一盏,指尖敲了敲灯座,传来空荡的回响。
“不是坏了。”
他收回手,光柱落在走廊尽头的配电箱上,“是没通电。”
手电筒扫过走廊,照见15层以上住户门上的智能锁、电子猫眼、定制门牌;而记忆闪回中,15层以下的门缝塞满催缴单、水电欠费通知,甚至有住户用铁链从内锁门——那是下游的生存法则:信不过物业,只信自己。
“没通电?
UPS不是备用电源吗?”
罗芸终于抓住了熟悉的词,快步跟过来,LV包的链条在黑暗中叮当作响,“物业说这栋楼是双备份UPS,就算主电源断了,应急系统也能撑30分钟,怎么连应急灯都供不上电?”
林屿川没回答,己经走到配电箱前。
箱子上的电子锁亮着红光,他从背包里摸出一根细铁丝,指尖翻飞间,锁芯传来“咔嗒”一声轻响——这是他17岁挖比特币时,在旧服务器机房练会的手艺。
箱门打开的瞬间,手电筒的光柱照进去,里面的线路密密麻麻,却没有一根线在闪烁,主电源指示灯和UPS备用指示灯全是暗的,像两颗死去的眼球。
“这……这是怎么回事?”
罗芸凑过来,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UPS没工作?
那物业说的‘永不掉线’是骗人的?”
林屿川的手指在线路上轻轻划过,停在一根标着“应急照明”的蓝色线缆上——线头上的卡扣松了,切口像被一次性刀片划过——不是老化,是手活。
他抬头看向走廊深处,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一扇扇紧闭的住户门,突然想起19年前矿难后的场景:国营矿厂的负责人也是这样,用“安全保障完善”的谎言,掩盖了电梯钢缆老化的真相。
“别指望UPS了。”
他收回手,关上配电箱门,“现在得自己找光源。”
“怎么找?
这黑灯瞎火的,连个便利店都没有……”罗芸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像想起什么,猛地攥紧手机,“对了!
我包里有备用手机电池!
还有充电宝!”
林屿川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电量67%,但信号格依旧是灰色的。
他按下电源键,调出手电筒模式,光线比罗芸的手机亮了不少,却还是照不透走廊尽头的黑暗。
“不够亮。”
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在手机背面的可拆卸电池盖上,“得拆了它。”
“拆手机?”
罗芸瞪大眼睛,“你疯了?
这手机刚买的,一万多呢!”
“要么在黑暗里等应急制动失效,要么拆了它当临时电源。”
林屿川的声音没带任何情绪,指尖己经扣住电池盖的缝隙,用力一掰,“咔”的一声,后盖弹开,露出里面的电池和电路板。
他小心地取下电池,又从背包侧袋摸出一个微型稳压模块——旧服务器留下的神奇小方块,和两根带鳄鱼夹的导线。
他将电池正负极接上模块,再把输出端连到手电筒尾部的充电接口上。
“你还会这个?”
罗芸看呆了,手里的备用电池忘了递过去,下意识把手机闪光灯对准林的手,给他打光。
林屿川没抬头,调整着接口的接触点,“以前挖比特币,服务器经常断电,只能自己做临时电源。”
说话间,他按下开关,手电筒的灯珠突然亮了起来,光线比之前强了一倍,照得走廊两侧的住户门清晰可见,连门上贴着的“物业费催缴单”都能看清上面的数字。
罗芸赶紧递过备用电池和充电宝:“那这个能用上吗?
我这电池是快充的,应该能撑久一点。”
林屿川刚接过电池,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立刻关掉手电筒,黑暗瞬间笼罩下来,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的绿光还在闪烁。
“谁在那里?”
他低声喝问,手悄悄摸向背包里的另一根铁丝。
没有回应,只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慢慢靠近。
林屿川屏住呼吸,耳后的疤又开始发烫,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脚步声混在一起,像在倒计时。
突然,脚步声停在了不远处,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别找了,UPS系统……早就被人动了手脚。”
林屿川猛地打开手电筒,光柱首射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那里,领口夹着一枚微型摄像头,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男人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眼神却像刚擦过的手术刀,一碰就见血:“我叫白衍,或许,我们可以聊聊怎么活下去。”
“上游集团三小时前切断了全市备用电网,22号公馆是‘试点’。”
白衍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要测试——在断电72小时内,哪些人值得救,哪些人……该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