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贫贱相依的岁月“蓓蓓,委屈你了。”姚远说出这句话时,
我们正挤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桌子前,分食一碗加了火腿肠的泡面。
那是我们第一个结婚纪念日,他兜里只剩下五十块钱,要撑到下周他发***的工资。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眉头紧锁,愧疚几乎要从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里溢出来。
我放下一次性塑料叉子,伸手抚平他的眉心。
指尖触碰到他因长期熬夜打工而略显粗糙的皮肤。“说什么傻话。”我的声音刻意放得轻快,
“这火腿肠可是‘巨资’加餐,比什么山珍海味都香。”我说的是真心话。那时的我,
看着他用笨拙的方式把最大的一块火腿肠拨到我碗里,心里涌起的不是苦涩,
而是饱胀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暖意。爱意真是一种神奇的滤镜,它能将贫瘠过滤成温馨,
将苦难渲染成浪漫的考验。“等以后,等以后我发达了,”他抓住我的手,握得很紧,
仿佛要借此传递他全部的决心和热量,“我一定给你买大房子,带落地窗的那种!
让你每天醒来都能看到阳光。我们再去最好的餐厅,把你现在想吃却吃不起的东西都吃个遍!
”他的誓言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撞在斑驳的墙壁上,又被窗外传来的嘈杂市井声淹没。
但我信了。我不仅信了,还在心里为这誓言勾勒出清晰的蓝图,那所大房子窗帘的颜色,
落地窗前该摆一把什么样的摇椅,阳光会如何洒满整个客厅。“我不要大房子,
也不要山珍海味。”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只要你。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好好过日子。”这话听起来像电视剧里滥俗的台词,但在那一刻,从我胸腔里发出,
带着血液的温度和心脏的搏动,是世界上最真挚的信念。我关蓓蓓,不怕吃苦,
我怕的是身边没有这个叫姚远的男人。我们相识于微时。大学校园里,他不是风云人物,
我也只是安静读书的普通女生。吸引我的,是他身上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和看向我时,
眼里毫无保留的真诚。毕业后,我们留在了这座繁华却冷漠的大城市。他家境普通,
我更是来自一个需要我反哺的小城镇家庭。双方家庭都无法提供任何支持,
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从合租房的隔断间,到这个拥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的十平米“豪宅”,
我们已经搬了三次家。每一次搬家,我们都像两只辛勤的蚂蚁,拖着我们寥寥无几的家当,
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寻找下一个可以暂时栖身的缝隙。记得第一次搬进这个出租屋时,
我们发现卫生间的水龙头是坏的,滴滴答答漏水。姚远折腾了一晚上,
用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旧垫圈勉强修好,弄得满身是水,却在我面前得意地炫耀,
说省下了请师傅的五十块。那天晚上,我们就是用省下的这五十块,去楼下的路边摊,
吃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老板,两碗麻辣烫,老样子,多放豆芽和青菜,
我的那碗不要香菜。”我熟稔地对着摊主喊道。那是我们发工资后的小小庆祝仪式。
尽管所谓的“工资”,扣除房租水电和寄回家的钱后所剩无几,但这十块钱一碗的路边摊,
是我们能给予彼此的最踏实的温暖。夜晚的路边摊,灯火通明,充满了烟火气。
简陋的折叠桌椅摆开,油腻的地面上散落着用过的纸巾和竹签。
嘈杂的谈笑声、锅铲碰撞声、车辆驶过的声音交织成一首独特的都市夜曲。
我们挤坐在塑料小凳上,膝盖几乎要碰在一起。“蓓蓓,快吃,趁热。
”姚远把他碗里仅有的两片午餐肉夹到我碗里,“你最近加班太辛苦,多吃点肉。
”“你自己吃,我够了。”我想夹回去,他却用手挡住我的筷子,眼神固执。“我看着你吃,
比我自己吃还高兴。”灯光下,他额角还有白天跑业务时留下的汗渍,
衬衫的领口也磨得有些发毛。但看着他专注地把他认为好的东西都给我的样子,
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生活的粗粝磨砺着他的外表,
却似乎让他的心变得更加柔软,至少,是对我。我低头吃着滚烫的食物,
热气熏得眼睛有些湿润。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姚远,你看,十块钱的路边摊,我照样吃得饱,
吃得心满意足。如果你真心待我,我陪你吃一辈子苦又何妨?我怕的不是吃苦,
不是住出租屋,不是挤公交地铁,不是算计着每一分钱过日子。
我怕的是...怕的是生活有一天终于变好了,你却忘了,忘了是谁,陪你一路走过来的。
忘了这些在路边摊分食一碗麻辣烫的夜晚,忘了我们曾怎样紧紧依偎,对抗整个世界的寒意。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像夜空中短暂划过的流星,
很快就被眼前的热气和身边人真实的体温驱散了。我怎么会这么想呢?眼前的姚远,
还是那个会为我修好水龙头、为我省下午餐肉、会因为我一个笑容而傻乐半天的男人啊。
生活的转折,始于姚远的一个决定。他所在的那家小贸易公司,老板准备拓展海外业务,
想派一个人去开拓东南亚市场。这是个苦差事,人生地不熟,前期投入大,见效慢,
而且大概率会碰得头破血流。公司里几个有资历的老油条都找借口推脱了。那天晚上,
姚远异常沉默。直到我们洗漱完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床上,他才在黑暗中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兴奋和更多的忐忑。“蓓蓓,我想接下东南亚那个摊子。”我侧过身,
在朦胧的夜色里看着他模糊的轮廓。“很辛苦吧?听说那边条件不好,而且...要常驻。
”“是辛苦,但也是个机会。”他转过身面对我,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如果做成了,
