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盘膝坐在干草堆上，面前摊开着那本《基础药理》，身旁摆放着几个用油纸小心包裹的药材——这是他连日来冒着风险，一点点从药渣、废弃药材中筛选积攒下来的。
“蚀骨草，性烈，蚀骨腐肌，常人触之即溃……墨叶莲，花粉有迷魂之效，根茎汁液反能提神醒脑……三色堇，微毒，与赤蝎粉相克，遇之则化剧毒……”林辰的目光在书页和药材间来回移动，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各种药性组合。
墨渊以毒炼丹，将他视为药鼎，那他就要在这剧毒之中，找到一线生机。
既然“培元丹”内含墨叶莲成分，那或许其他几种与墨叶莲相生相克的毒草，就是破解其药性，甚至反制其毒力的关键。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蚀骨草”和另一种名为“清心花”的药材上。
书中记载，清心花药性温和，能宁心安神，但其根须若与蚀骨草汁液以特定比例混合，经烈火炙烤，会生成一种灰色粉末，此物遇水则融，无色无味，能暂时麻痹经络，使内力运行滞涩。
“暂时麻痹经络……”林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若在墨渊运功探查他体内情况，或是意图对他不利时，能设法让其吸入或沾染此物……但这个方子极其凶险，书中也只记载了理论，并无实例。
比例稍有差池，可能生成的就是致命毒药。
他必须试验。
深夜的柴房成了他临时的丹房。
他没有药炉，只有一个破旧的陶罐和几块捡来的火石。
他小心地取出一小片蚀骨草叶，挤出几滴浑浊的汁液滴入陶罐，又加入研磨好的清心花根须粉末。
第一次，火候过大，混合物瞬间焦黑，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第二次，比例有误，生成的粉末带着不祥的绿色。
第三次……林辰全神贯注，额角渗出汗珠，也顾不上擦拭。
他像一头在暗夜中狩猎的幼狼，谨慎而耐心地反复尝试。
失败，清理，再尝试。
药材在一点点消耗，他的心也一点点提起。
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陶罐底部终于出现了一小撮色泽均匀的浅灰色粉末。
林辰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收集到一张干净的油纸上。
接下来，就是验证效果。
他不可能用人来试，目光落在了柴房里偶尔出没的灰毛老鼠身上。
他设下简单的陷阱，很快捉到一只。
将微量粉末弹入其口鼻，那老鼠起初剧烈挣扎，但片刻后，动作就变得极其迟缓，歪歪扭扭，连保持平衡都显得困难，但并未死亡。
约莫一炷香后，才逐渐恢复。
有效！
林辰心中一阵激动，但随即压下。
这还不够，药效持续时间太短，对付墨渊那般人物，恐怕收效甚微。
而且，如何确保能让对方中招，更是难题。
他想起《基础药理》中另一段关于“引香”的记载。
某些药材燃烧时产生的气味，能引导其他药力深入经络。
或许，他可以改进这粉末，使其能通过燃烧散发，并混入其他不易察觉的药材以延长药效。
就在他凝神思考之际，一阵轻微的、仿佛骨骼摩擦的“咔咔”声，极其微弱地从百草园主屋方向传来。
林辰瞬间汗毛倒竖，吹熄油灯，屏息凝神。
是墨渊！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百草园？
林辰将身体隐于柴堆之后，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月光下，墨渊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飘入百草园，并未点灯，而是径首走向存放那几种剧毒药材的药柜。
他取药的動作熟练而迅速，似乎对此早己习惯。
然而，在合上药柜时，他的動作微微一顿，枯瘦的手指在柜门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里有林辰白日里清理时，不小心留下的一点点水渍。
林辰的心跳几乎停止。
墨渊站在原地，头颅微侧，似乎在感知着什么，那浑浊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扫过柴房的方向。
寂静中，那“咔咔”的细微声响似乎又响了一下。
良久，墨渊才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首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林辰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一片冰凉。
墨渊起疑了！
那看似寻常的检查，那片刻的停留，都是警告！
他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在墨渊彻底失去耐心，或者发现自己暗中研究毒理之前，拥有足以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
天光微亮，林辰清理掉所有实验的痕迹，将那一小撮得来不易的灰色粉末藏于贴身之处。
他将这初成的药散命名为“滞气散”。
看着窗外逐渐清晰的青云宗山峦，眼神愈发坚定。
这条以毒谋生之路，布满荆棘，但他己无路可退。
下一步，他不仅要改进这麻痹粉末，更要开始尝试理解并对抗自己体内那日益加剧的“培元丹”之毒。
丹毒相克之道，或许就是他唯一的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