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赐我紫金钵盂,让我去西天求取真经,普度众生。可他不知道,西行路上,
妖魔鬼怪从不与人讲道理。 所以,我让他为我打了根一百零八斤重的铁棍。 佛不度人,
我度;魔不讲理,棍讲。01 铁棍镇山贼我没在长安城外多留。出城门,
沿官道走了不足三十里,便径直拐入一旁小径。官道太平坦,人太杂,不适合真正的行者。
行者,当走直线,遇山开山,遇水断水。马是唐王御赐的宝马,行李简单。唯一的特别,
是横于马鞍前的那根一百零八斤的铁棍。李世民亲手所赠,黑黢黢,沉甸甸,毫不起眼。
连日的风沙为它裹上层黄泥,更无人会多看一眼。行约七八日,官道早已不见踪影。
眼前唯有黄土丘陵,风沙扑面。正觉今日又将安稳度过时,林中忽地窜出七八壮汉,
手持朴刀,满脸横肉,拦住去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为首的独眼龙刀尖直指,
唾沫横飞,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我勒住马,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贫僧身无长物,唯有瘦马一匹,僧衣一身,实无油水可捞。独眼龙狞笑:少废话!
看你细皮嫩肉,卖去南边当小厮也能值十两银子!还有那根烧火棍,融了打两把菜刀也好!
我轻叹。道理已讲尽,慈悲亦无用。既然如此,我翻身下马,将马牵至路旁,
抚其鬃毛令其安心吃草,贫僧便与诸位,讲讲这世间的另一种道理。独眼龙尚未回神,
我已至他面前。一小喽啰怪叫扑来,朴刀迎头劈下。我不闪不避,左手疾探,后发先至,
如鹰擒兔,精准扣住其腕。咔嚓一声脆响。惨叫声卡在喉中,喽啰手腕呈诡异角度弯折,
朴刀当啷落地。我顺势一拉一送,以其身为盾,撞翻另一人。随即踏步上前,身如游龙,
切入贼众之间。后续便简单了。我未用铁棍。对付此等宵小,尚不需兵刃。
手肘撞碎一人下巴,膝顶令一人蜷缩如虾。骨裂之声清晰可闻,肌肉痉挛之感犹在指间。
他们如稻草般纷纷倒地,不过十息之间,唯余一片哀嚎。仅剩独眼龙。他面上横肉抽搐,
握刀之手颤抖不休,看我的眼神如见鬼神。你……你不是和尚……你是妖……妖怪!
我行至其前,拾起地上一柄朴刀,在他惊恐注视下,双手发力。铿——刀身被硬生对折,
揉作一团铁疙瘩,随手弃于地。贫僧只问一句,我语气平静如深潭,路,可通否?
他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圣僧饶命!爷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您请!您随意走!
未再理会,牵马上路。身后死寂无声。我知这便是慈悲的另一种形态——以霹雳手段,
显菩萨心肠。对付不讲理之人,须先让其学会……听话。离开丘陵,又行近一月。风餐露宿,
日夜兼程。僧袍破洞渐多,面容被风沙染得黝黑干裂。
我不再是长安城内那位宝相庄严的御弟圣僧,更像一个踏破红尘的苦行修罗。是日,
至一高山之下。山势奇崛,五峰如指,直插云霄。山下荒芜,鸟兽绝迹,
唯有沉重压抑之气弥漫。于山脚破败茶寮歇脚,主人是位干瘦老头,见我孤身至此,
目露惊异。老师傅,敢问此山何名?我饮着茶问道。老头缩颈,压低嗓音:客官,
此乃五行山!万万不可入内!五百年前,天降妖猴,大闹天宫,被佛祖压于此山之下。
那猴头凶得很,常人近之,魂飞魄散!我点头,付了茶钱,起身向山中行去。客官!
去不得啊!老头于身后急呼。未回头。世人惧魔怕妖,而我此行,正是为妖魔而来。
02 行山遇猴一声微弱而急切的声音从山壁裂缝下传来。喂!和尚!那边那个和尚!
