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门环被人轻轻叩响了。
三下,不轻不重,带着一丝犹豫。
我走过去拉开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丝绸旗袍,身段婀娜,容貌极美。
只是那张精致的脸上,妆容也掩盖不住浓重的疲惫和眼底深藏的恐惧。
她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开门的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
“我找陈半仙……”她的声音很好听,如黄莺出谷,但带着一丝颤抖。
“奶奶己经过世了,我是她的孙女,陈幼薇。
你手上有‘陈’字的铜钱吗?”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了一枚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铜钱。
铜钱在她白皙的手心里,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色泽。
我侧身让她进来,关上了大门。
“坐吧。”
我指了指刚擦干净的椅子,给她倒了杯热茶。
她捧着茶杯,似乎想借此汲取一点暖意。
“我叫柳如烟。”
她自我介绍道。
这个名字我听过。
满春城最有名的歌姬,据说一曲能让豪商一掷千金。
我打量着她的面相。
她的双眼是标准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媚态天成,这是异性缘极佳的相。
但此刻,她的夫妻宫,也就是眼尾的位置,却萦绕着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
“你身上的怨气很重,说吧,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的首接,似乎让她找到了宣泄口。
柳如烟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告诉我,她是城中富商王员外的外室,但并非自愿。
她本是良家女,因家道中落才被迫卖身歌舞坊,被王员外看中后,用尽手段强行将她金屋藏娇。
王员外对她确实好得无以复加,珠宝首饰、绫罗绸缎,流水似的送。
但在半年前,他送了她一件礼物后,一切都变了。
“那是一具木偶。
一尺来高,是个穿着嫁衣的新娘,做得栩栩如生,连头发都是用的真人毛发。”
王员外告诉她,这是他花重金从一个南洋匠人手里求来的宝贝,能保佑他们的感情长长久久。
起初,她并没在意,随手将木偶摆在梳妆台上。
可很快,诡异的事情就开始发生。
“无论我把它摆成什么姿势,只要一转头,再看过去时,它的脸总是会正对着我。”
“我晚上睡觉,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好几次半夜惊醒,都看见那个木偶,就站在我的床头!”
“最可怕的是,它会说话。”
我的眼神一凝。
“它说什么?”
“它用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我从没听过的,充满了怨毒的声音,一遍遍地在我耳边说,你这个***,不过是个玩物!”
那个声音,和王员外那早逝的正妻,声音一模一样。
柳如烟快被逼疯了。
她想把木偶扔掉,可每次扔出去,第二天它都会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她的梳妆台上。
她跟王员外哭诉,王员外却只当她杞人忧天,反而责怪她不珍惜他送的礼物。
“陈小姐,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的精神越来越差,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每天都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求求你,救救我!”
我看着她日益衰败的气色,心中己经有了答案。
“王员外把他亡妻的魂魄,封进了那个木偶里。”
我冷静地陈述着事实。
柳如烟的瞳孔骤然收缩。
“而那个木偶,之所以会纠缠你,是因为它需要养料。
王员外,正在用你的精气,喂养着他亡妻的怨魂。”
柳如烟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