提成很可观。而且,这是独立负责一个区域,做好了,回来就是元老。总比现在这样,
在公司里不上不下,永远只是个跑腿的业务员强。”他顿了顿,
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想永远让你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吃十块钱的麻辣烫。
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真正的,不用为钱发愁的好日子。”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又酸又软。我知道他的抱负,也清楚他的不甘。他是有能力的,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而这个机会,尽管布满荆棘,却可能是我们跳出泥潭的唯一途径。“你去吧。
”我没有犹豫太久,握住了他的手,“家里有我。我等你带着成绩回来。”他反手握紧我,
力道大得几乎捏痛我的骨头。“委屈你了,又要一个人撑一段时间。我保证,
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委屈。”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说:“我们之间,
不说这个。”他走的那天,机场送行大厅灯火通明,人潮汹涌。
广播里冰冷的女声反复播报着航班信息,空气中弥漫着离愁别绪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帮他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强忍着鼻尖的酸意。“到了那边,凡事小心。
按时吃饭,别熬夜。有事没事...记得给我发消息。”“嗯。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别太省,该花的钱要花,穷家富路,记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不舍,有愧疚,
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决绝。我看着他过了安检,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
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那一刻,空荡感和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
像潮水般将我淹没。但我很快擦干了眼泪。我不能垮,我是他稳固的大后方,
我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拼搏。姚远走后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孤独是常态。
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以前觉得拥挤逼仄的空间,
突然变得无比空旷。晚上睡觉,习惯性地向旁边靠拢,却只摸到冰凉的床单。
经济上也更加捉襟见肘。他虽然在外开拓市场,
但初期基本工资只够他在那边维持最基本的生活,根本无法补贴家用。我的工资,
需要支付这里的全部开销,包括房租、水电、生活费,以及定期给他父母寄去的一点心意,
这是他离家前反复叮嘱我的,他说他不能尽孝,只能靠我。我找了一份校对文稿的***,
每天下班后,对着电脑屏幕,逐字逐句地检查那些枯燥的文字,常常熬到深夜。
眼睛干涩发痛,就用廉价的眼药水滴一下继续。周末也不再和朋友聚会,
而是去一家咖啡馆做临时服务生。站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脚底板像踩在针尖上。这些,
我都没有告诉姚远。在视频通话里,我总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告诉他我一切都好,
工作顺利,身体也好,让他不要担心。我跟他分享这座城市的变化,楼下的花开了,
壁新搬来的邻居养了只很可爱的猫...我倾听他在异国他乡遇到的困难和取得的微小进展,
给他打气,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屏幕那头的他,看起来总是很疲惫,
但眼神里的光芒却越来越盛。他跟我讲他如何克服语言障碍,如何一点点打开市场,
如何拿到了第一个小订单,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他的话题渐渐围绕着他的工作,
他的抱负,他遇到的“贵人”和“机遇”。他开始抱怨那边气候的炎热,食物的不合口味,
言语间偶尔会流露出对过去我们那种“底层”生活的不屑。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
心里像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泛起微小的刺痛和不安。
但我很快为自己找到了解释:他在成长,在进步,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
自然和过去不一样了。我不能用旧眼光要求他,我应该为他高兴。有一次视频,
他无意中说起,他陪一个潜在客户去了一家高级餐厅,那里的鹅肝和牛排如何美味,
环境如何优雅。他说:“蓓蓓,等以后带你尝尝,那才叫生活。”我看着他兴奋的脸,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想告诉他,我今天因为多校对了五千字,多赚了三十块钱,
开心了很久。我想告诉他,我中午自己带饭,用昨晚的剩饭做了蛋炒饭,很好吃。但最终,
我只是笑了笑,说:“好啊,等你回来。”挂了视频,我看着出租屋里熟悉的一切,
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隔阂。那种感觉,就像我和他之间,突然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
却真实存在的薄膜。转折发生在他出差后的第二年春天。他兴奋地告诉我,
他拿下了一个关键性的大订单,不仅提成惊人,
公司还决定提拔他担任新成立的东南亚业务部经理。“蓓蓓,我们要翻身了!