过来!循声觅去,于一裂隙下,见一颗头颅。毛茸茸的猴首,身躯被死死压于山下,
仅露一头一臂,满身青苔杂草,狼狈不堪。唯那双眼中,燃烧着不灭的火焰。他见我,
眼中火光更盛。和尚!你可是东土大唐来的?可是观音菩萨派你来救我的?我凝视着他,
未即刻回答。这便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如今看来,
不过是一只被岁月磨去了爪牙的困兽。我自东土来,声平如水,却非受观音所派。
吾名玄奘,欲往西天,求我自己的真理。猴王愣住,随即急切道:是你!就是你!
菩萨说过,会有取经人来救我!快!快揭了山顶那符咒!揭了它,俺老孙便能出来!届时,
我保你西行无忧,什么妖魔鬼怪,一棒子皆成齑粉!即便被压五百年,
他语中的理所当然与狂傲,亦未减分毫。我仰首望山巅,金色符咒于日光下分外刺眼,
唵嘛呢叭咪吽六字,正散发着神威。好一个佛家手笔。目光回落,投于他身。
我为何要救你?猴王彻底怔住,火眼金睛圆睁,如闻天方夜谭。你……你说什么?
俺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能上天入地,筋斗云十万八千里!救我,我护你,还需问为何?
需问。我行至他面前,蹲下,与之平视,你被压于此,是因犯错。我若救你,
你恶性不改,再掀波澜,这因果,谁担?再者,指其形,你言护我,而今自身难保。
我凭何信一介囚徒,可护我周全?孙悟空面色瞬间涨如猪肝,猴毛炸起。五百年了,
除看守天神,无人敢如此对他说话。他龇牙低吼,喉间滚动威胁之声。你这秃驴!
好不识抬举!信不信俺出来,第一个便打死你!我笑了。善。起身,拍去僧袍尘土,
那你便在此,继续待着。贫僧独行,也未必死于半途。言毕,转身即走,无一丝留恋。
哎!别!别走!身后孙悟空彻底慌乱,语气软下,圣僧!师父!我错了!是俺失言!
您别走!我等了五百年啊!止步,未回头。想我救你,可。声不高,
却于寂静山谷中清晰回荡,但你须应我一事。从今往后,你为我徒。我言,即规。应,
则揭符;不应,贫僧离去,你我缘尽于此。山谷唯有风声。孙悟空沉默了,
双眼死死盯着我背影,其中翻涌着愤怒、不甘、挣扎,更有被逼至绝境的无可奈何。此选择,
于他而言,痛逾身死。然,除了低头,他别无选择。03 符咒碎山崩好……我应你。
声自牙缝中挤出,低沉,浸满不甘,如困兽哀鸣。从今起……俺老孙……拜你为师。
拜师,须有礼数。我未回头,声淡如初,叩首。孙悟空猴脸霎时涨红,
身躯于山石下剧烈一震,引得碎石簌簌。令齐天大圣向一凡人叩首?较之杀他,更为折辱。
我未催促,静立如松,耐心远超其想象。又是一片死寂。最终,他还是低下了那颗高傲头颅,
倾尽全身气力,将额重重磕于黄土之上。师……父。这一声师父,字字染血,
句句含恨。我这才转身,行至其前,微颔首。起。言罢,不再看他,径直向山巅攀去。
五行山陡峭异常,几无立锥之地。然我手足并用,抓岩攀根,身如灵猿,稳健上行。
僧袍为尖石所破,掌心为粗砺所伤,渗出血迹,我浑然不顾。山下孙悟空仰首,
望我渐远身影,目光复杂。于他看来,凡人攀此绝顶,本就不可能。他或正盼我失足坠亡,
好绝了念想。但我未令他如愿。半个时辰后,我立于山巅。狂风猎猎,鼓动僧袍。山巅中央,
巨石之上,正是那金色符咒。近处感之,方觉其上蕴含之力。非纸,乃纯粹威压,
如无形大山,镇于心头,令呼吸维艰,四肢发软。一声音于脑中回荡:跪下,臣服,
不可僭越。此即佛祖手段?以力迫人屈服?我冷笑,定住心神,一步步迈向符咒。每步,
压力倍增。行至符前,额已沁满冷汗,双腿微颤,非因惧,乃身抗巨压之象。伸手,
抓向那符。指尖将触未触之际,一股磅礴巨力自符上爆发,轰然撞于我身。我闷哼一声,
被震退七八步,跌坐于地,胸中气血翻涌,喉间腥甜。山下孙悟空见此,
眼中闪过果然如此,随即又黯淡下去。吐出口中血沫,爬起,再向符行。此次,未急揭,
而是扎稳马步,深吸一气,调动周身之力。血在加速奔流,肉在低鸣震颤。区区一符,
也想阻我?低吼一声,无视那令灵魂战栗的威压,双手化作铁钳,猛抓住符咒边缘!
