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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真的吃不下。”
我扶着洗手池,脸色苍白。
妈妈站在门口,双手抱胸一脸严肃:“我看你就是不够饿。现在的孩子就是生活条件太好,没吃过什么苦。”
我没有再争辩。
事实上,从早上在妈妈车里逼我吞下所有早餐后我就开始犯恶心。
一到学校我就去厕所吐了个干净。
我现在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就开始反胃,全身冒冷汗。
吃不下东西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妈妈终于带我去了医院。
路上妈妈还在喋喋不休。
“你都高二了,这时候生病太耽误时间了。”
“我给你请了半天假,开了药立马回去把上午的内容补上,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没说话,短短几秒钟,手心已经汗湿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得了抑郁症。
医生叮嘱妈妈:“我建议您尽量顺着她,不要给她太大压力,给她一些自己的空间,让她……”
“我不这么认为!”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妈妈打断。
她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脸上写满了抵触。
“医生,她都高二了!马上就要关键考试了,这时候怎么能抑郁呢?时间多紧迫啊!”
“要是现在顺着她,那不就废了吗?”
“我小时候,父母打骂都是常事,压力不比她现在大?”
“我都没打过她,她有啥好抑郁的?太娇气了。”
医生试图解释压力的不同,时代的变迁不能简单类比。
妈妈却更加激动:“我是老师,我带的班***年级第一,这难道不能证明我的方法是对的吗?”
医生无奈,转而问道:“那孩子父亲呢?在家里参与度怎么样?家庭成员的支持很重要。”
“我们早就离婚了。”
妈妈当着我和医生的面,把爸爸批得一无是处。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如何等着看爸爸后悔。
又震惊于爸爸不但没后悔,还再婚了。
“他居然找了个端盘子的!不好好学习、最没出息的人!”
“他这是故意在羞辱我!”
“他又生了个女儿,带着那个小贱种吃香喝辣,发朋友圈炫耀。”
“他就是想证明,离了我,他过得更好!”
“找了个不如我的,反而更幸福?这怎么可能!”
医生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陈女士,您的问题可能比孩子更严重。我强烈建议您也接受系统的心理评估和治疗。”
“你说我有病?”
妈妈猛地站起来,指着医生的鼻子,
“我是优秀教师!我的班级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怎么可能有病?”
“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教育!”
她一把拉起我,几乎是拖着我往外走。
“我们走!不看这庸医了!净胡说八道!”
医生开的药方,被她揉成一团,扔在了医院的走廊上。
回家的路上,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窒息感越来越强。
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尽头。
还有谁能救我?
其实,我知道爸爸经常和妈妈联系,想见我。
可十多年来,爸爸的每次提议都被妈妈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爸爸每次给妈妈转了我的抚养费后,都会打电话告诉我。
过年过节、我的生日,爸爸也都会买礼物来看我。
但都被妈妈堵在门外,东西留下,人不许进来。
我像生活在囚笼中。
连被探视的权利都没有。
没有零花钱,没有与学习无关的东西,没有自由。
我唯一的通讯工具还是外婆淘汰下来的老年机,只能打电话和发信息。
却成了我暂缓窒息的呼吸孔。
黑暗的房间里,我给爸爸发了条短信:“爸爸,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