”他在视频里激动得手舞足蹈,“我很快就能回来了!我们可以买房子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吃一碗清水煮挂面,里面只放了几根青菜和一个鸡蛋。
听到他的话,我手里的筷子顿住了,
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感瞬间冲垮了这段时间所有的疲惫和委屈。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是滚烫的。“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我反复说着这几个字,泣不成声。
他看着我哭,眼圈也红了。“老婆,辛苦你了。以后,换我来照顾你。”他兑现了他的承诺。
他风光归来,带着足以支付一套小户型首付的存款,和一份前途光明的工作。
我们终于搬离了那个十平米的出租屋,住进了属于我们自己的,虽然不大,但干净明亮,
带着真正窗户和阳光的楼房。搬家那天,我们扔掉了大部分旧家具,
包括那张吱呀作响的床和掉漆的桌子。看着它们被收废品的人拖走,我心里没有丝毫不舍,
只有告别过去的轻松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我以为,我们历经风雨,终于见到了彩虹。
我们携手穿越了最黑暗的隧道,前方必然是坦途和光明。最初的几个月,确实是幸福的。
他对我体贴入微,努力补偿着过去几年的“亏欠”。
他给我买我以前只在橱窗外看过的漂亮裙子,带我去各种精致的餐厅,计划着我们的旅行。
他会在周末的早晨抱着我,在我耳边低语:“老婆,我们现在终于像个人样了。
”“像个人样”,这个词刺痛了我一下。难道我们以前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吗?
但我没有深究,只当他是口不择言。毕竟,他现在对我这么好,
我们的生活也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他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
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越来越浓。他开始挑剔我的穿着,
说不够时尚,带不出去;抱怨我做的菜式老旧,上不得台面;甚至对我坚持了多年的,
看书看电影的爱好,也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认为那是“小市民的消遣”。
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我跟他讲工作中的琐事,
他心不在焉;我想和他一起规划未来,比如什么时候要孩子,他却总说“不急,再等等,
现在正是我事业的关键期”。
远围绕着公司的项目、他新结识的“有价值”的人脉、他未来的职业规划...那些规划里,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位置。我开始感到恐慌,那种曾经一闪而过的、怕他忘了来时路的恐惧,
再次攫住了我,并且日益清晰、具体。我试图找回过去的感觉,在一个周末,
我特意做了我们过去常吃的麻辣烫,摆好了碗筷等他回家。他那天回来得很晚,
看到桌上的麻辣烫,皱了皱眉。“怎么又吃这个?路边摊的东西,不健康也不卫生。
以后别做了。”那一刻,我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语,
心脏像被瞬间冻结。我清楚地意识到,有些东西,可能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会和我挤在路边摊,小心翼翼把午餐肉让给我吃的男人,或许,
已经被他亲手埋葬在奋力攀爬的来路上了。但我仍然抱着一丝希望。我告诉自己,
这只是适应期的阵痛。他只是在努力适应新的环境和身份,我需要给他时间,
也需要调整自己。我努力地去学习穿衣打扮,去了解他感兴趣的财经时事,
试图跟上他的步伐,重新融入他的世界。我像个溺水的人,
拼命想要抓住那根名为“过去”的稻草,却不知道,那根稻草,早已从根部开始腐烂。
2、坠落希望像掌心的沙,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我努力适应着姚远口中“像个人样”的生活。我翻看时尚杂志,学习化妆技巧,
扔掉那些被他评价为“土气”的衣服,换上线条简洁、颜色素雅的连衣裙和高跟鞋。
我研究菜谱,尝试制作西冷牛排、意面、奶油蘑菇汤,摆盘精致,
可他回家吃饭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我甚至在他谈论股市起伏、行业动态时,
强迫自己记住那些陌生的术语,试图在他偶尔投来的目光里找到一丝过去的认同。
但回应我的,大多是敷衍。“嗯,还行。”他看着我用心搭配的衣着,目光一扫而过,
没有任何停留。“今天有应酬,不回来吃了。”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
