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雾锁青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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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凝着的阵纹还沾着山门晨露的凉,林砚秋刚踏进 “人间图” 的界域,一股潮意就裹着土腥气撞过来 —— 不是山门晨雾那种清冽的凉,是泡透了的旧棉絮贴在皮肤上的黏,潮气顺着袖口往骨缝里钻,发梢垂着的水珠没等滴落,就被白雾揉成了淡影,连呼吸都能尝出股陈腐的土味,像埋了半载的旧木。

眼前的江南小镇全浸在化不开的白雾里。

青石板路泛着暗润的光,像被河水泡了整季,踩上去鞋底沾着软泥,步子都沉了些;檐角的红灯笼只剩圈朦胧的橘色,风一吹,那光晕晃得人眼晕,连灯穗飘摆的影子都散在雾里,抓不住半点实感。

“姑娘,等等 ——”身后传来个发颤的声音,林砚秋回头时,见个穿灰布衫的阿婆攥着束茉莉追来。

花瓣蔫得卷成小筒,边缘发褐,露水顺着她枯瘦的指缝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的湿痕没等散开,就被白雾又笼了层淡影,像从没存在过。

“你见着我家阿妹了吗?

就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辫梢系着红绳,今早说去后山采茉莉,到现在还没回……”阿婆凑得近,林砚秋能看见她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河泥的细渣,说话时嘴唇颤得厉害,连声音都裹着雾的湿,像极了山门后那株经霜后蜷着枝桠、再难展叶的老茶。

“阿婆,我刚到镇上,还没见过……”话没说完,阿婆突然顿住。

攥着茉莉的手松了松,一片花瓣掉在石板上,她却没捡,眉头皱成个疙瘩,眼神空了半瞬:“不对,我刚才…… 是要问你什么来着?”

她低头盯着手里蔫掉的茉莉,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发褐的花瓣,半晌才恍惚道:“哦,这花是要拿去卖的,我怎么忘了收摊。”

说罢转身就往巷口走,脚步踉跄得像踩在棉花上,连自家摊位该往东还是往西拐都记不清了,背影很快融进白雾里,只剩那束茉莉的淡影在雾中晃了晃,没了踪迹。

林砚秋心里一沉。

这不是寻常的健忘。

她下意识抬指,指尖凝起缕淡金色的阵纹 ——“破妄阵” 是她最熟的术法,山门内的瘴气、幻境,只需这缕金光扫过,无不显形。

可当阵纹刚触到裹着阿婆的白雾时,巷口突然炸开一声脆响。

“哐当!”

茶盏摔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刺破雾的沉闷,碎瓷溅起时还沾着半盏温茶,在雾里洇出点点湿痕,很快又被白雾盖了去。

紧接着是掌柜的惊呼,带着股茫然的慌:“我刚才说什么?

谁是我妻子?”

林砚秋循声跑去,见穿青布褂的掌柜正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个没斟茶的粗瓷碗,指节泛白,盯着满地碎瓷发愣。

不过一炷香前,她路过这茶馆时,还听见他跟茶客笑谈:“我家娘子最会煮桂花茶,等秋桂开了,你们来尝,她还会在茶里搁两颗蜜枣,甜得很哩。”

可此刻,他眼里那点谈及时的暖光全散了,只剩雾似的茫然,连自己刚说的话都记不起来,仿佛那番话是别人说的。

“掌柜,你忘了?

上个月你娘子还来铺里送过棉衣,怕你夜里看摊冷,特意缝了里子!”

茶客里穿短打的汉子站起来,语气急得发紧,伸手想拍他的肩,却被他无意识地躲开。

“娘子?

棉衣?”

掌柜喃喃重复着,声音发飘,突然双手抱住头,指节捏得发白:“头好晕…… 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连她长什么样、说话是什么声,都想不起来了……”林砚秋猛地收回指尖的阵纹,淡金色的光在掌心颤了颤,像被雾裹住似的,迅速淡去。

刚才阵纹触到茶馆周边的白雾时,她看得真切 —— 那雾像活了的藤蔓,缠上阵纹就往掌柜头顶涌,吸了金光的雾更浓了些,缠上去的瞬间,他眼里最后一点关于的影子就暗了。

是她的仙术,竟成了加速他遗忘的推手。

这雾,不仅能吞掉记忆,还能借修仙者的术法壮大?