嘶啦——!触感非似撕纸,反如扯坚韧皮革。一股强于先前十倍之力,顺臂涌入体内,
骨发出不堪重负之响,七窍皆渗血丝。然,未松手。脑中唯有一念:撕碎它!
给——我——开!!!倾尽全力,发出一声震天咆哮。臂上青筋暴起,如盘虬龙。
伴随一声似欲撕裂苍穹的巨响,那金色符咒,被我硬生生撕作两半!符碎刹那,万压俱消。
我粗重喘息,随手将两片废纸抛下山崖。紧接着,整座五行山开始剧烈震颤。轰隆隆——
地动山摇,巨石滚落。脚下峰顶裂开巨缝。不敢滞留,立刻转身,沿来路疾速下攀。
未至半途,只听身后一声震耳爆响,整片山壁轰然炸开!一道身影破开漫天烟尘,冲天而起,
直上九霄!啊——俺老孙,出来啦!!!那声中,是无尽狂喜与压抑五百年的暴戾。
孙悟空一个筋斗翻上云端,又猛扎而下,重重落于山谷,大地为之震颤。周身青苔杂草尽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踏藕丝步云履,神威凛凛,意气风发。
他从耳中掏出一绣花针,迎风一晃,化作碗口粗细、两头金箍的铁棒。将金箍棒扛于肩,
歪头,一双火眼金睛看向刚自山上下来的我,其中再无哀求讨好,唯剩***裸的狂傲与戏谑。
秃子,倒有几分蛮力。他以棒指我,俺老孙言出必践,拜你为师。不过,为师者,
总需些真本事,令徒心服口服。我擦去脸上血污尘土,将破烂僧袍脱下,叠好,置于旁石。
随即,解下马鞍上那根黑沉铁棍,握于手中。一百零八斤,恰如其分。言之有理。
我视其目,平静应道,为师,亦正有此意。孙悟空咧嘴,露森白獠牙,眼神瞬转凶狠。
那便让俺老孙掂量掂量,你这师父的斤两!音未落,身影一闪,已至我前。
那根似有万斤之重的金箍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照我头颅便砸将下来!未留丝毫余地,
这一棒,意在将我砸为肉泥!我未躲。双腿微屈,重心下沉,双手紧握铁棍,猛地向上迎去!
悟空,声于双棍将撞未撞之际响起,清晰入其耳,此乃为师予汝第一课。永勿,
小觑汝师。04 金箍锁猴心当——!一声巨震,仿佛天庭的晨钟被撞得粉碎。
我虎口崩裂,双臂剧痛如折,脚下大地寸寸龟裂,身躯却如磐石,纹丝未退。反观孙悟空,
他脸上那抹志在必得的狞笑彻底僵住,整只猴被一股磅礴反震之力推得向后滑出三步,
每一步都在坚硬岩地上犁出深痕。他握棒的手不受控地颤抖,眼中尽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你……他喉头滚动,后续言语全被震骇扼住。一个凡人,一个他眼中的秃驴,
竟用一根凡铁,正面接下他含怒一击?非但接下,更将他震退?荒诞!
这彻底打败了他五百年来的一切认知!怎的,意外?我手腕轻转,挽了道凌厉棍花,
一百零八斤重的铁棍在我掌中轻若无物,臂间酸麻瞬息被奔涌气血冲散,齐天大圣的气力,
便只如此?此言如星火坠入油海,彻底点燃了他积压五百年的怒火。
那双火眼金睛霎时猩红如血,囚禁的屈辱、沉淀的怨气,于此一刻尽数爆发为焚天暴戾。
找死!他发出一声撕裂耳膜的尖啸,身形化作一道金色电光,再度扑杀而来!
