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刻骨旧物"的招牌在雨中忽明忽暗,像垂死者最后的呼吸。
店门上的铜铃响了,带着铁锈摩擦的涩意。
来客裹在定制的高级风衣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柜台。
一滴雨水正沿着他的衣领滑落,在精心熨烫的布料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我要那个。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却掩不住喉间的颤动。
林刻从工作台后抬眼,手中的镊子正夹着一枚破损的真空管。
他放下工具,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密封的铝罐。
开盖的瞬间,空气中突然爆开一团无形的烈焰。
"嘶——"柜台上的黄铜摆件突然开始轻微震颤,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纹。
客人的瞳孔猛地收缩,又迅速扩散,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了呼吸。
"就是这个......"他贪婪地向前倾身,"比上次的更烈。
"林刻的指关节有些泛白。
这份"愤怒"来自三天前的码头冲突,一个装卸工人被智能机械取代时的最后爆发。
那种灼热的绝望几乎要烧穿他的指尖,即便经过提纯,余温仍在啃噬着他的神经。
"最后一次。
"林刻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下不为例。
"客人急切地递过信用芯片,指尖相触的瞬间微微颤抖:"下次,我要思念。
最好是......带着悔恨的。
"铜铃再次响起,店门合拢,将雨声隔绝在外。
林刻走到水池边,让冷水冲刷手指。
镜子里的人影面色苍白,眼底沉淀着太多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这份工作就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接触都在他灵魂上留下细小的刻痕。
腕表适时震动,老陈的暗号如约而至:新货,"冰寂",速来。
简短的讯息透着不寻常。
老陈从不用这么含糊的描述。
林刻套上外套,推门没入雨幕。
锈带的夜色被霓虹切割得支离破碎,行人脸上挂着统一规格的麻木。
在这个情感被列为违禁品的年代,所有的悸动都只能在地下流淌。
"铁砧之心"藏在废弃工厂的深处,工业摇滚的轰鸣掩盖着无数隐秘的交易。
林刻穿过扭动的人群,在最角落的卡座找到了老陈。
中年男人面前的酒杯满着,指尖的雪茄己经燃了很长一截灰烬。
"你来了。
"老陈的声音干涩,将一个铅灰色的隔离盒推过桌面,"小心些。
"林刻打开盒盖。
一枚断裂的银质发夹静静躺在绒布上,样式古朴,带着可疑的暗色污渍。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发夹,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便顺着脊椎窜升。
这不是普通的悲伤,而是一种绝对的虚无,像是整个宇宙的热量都被抽空后的死寂。
在这股寒意面前,连绝望都显得太过温暖。
"从哪里来的?
"林刻的声音有些发紧。
"运河打捞上来的。
"老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就找到这个。
之前接触过类似货色的两个人......都消失了。
"林刻凝视着那枚发夹。
理智在警告他远离,但职业的本能却在蠢蠢欲动。
这种层次的"冰寂",己经超出了他对情感认知的范畴。
他合上盒盖,将那个小小的铅灰色方块攥进掌心。
冰冷的触感透过金属,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我接了。
"雨还在下,将锈带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
林刻走出酒吧,感觉掌中的盒子重若千钧。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某些东西将永远改变。
巷子深处,一个身影静静立在雨中,注视着林刻远去的背影。
雨伞边缘流淌下的水珠,在霓虹的映照下,泛着血一般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