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儿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语气软和:“母后,许是听竹昨夜伺候我时没歇好,才犯了迷糊。”
“左右也不是什么急事,不如让她先下去歇歇?”
皇后本就对听竹突然跪地的举动有些不满,闻言便顺坡下驴,挥了挥手:“罢了,你先下去吧,想起来了再说。”
听竹如蒙大赦,磕了个头便踉跄着退了出去。
苏柔儿看着她的背影,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只能强装镇定地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掩饰慌乱,谁料糕点太干,竟呛得她连连咳嗽。
苏云儿递过一杯温水,状似关切。
“妹妹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眼底却藏着冷意……方才青砚传音说,己悄悄抹去听竹关于“粥”的记忆,如今苏柔儿没了人证,看她还怎么翻出浪花。
皇后放下茶盏,目光落在苏云儿身上,“云儿,昨日你在御花园受了风,今日瞧着脸色倒好了些。”
“柔儿说你不愿喝药,可是嫌太苦?”
“母后……是有些苦。”
苏云儿干笑了两声。
苏柔儿心里好焦急,她明明让听竹在药里加了料,怎么苏云儿还没事?
“下月便是你及笄礼,父皇己让人准备赏赐,你想要些什么?”
皇后心里有着盘算。
苏云儿猛然想起。
前世及笄礼,正是韩兮出现的时候。
苏云儿还没开口,苏柔儿就抢着说道。
“母后,姐姐及笄礼定要风风光光的!”
“我觉得上次江南进贡的那匹云锦就很好,做礼服再合适不过。”
苏云儿指尖一顿,那匹江南云锦她记得清楚……前世及笄礼前,苏柔儿就是用“替姐姐试穿礼服”的由头,故意将云锦烫出个破洞,最后反咬一口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损毁贡品,让她在父皇面前落了个“毛躁不稳重”的印象。
她抬眼看向苏柔儿,嘴角噙着浅淡的笑。
“妹妹倒是替我着想,只是那云锦颜色过于明艳,我素日喜素,穿在身上反倒显得俗气了。”
“这………”苏云儿的话让苏柔儿不知道如何去接。
“也好……”皇后宠溺的点点头。
皇后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扫过苏柔儿紧绷的侧脸,话锋忽然一转。
“不过那云锦质地确实难得,浪费了也可惜。”
“柔儿既这么看重,不如就赏给你做件新衣裳,也算圆了你的心意。”
苏柔儿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强压下去,故作推辞:“母后,这怎么好?
那本是给姐姐及笄礼准备的……无妨。”
苏云儿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大度”,“妹妹喜欢便拿去,我及笄礼穿素色礼服反倒自在。”
“再说,前日内务府送来一匹月白绫罗,上面绣着暗纹兰草,我瞧着清雅,正合我心意。”
这话既堵死了苏柔儿再抢云锦的可能,又暗戳戳提醒皇后……她早有合意的料子,无需苏柔儿“多此一举”。
皇后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对苏云儿的“懂事”更满意,笑着点头:“既如此,便按你说的办,让绣坊抓紧把月白绫罗的礼服赶出来。”
苏柔儿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心里又气又急……她本想借云锦让苏云儿出丑,如今不仅没成,反倒让对方落了个“不贪奢华”的好名声。
好不甘心……转念一想,还有听竹藏匿她身边。
想再做手脚也并不难。
想到这里她又得意的笑了。
就在这时,青砚端着一碟新剥的莲子走进来,轻声回禀:“皇后娘娘,公主今早喝的百合莲子羹,奴婢己让人把方子抄好了,您要过目吗?”
皇后摆了摆手。
“不必了,你办事细致,云儿有你伺候,我也放心。”
说着,她看向苏云儿,语气软了些,“昨日你受风,今日虽好些,也得仔细养护。”
“及笄礼前可不能再出岔子。”
苏云儿刚要应声,殿外忽然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
“启禀皇后娘娘,镇北侯世子韩兮求见。”
“韩兮?”
皇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倒是稀客,快请进来。”
苏云儿握着茶杯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来了。
青砚立刻凑到她身侧,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传音。
“公主,韩兮此次前来,是受苏柔儿暗中邀约,想借‘探望公主’的由头,在皇后面前刷好感,为日后求娶铺路。”
原来他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她们姐妹二人虽然一模一样。
但有不同的胎记。
最明显的就是柔儿的眼角有一颗痣。
苏云儿眼底冷光一闪,垂眸掩去情绪。
很快,一身墨色锦袍的韩兮走进殿内,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算计。
他对着皇后行完礼,目光落在苏云儿身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听闻公主昨日受风,末将今日特意带了些北疆的防风草,熬汤喝能祛寒,还望公主不弃。”
说着,他递过一个精致的木盒。
苏柔儿立刻笑着附和。
“姐姐你看,韩世子多贴心!”
“北疆的防风草可是稀罕物,世子特意为你寻来的呢。”
苏云儿抬眼看向韩兮,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疏离的笑。
“多谢世子费心,只是我素来怕药味,防风草熬汤怕是喝不下。”
“再说,太医己给我开了药方,贸然换着吃,反倒不好。”
她这话既拒绝了韩兮的“好意”,又暗指对方不懂药理、胡乱送药,让韩兮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皇后也觉得韩兮此举有些唐突,打圆场道:“云儿素来娇气,世子的心意她领了。”
“防风草你且带回,日后若有需要,再送来便是。”
韩兮只能讪讪收回手,心里却对苏云儿的“不给面子”多了几分不满。
苏柔儿看在眼里,悄悄给韩兮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再找机会表现,可韩兮刚要开口,青砚忽然“哎呀”一声,手里的莲子碟不慎滑落,碎瓷声在殿内格外清晰。
“奴婢该死!”
青砚立刻跪地请罪,余光却飞快扫过韩兮腰间……方才她故意失手,就是为了打断韩兮的话,还趁机将一点“忘忧散”的粉末蹭到了他的锦袍上。
这药粉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在半个时辰内心神不宁,说不出完整的话。
皇后皱了皱眉。
“罢了,收拾干净就是,仔细别伤了手。”
韩兮果然没再开口,只觉得心里莫名烦躁,连带着看苏云儿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耐。
苏云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淡……前世韩兮就是靠着这副“深情”模样骗了她,如今有青砚在,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待碎瓷收拾干净,韩兮借口“军中还有事”,匆匆告辞。
他刚走,苏柔儿也坐不住了,找了个“身子不适”的理由,跟着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苏云儿和皇后,还有侍立一旁的青砚。
皇后看着苏云儿,忽然叹了口气。
“云儿,方才你对韩世子的态度,是不是太冷淡了些?”
“镇北侯府势力不小,韩兮又是世子,与他交好,对你日后有好处。”
苏云儿垂眸,语气带着几分委屈。
“母后,不是我故意冷淡,只是我总觉得韩世子看我的眼神…不太舒服。
再说,女儿如今只想好好准备及笄礼。”
“不想考虑这些旁的事。”
这话既符合她“单纯”的公主形象,又暗指韩兮动机不纯。
皇后想起方才韩兮的失态,心里也多了几分疑虑,便没再强求。
“罢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只是日后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分寸,别落了话柄。”
苏云儿乖巧点头,指尖却悄悄勾了勾青砚的袖口这一局,她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