此番却非简单劈砸,金箍棒在他手中幻出漫天棍影,自八方六合罩下,封死所有退路。
每一道棍影皆含开山裂石之威,抽打得空气发出凄厉爆鸣。
他要以自己傲视三界的速度与战技,将我彻底碾为肉糜!然我未慌。脚下踏着玄奥步法,
看似迟缓,却总在千钧一发之际,于棍影缝隙间从容避过。手中浑铁棍亦不再硬撼,
反如一条刁钻黑蛇,在他狂暴棍影中穿梭游走,伺机而动。铛!铛!铛!
我以棍身一次次精准敲击在他金箍棒力道最弱之处,每一次轻碰,
都令他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为之一滞。他的棍法大开大合,乃沙场征伐的无双杀招;我的棍术,
却是方寸之间定生死的搏命之艺!太慢。我在密不透风的棍影中开口,声如寒泉,
清晰贯入其耳,汝之棍法,破绽百出。放屁!孙悟空怒嚎,攻势愈发癫狂。
他猛地收棒,将金箍棒狠狠杵向地面,厉声暴喝:分!刹那间,
山谷中幻出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孙悟空,个个持棒狞笑,将我团团围困,同时举棒,
欲将我砸为齑粉!若换常人,见此阵仗早已魂飞魄散。我却只漠然摇头。虚张声势。
竟自阖上双眼,全然不看那诸多幻影。耳廓微动,
已捕捉到那一丝独属于本体的、极细微的风声流窜。就是此刻!我猛睁双目,身形不退反进,
如离弦之箭,直取左手边第三个孙悟空!
那幻影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惊愕——他万万料不到,我竟能一眼洞穿真身!
其余幻影在我动身的刹那,如泡影般纷纷破灭。孙悟空反应极迅,立时横棒格挡。
然我此冲本是虚招,在铁棍即将与之交击的前一瞬,手腕陡然一沉,
棍头擦着他的金箍棒边缘滑落,重重砸在其膝盖之上!咔嚓!骨裂脆响清晰可闻。
孙悟空发出一声痛极厉吼,单膝轰然跪地。他欲挣扎起身,左腿却已软塌无力。
未给他半分喘息之机。我松手,弃棍。那根伴我一路的浑铁棍哐当坠地。
孙悟空见我弃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以为我托大,强忍剧痛,
挥动金箍棒便朝我腰间横扫而来,意图将我拦腰截断!可他错了。我之所学,
从来不止一门棍法。我侧身滑步,恰如其分地避过那致命一扫,顺势欺身而入,
已逼至他面前。彼此间距,不足一尺。于此贴身之境,他那丈二长棒,反成累赘!
孙悟空瞳孔骤然收缩。我抬起左手,如铁钳般扣死他挥棒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随即,
右拳紧攥,拉至腰后,周身气力奔涌汇聚,猛地一拳轰出!这一拳,朴实无华,无声无势。
砰!闷响如击败革。我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他的猴脸之上。孙悟空整只猴彻底僵住。
那双火眼金睛中的凶光、暴戾、不甘,在瞬间被一片空洞的茫然与呆滞取代。
他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竟被一个他最轻视的凡人,用最直接、最羞辱的方式,一拳击中面门。
时间,仿佛凝滞一瞬。随即,他如断线残鸢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
最终轰地一声,重重撞上十数丈外的山壁,继而滚落在地。那根视若生命的金箍棒,
也哐啷一声脱手跌落,滚至一旁。山谷,终归死寂。我甩了甩微微发麻的右拳,
行至他面前。他瘫躺于地,良久无法爬起,一手捂着脸,嘴角渗出缕缕金色血液,
一颗尖锐獠牙混着血水自口中脱落。他未看我,只是失神地望着苍穹,目光空洞。
五百年未尝一败。大闹天宫,十万天兵亦奈何他不得。他自认是这天地间至强的存在。
可今日,却被他最鄙夷的凡人,以最屈辱的方式,一拳击垮。他的骄傲,他的尊严,
在这一拳之下,崩碎成尘。我俯身,拾起那根金箍棒。入手沉浑异常,怕不真有万钧之重。
略掂了掂,随手抛回他身侧。此刻,我凝视着他,字字清晰,服否?