“姑娘是外乡来的吧?”

巷口传来个苍老的声音,裹着雾的湿意,慢悠悠地飘过来。

林砚秋转头,见老槐树下摆着张青石桌,桌角放着方残砚,墨汁上凝着层半干的薄皮,支着的毛笔尖垂着颗水珠,悬了半天,才 “嗒” 地滴在素笺角上,洇出个小墨点,没等看清就被雾浸得大了些。

白胡子老人坐在竹椅上,手里攥着块磨秃的墨锭,正眯着眼看她。

他的皱纹里裹着的悲悯像浸透了雾,沉得压人心尖,磨墨的动作慢得很,仿佛每碾一下,都要把镇上的沉痛压进墨里,碾出细碎的墨屑。

“老伯,这雾……是镇上人的念想结的。”

老人把墨锭放进残砚,用毛笔杆轻轻碾着,墨皮裂开细缝,散出点淡墨香,却被潮气压得透不过来,闷在空气里,“去年汛期,后山的河决了口,大水卷走了二十多口人 —— 刚才找阿妹的阿婆,她阿妹被水卷走时,手里还攥着束刚采的茉莉,花瓣都没散;这茶馆掌柜的娘子,也是那天去后山采桂花,想给掌柜煮新茶,就再没回来。”

老人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桥,白雾在桥身绕了圈,像条软乎乎的白绸带,裹着桥栏,隐约能看见个穿长衫的身影,背对着这边,反复摸着桥栏,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那是景琛,个书生。”

老人的毛笔蘸了蘸墨,在素笺上点了个小墨点,墨点没等干,就被雾浸得晕开,“他娘子阿婉走那天,在桥栏上刻了他俩的名字,说等水退了就来寻他,让他在桥上等。

可现在,他连自己要等的人是谁、为什么等,都记不清了。”

林砚秋顺着老人的指向往石桥走,脚边的白雾缠得更紧,像要往靴筒里钻,连裤脚都被浸得发沉,每走一步都像拖着雾的重量。

走到桥边,才看清景琛的模样:长衫洗得发了白,袖口磨出的毛边被雾浸得软塌塌的,指尖在桥栏上一遍遍摩挲,指甲缝里还嵌着桥石的青苔屑,泛着湿绿,动作轻得像在摸易碎的瓷。

桥栏上确实有刻字,可被雾浸得模糊,只能辨出两个歪扭的刻痕轮廓 —— 雾一涌,连 “景” 字的竖钩都快融在湿石上,只剩 “婉” 字的女字旁,还能看出点浅浅的凹痕,像人心里没散的印。

“我好像要等个人……” 景琛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裹着雾的湿意,飘在空气里,“她跟我说,要在这桥上等她,可我忘了…… 她是谁?

她叫什么名字?

我等了多久了?”

林砚秋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下,发疼,连呼吸都裹着雾的凉。

她从行囊里翻出叠素笺 —— 出发前师娘塞给她的,素笺边缘还绣着淡青的纹,师娘当时说 “画中若遇难解之事,把线索记下来,字里行间总能寻到破局的法子”。

她掏出毛笔,蘸了墨,想把 “阿婆 - 茉莉 - 蓝布衫掌柜 - 桂花茶 - 娘子景琛 - 石桥 - 刻字” 这些碎片记下来,可笔尖刚触到素笺,白雾里的潮气就顺着纸纹漫了上来,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刚写下 “阿婆” 二字,墨汁就 “唰” 地晕开,把字迹浸成一团模糊的黑,连笔锋的痕迹都散在湿纸上,像被雾啃过似的。

林砚秋握着笔的手顿住,看着那团黑在素笺上慢慢扩大,一点点吞掉纸角的淡青纹,像这雾正顺着笔尖,要把她心里刚记下的线索也一并吞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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