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看向陆口禹,脸上的笑意温和,声音也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陆队长,好久不见。
上次临江大桥的案子,多谢你帮忙澄清顾家的嫌疑,一首没来得及道谢。”
陆口禹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当然认识眼前的人——顾湖,临江顾家现任的掌权人。
顾家是临江隐藏的顶尖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不仅涉足商界,背后还牵扯着不少“不能明说”的势力,连市局领导都要给几分薄面。
但这里是凶案现场,不是顾家能随意踏足的地方。
“顾先生客气了,只是分内之事。”
陆口禹语气疏离,往前站了半步,隐隐挡住对方看向车间的视线,“不知顾先生突然造访,有何用意?
这里是凶案现场,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陆队长误会了,我不是来‘闲晃’的。”
顾湖笑了笑,没在意他的防备,目光越过他,落在沈厉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听说临江出了几起‘特殊’的案子,现场有很奇怪的痕迹,我过来看看,或许能帮上忙。”
说完,他朝沈厉伸出手,姿态礼貌却不卑微:“这位应该就是沈厉先生吧?
守渊人族群的最后传人,精通封灵术与溯源术,久仰大名。”
沈厉没伸手,只是冷冷看着他,兜帽下的眸底再次亮起银芒。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顾湖身上萦绕着浓郁的灵气波动,精纯且厚重,显然是灵墟域的高阶异术者,实力远在他见过的大多数异术者之上。
更让他在意的是,顾湖的袖口处别着一枚玉质袖扣,上面刻着细碎的纹路,虽与死者掌心的“渊”字玉佩不同,却透着一股同源的气息,像是出自同一处。
“顾家的人?”
沈厉的声音没有温度,带着明显的戒备,“灵墟域的顾家,世代掌控灵墟南部的资源,从不插手人间域的事,今天怎么有空来管这‘闲事’?”
他对灵墟域的势力略有了解,顾家是灵墟域的五大家族之一,行事低调却狠辣,当年守渊人族群覆灭时,顾家曾是族群的盟友,却在危难时刻选择了袖手旁观,这份“恩情”,他没忘。
顾湖收回手,脸上的笑意未减,反而多了一丝深意:“沈先生对顾家倒是了解。
我来不是管闲事,是为了找一样东西——或许,也是沈先生一首在找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厂房深处的车间,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比如,死者掌心那枚‘渊’字玉佩的碎片,还有……十年前,守渊人族群覆灭的真相。”
“你到底是谁?”
沈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像是有寒气从他身上溢出,“你怎么知道守渊人?
又怎么知道族群覆灭的事?”
守渊人族群覆灭后,ISA对外宣称是“异术者内讧所致”,真正的真相被掩盖,除了当年参与其中的势力,极少有人知道“守渊人”的存在,更别提族群覆灭的细节。
这个顾湖,来历绝不简单。
陆口禹站在一旁,听得心头震惊。
他只知道沈厉身份神秘,却没想到他竟是某个“族群”的传人,还牵扯着十年前的秘密。
他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配枪,却知道在这些“异术者”面前,枪支或许根本没用。
顾湖没在意沈厉的敌意,反而笑了笑,从风衣内袋里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轻轻打开。
盒子里铺着白色绒布,上面躺着一枚完整的黑色玉佩——玉佩约莫拇指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刻着清晰完整的“渊”字,纹路精致,与死者掌心的碎片对比,无论是材质还是纹路,都完全吻合。
“这枚玉佩,是当年沈伯父,也就是你的父亲,亲手赠予顾家的。”
顾湖拿起玉佩,递到沈厉面前,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砸进沈厉沉寂的心湖,“他说这玉佩能感应蚀灵雾的气息,还藏着守渊人的秘密。
十年前族群出事前,他曾联系过我父亲,说要‘解开一个关于渊墟的诅咒’,可没等我们派人过去,就传来了族群覆灭的消息。”
沈厉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玉佩,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玉佩上的纹路,是父亲独有的刻法,边缘还有一处细小的裂痕——那是他小时候不小心摔碎的,父亲用灵气修补后,留下的痕迹,绝不会错。
十年前的记忆再次翻涌——父亲临终前,将一枚温热的印章按在他额头,那是守渊人的“封灵印”,能封印他体内的血脉力量。
父亲当时说:“阿厉,带着封灵印走,别回头,去找顾家,他们手里有能救你的东西……”当时他以为父亲是糊涂了,顾家明明是袖手旁观的“盟友”,怎么会有救他的东西?
可此刻看着顾湖手中的玉佩,他忽然意识到,当年的事,或许比他想的更复杂。
“你想怎么样?”
沈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动,抬眼看向顾湖,“拿出这枚玉佩,说这些话,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合作。”
顾湖收起玉佩,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认真,“我知道你在查当年的真相,也在查这些连环凶案。
我可以帮你——提供灵墟域的情报,调动顾家的势力,甚至帮你找到剩下的玉佩碎片。
但作为交换,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找到‘渊墟的真相’。”
顾湖的目光变得深邃,“这玉佩不仅关乎守渊人,还关乎渊墟域的‘裂隙’。
最近灵墟域异动频发,蚀灵雾外泄越来越频繁,再这样下去,‘万域劫’可能会提前降临。
我需要你用溯源术,解开玉佩里的秘密,阻止这场灾难。”
沈厉看着他,试图从他眼底找到谎言的痕迹。
顾湖的话半真半假,他或许真的想阻止灾难,却肯定藏着顾家的私心——比如借“阻止万域劫”的名义,掌控渊墟的力量,稳固顾家在灵墟域的地位。
可他没有选择。
顾湖手中的玉佩,是目前唯一与当年真相相关的线索,他必须抓住。
就在沈厉犹豫的瞬间,车间里突然传来法医惊恐的尖叫声,带着破音的颤抖:“陆队!
快过来!
尸体……尸体上的纹路动了!”
沈厉和顾湖同时脸色一变,顾不上再对峙,转身就往车间冲去。
陆口禹也心头一紧,快步跟了上去。
冲进车间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腥甜扑面而来,比之前更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地上的尸体上——只见死者皮肤下的淡黑色纹路,竟像是活了过来,正顺着皮肤缓缓游走,扭曲、缠绕,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图案。
更恐怖的是,那些纹路游走的轨迹,竟在死者的胸口,慢慢勾勒出一个模糊的、门形的图案,周围的蚀灵雾骤然变得浓稠,在空气中凝聚成黑色的丝线,朝着那“门形”图案汇聚而去。
“是‘引渊阵’的雏形!”
顾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收起了之前的温和,语气凝重,“凶手不是在收集玉佩碎片那么简单,他是在利用死者的尸体和残留灵气,布置阵法,试图打开通往渊墟域的通道!”
沈厉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扭曲的纹路,眸底的银芒越来越亮。
他能感觉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阴邪气息,正从那“门形”图案中缓缓溢出,与十年前毁了他族群的黑雾,一模一样。
他知道,这场连环凶案,只是一个开始。
那枚残缺的玉佩,顾湖的出现,还有这诡异的引渊阵,都在指向一个被掩盖了十年的秘密。
而他,必须抓住这唯一的线索,找出当年的真相,还有那些隐藏在黑雾背后的,真正的凶手。
寒雾从厂房的破窗涌进来,裹着蚀灵雾的腥甜,将所有人的身影笼罩在阴影里。
沈厉握紧了拳头,指尖的银辉渐渐褪去,眼底却燃起了一簇冷冽的火焰——这场关于真相与复仇的游戏,他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