孙悟空未有应答,身躯微微颤栗。我知他心不服,只是被打怕了。看来,道理仍未讲透。
我轻叹,目光落向不远处,那张被我撕碎的佛祖符咒残片。残片在夕阳下,
依旧流转着淡淡威压。我走过去,拾起最大的一片,握于掌中。你这猴头,劣根深种,
顽性难驯。我一边言语,一边运指如刀,在那坚韧如革的残片上揉捏塑形,寻常规诫,
你转头即忘。为师便为你造一物,时时警醒。在孙悟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我将那金色残片,硬生生揉捏成一枚头箍的形状。持着这简陋金箍,我走回他面前,蹲下身。
戴上它。我将头箍递至他眼前,此乃你入我门前的最后礼数。戴上,
你便是我玄奘首徒,随我西行。不戴,你我师徒缘尽于此,你走你的通天路,
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将选择之权,交予了他。但他心知肚明,自己……别无选择。
05 高老庄收徒孙悟空的目光死死锁在我手中的金箍上,眼中的火焰几欲喷薄,
那是屈辱、愤怒与一丝恐惧交织的复杂烈焰。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捂着自己高肿的半边脸,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那一身耀眼金甲此刻黯淡无光,沾满尘土,尽显狼狈。你这是何意?
他声音沙哑,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想用这劳什子,像观音那婆娘一般,
将俺老孙当狗来拴?此非控制,乃约束。我将金箍递上前,语气如古井无波,
亦是提醒。提醒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提醒你,棍棒非世间唯一道理。更提醒你,
既入我门,便须守我规矩。他看着我,复又凝视地上那圈金色,忽地发出一声惨笑。
规矩?俺老孙打上凌霄殿时,玉帝老儿的规矩也奈何我不得!你一介凡人,
也配与俺讲规矩?配与不配,方才一拳,已然告知。我未动怒,仅陈述事实,
你若觉不配,现下便可离去。天高地阔,凭你神通,何处不可往?何必屈尊,
随我一介凡人西行受苦?此言如针,精准刺入他最深痛处。是了,他可走。然后呢?
再闹天宫,复被镇压?或寻一山野,做那浑噩度日的妖王?五百年镇压,非为出山再作困兽。
跟我,是他此刻唯一能被天道所容的出路。他脸上神色变幻,
如走马灯般掠过不甘、挣扎,最终尽数化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他伸出微颤的手,
接过那金色头箍。金箍入手,竟似活物,自动贴合其头型。他闭目,如认命般,
将金箍戴于头顶。金箍上头,骤然收紧,深嵌皮肉。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此次却未惨叫,只咬紧牙关,生生承受。此物为佛祖符咒所化,自带无上威压。
他若心生叛逆,恶念一起,自会头痛欲裂。此,胜过万语千言。师父。他睁眼,
重新看向我。此番,目中暴戾狂傲敛去大半,虽桀骜犹存,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
他起身,拍去身上尘土,拾起地上金箍棒,重新扛于肩头。走吧,不是要去西天么?
我颔首,转身牵过瘦马,将铁棍重新横于鞍前。从今往后,你名孙悟空。他微怔,
随即明悟。齐天大圣,已是前尘。知晓了,师父。至此,西行路上,多了一徒。
一个刚被我打服,心中尚憋着万般不情愿的猴子。我们一前一后,他扛棒,我牵马,
一路无言。气氛凝滞。他大抵不知该如何面对我这能一拳败他的凡人师父,而我,
亦无意开解。有些事,需其自行了悟。行了两日,暮色渐合,前方地平线上,
现出一片村落轮廓。师父,前头有户人家,今夜终不必眠沙卧土了。悟空指向前方,
语气带着一丝久违的松快。我点头。风餐露宿于我无妨,但这猴子方才脱困,又经一番敲打,
确需休整。入得村来,却觉气氛有异。家家闭户,街巷空寂,
整个村落笼罩于一种无声的恐惧之中。行至村中一户大院前,此户看似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