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指尖被铁皮饼干盒的边角划了道血口。血珠滴在张泛黄的存单上，晕开"1993年3月17日"的墨迹，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存单金额栏写着"叁仟圆整"，收款人处是"周延深"，备注栏里有行铅笔字，被岁月磨得只剩残影："小满的春天，暂存"。
父亲去世前三天，意识已经模糊，却攥着这张存单反复说："延深在桥洞下等......等春信......"
林小满的心脏像被浸了冰水的棉线勒紧。周延深这个名字，她只在父亲酒后的呓语里听过。说是父亲年轻时的瓦匠工友，1993年春天突然断了联系，有人说他卷着工钱跑了，有人说他在工地塌方里没了。
她按存单上的地址找到城郊的储蓄所，玻璃柜台后坐着个戴老花镜的柜员，推了推眼镜："周延深？这名字熟......哦，他每年3月17号都来查这张存单，问有没有人取。"
"每年？"林小满愣住了。
"从1993年到2019年，风雨无阻。"柜员翻出泛黄的登记簿，指给她看，"你看这签名，周延深，笔迹一年比一年抖。"
最后一次登记停在2020年3月17日，签名处只有个歪歪扭扭的"周"字，旁边画着个简笔画的桥洞，洞里有颗发芽的种子。
"他2020年冬天走的，"柜员叹了口气，"肺癌，死前让儿子来交代，说要是有个叫林小满的姑娘来取存单，就把这个给她。"
柜员递来个铁皮盒子，和父亲那个一模一样。打开时，林小满的呼吸骤然停住——里面是叠厚厚的信，信封上全是"致小满"，邮戳从1993年排到2019年，还有半包发霉的茉莉花茶，茶包上印着"春风茶厂"。
最底下压着张黑白照片：两个年轻男人蹲在工地脚手架下，左边是年轻时的父亲，右边的青年眉眼清俊，手里捧着株刚冒芽的玉兰，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照片背面写着："延深赠小满父，1992年春"。
林小满突然想起父亲总在阳台种玉兰，说"等花开了，就有人来赴约"。而她的名字"小满"，父亲说是"盼着春天慢些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