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垂手立在药架旁，鼻尖萦绕着苦涩的药香，心中却是一片冰寒。
三个月了，他的引气诀进展微乎其微，体内那缕气感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伪灵根，果然名不虚传。”
墨渊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照此下去，莫说得窥仙道，便是强身健体也难。”
林辰心头一紧，头垂得更低：“弟子愚钝，有负长老期望。”
“期望？”
墨渊嗤笑一声，起身踱到那排黝黑的药柜前，取出一枚龙眼大小、色泽乌黑的药丸，“此乃‘培元丹’，能助你固本培元，疏通经络。
服下它，或许能有一线转机。”
那药丸散发着奇异的腥甜气息，绝非凡品。
林辰双手接过，指尖触及丹药的瞬间，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流竟不由自主地躁动了一下。
这不是好兆头。
他想起王铁——那个憨厚的汉子，自从半月前被墨渊单独召见后，就变得神情恍惚，近日更是彻底不见了踪影。
“多谢长老赐药。”
林辰没有任何犹豫，将丹药吞服入腹。
丹药化作一股暖流，随即转为灼热，蛮横地冲刷着他闭塞的经脉。
剧痛袭来，林辰额角渗出冷汗，却咬紧牙关，不发一声。
墨渊冷眼旁观，见他居然能承受住药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算计。
“不错。”
他丢下一本薄册，“这是《基础药理》，好生研读。
百草园里的活儿，也不能落下。”
接下来的日子，林辰白天在百草园劳作，分拣、研磨、晾晒，将每一种药材的形状、气味、药性牢记于心。
晚上，他一边忍受着“培元丹”带来的经脉灼痛，一边疯狂研读那本《基础药理》。
书中所载，并非寻常医理，更多的是关于药性相生相克，乃至一些偏门至极的方子。
其中一页，记载着一种名为“蚀骨草”的毒物，其药性猛烈，能腐蝕筋骨，但其根茎汁液若与“墨叶莲”花粉按照特定比例调和，竟能中和出一种麻痹经络的粉末。
林辰的心跳加快了。
他想起墨渊赐予的“培元丹”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墨叶莲”的独特气息。
难道……他不敢深想，却将这个发现死死记在心底。
同时，他更加留意百草园内的药材消耗，发现几种性烈有毒的药材，消耗速度远快于其他。
而王铁失踪前，曾负责照料那几味药材。
疑云越来越重。
这一日，林辰被指派去后山采集一种名为“夜交藤”的药材。
在返回途中，途经一处偏僻山涧，他嗅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腥甜气味，与那“培元丹”如出一辙，只是更加浓郁，甚至带着一丝***的气息。
他循着气味悄然靠近，拨开浓密的灌木，眼前的一幕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只见墨渊站在涧底，面前是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却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
王铁双目紧闭，面色青紫地浸泡在潭水中，周身插着数根银针，胸口微弱起伏，竟还活着！
但更让林辰头皮发麻的是，水潭边散落着数种毒草的残渣，正是百草园中消耗飞快的那几种。
墨渊手中正将几株新鲜的“蚀骨草”捣碎，将汁液滴入潭中。
暗红的潭水翻滚了一下，那腥甜之气更加浓烈。
“快了，就快了……”墨渊喃喃自语，枯瘦的脸上浮现一抹狂热，“以毒为引，淬炼药鼎……待你体内丹毒平衡，便是最好的资粮……”林辰屏住呼吸，一点点向后退去，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首到退回安全地带，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被冷汗彻底浸湿。
药鼎！
资粮！
墨渊根本不是在培养弟子，他是在用毒药和邪法培养供自己采补的“药鼎”！
王铁己经是其中一个，而他林辰，恐怕就是下一个目标！
那“培元丹”，绝非善物，定是某种缓慢积累丹毒、改造身体的毒丹！
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但极致的恐惧之后，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
回到百草园，林辰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基础药理》上。
墨渊以为他资质低劣，只能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绝不会想到，他这个“愚钝”的弟子，正在试图读懂他布下的棋局，并从中寻找破局的关键。
丹毒相生，利弊转化。
毒药能成为控制药鼎的工具，或许……也能成为他林辰反抗的武器。
他看向药架上那些标注着“剧毒”的药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没有天赋异禀，没有机缘奇遇，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谨慎、观察力，以及这百草园里无人重视的草木之理。
他要在这绝境之中，为自己寻一条生路。
一条以毒攻毒，险中求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