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疲惫和不耐。“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当我试图询问他工作中遇到的某个具体困难时,他挥挥手,结束了话题。那天晚上,
他难得没有应酬,回家吃饭。我做了他以前很爱吃的红烧肉,肥瘦相间,色泽红亮。
他尝了一口,放下筷子,眉头微蹙。“太油腻了。现在谁还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不健康。
”我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记忆中,他曾捧着碗,就着这块红烧肉能吃下三大碗米饭,
满嘴是油地跟我说:“老婆,还是你做的饭最香,外面那些都比不上。
”那块精心烹饪的肉此刻在我嘴里味同嚼蜡。
我看着他那张养尊处优后渐渐褪去粗糙、变得白皙光滑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不是对食物,而是对这种无声无息的侵蚀和否定。他否定的不仅仅是这道菜,
更是我们过去赖以生存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共同味觉记忆。“是吗?”我低下头,
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轻声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以前是以前。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带着一种刻意训练过的腔调,“人是会变的,蓓蓓。
你不能总停留在过去。”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是啊,
人是会变的。他变了,变得彻底。而我,似乎还愚蠢地停留在原地,
守着那些他早已弃如敝履的过往。变化之后就是怀疑,而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
就会在猜忌和不安的浇灌下,疯狂滋生。我发现他开始有了更多“合理”的晚归理由。
公司项目庆功、接待重要客户、行业交流会、团队建设...他的手机变得比以前更重要,
几乎是机不离身。洗澡时会带进浴室,晚上睡觉会放在他那一侧的枕头底下。
屏幕朝下放置成了习惯,微信消息提示音也调成了震动。我不是没有试图沟通。
在一个他看似心情不错的周末早晨,我给他泡了杯咖啡,坐在他对面。“姚远,
我们最近...好像交流很少。”他从财经报纸上抬起头,
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不是天天见面吗?我很忙,蓓蓓,你知道的,
现在位置不同了,压力很大。”“我知道你压力大,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越来越远了。
”我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或者...我哪里做得不好?”他放下报纸,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良久,才叹了口气:“蓓蓓,你想多了。我就是太累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敏感?给我一点空间,行吗?”“敏感”、“空间”,
这些词语成了他打发我的最好武器。每一次质疑,
最终都会以我的“无理取闹”和他的“无奈包容”告终。我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我真的太闲了,太依赖他了,所以才变得如此歇斯底里,如此不可理喻?
我试图找回自己的生活。我重新拾起因为忙碌和***而搁置的阅读,报名参加了一个插花班,
约许久不见的朋友逛街喝茶。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充实、独立,不被他的冷漠影响。
但内心的空洞和疑虑,却像黑洞一样,吞噬着所有伪装的平静。
他衣领上若有似无的陌生香水味,他衬衫后背偶尔蹭到的、不属于我化妆品的细微闪粉,
他钱包里莫名多出来的高级餐厅消费记录...所有这些细节,都像一根根细小的毒刺,
扎在我的神经上。我像一个蹩脚的侦探,在自己婚姻的废墟上,
徒劳地寻找着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证据,既害怕找到,又害怕永远被蒙在鼓里。
那种清醒地看着自己下沉,却无力阻止的感觉,几乎让我崩溃。真正的重击,
来自一个寻常的午后。我清理书房,在他许久不用的一个旧公文包夹层里,
发现了一张被揉皱后又展平的购物小票。那是一家高端珠宝品牌的开票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