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什么？！”
李素的尖叫差点掀翻医院天花板。
她脸上的得意和挑衅瞬间凝固，转而变成难以置信的惊恐。
“张阿姨你说什么？谁砸的？怎么回事？！”她扑过去抓住张阿姨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肉里。
张阿姨吃痛地缩了一下，快速说道：“就刚才！来了好几个人，凶神恶煞的，拿着棍子，把你那美容院玻璃门全砸了！里面仪器也砸烂了好多！我正好买菜路过，吓死个人了！”
“为什么啊？凭什么砸我店！”李素声音尖得刺耳，浑身发抖，也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吓的。
张阿姨眼神躲闪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听那几个人嚷嚷，说……说你欠了他们老板的钱，三个月没还，利滚利已经二十多万了！今天再不还，就……就……”
“就怎么样？”李素脸白得像纸。
“就说要你一条腿抵债！”张阿姨的声音带着后怕。
轰——！
这话像炸弹一样在走廊爆开。
刚才还在同情李素、指责我的围观群众，瞬间哗然。
“我的天！欠高利贷？”
“二十多万？不是说家里一分存款都没有吗？”
“刚才那大儿媳说的居然是真的！她真有钱！不过都拿去挥霍和欠债了！”
“好家伙，有钱买奢侈品，没钱还债，也没钱给老公治病？这女人太毒了！”
议论的风向瞬间逆转。
所有鄙夷、惊诧、看热闹的目光，齐刷刷钉在了李素身上。
婆婆也傻眼了，张着嘴，看着李素，又看看张阿姨，像是没反应过来。
“欠……欠债？素素，你什么时候欠的钱？你不是说美容院生意很好吗？”婆婆的声音发颤。
李素眼神慌乱至极，支支吾吾：“我……我没有！他们胡说！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人家找上门了！”张阿姨跺脚，“你快去看看吧！警察还没来，那帮人还在那儿呢！说要等你过去！”
李素彻底慌了神，下意识就想往走廊另一边躲。
“妈……妈我怕……”她想去拉婆婆的袖子。
婆婆却猛地甩开了她的手！
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愤怒。
“李素！”婆婆连名带姓地吼她，“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你怎么会欠那么多钱？！”
这是婆婆第一次对李素发这么大的火。
李素被吼得一哆嗦，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次像是真的了。
“妈……我不是故意的……美容院生意不好，我又……又忍不住买了点东西……就……就借了点网贷周转，谁知道利滚利这么多……”她哭得稀里哗啦，试图博取同情。
但此刻，没人同情她。
我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心里没有半分意外。
我早就怀疑李素那个所谓“生意火爆”的美容院是个幌子。
没想到，她不仅挥霍，还敢去碰高利贷！
真是自作孽！
“网贷？高利贷？！”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素，“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啊！建军还在里面躺着，你就在外面惹这么大祸！你让我们老李家脸往哪儿搁！”
“妈，我知道错了……现在怎么办啊……”李素哭得妆都花了，想去抱婆婆，又被推开。
就在这时。
一直僵在缴费窗口前的李建国，猛地转过身。
他脸色铁青，手里的包捏得死紧。
他几步冲回来，一把抓住李素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李素！”李建国眼睛赤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跟我说实话！美容院到底怎么回事？你欠了多少钱？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他被骗了。
被这个看似柔弱可怜的弟媳骗了。
刚才他还为了她，不惜拿走我爸的救命钱。
现在真相以最难看的方式撕开，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李素被他吓得直缩脖子，哭喊着：“哥……你轻点……疼……我就欠了这一笔……真的没了……”
“没了？”李建国根本不信，猛地将她甩开，“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瞒着什么，我饶不了你！”
李素踉跄着撞到墙上，哭得更凶了。
婆婆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看着小儿子还躺在手术室，小儿媳又惹上高利贷，顿时悲从中来，一***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的老天爷啊！我们老李家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啊！建军啊……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啊……”
一时间，走廊里哭声、骂声、议论声混杂一片。
混乱中，李建国喘着粗气，看向我。
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被欺骗的愤怒，有对弟弟病情的担忧，还有……一丝对我刚才阻拦的懊悔和难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先开了口。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李建国，钱。”
我朝他伸出手。
“把包，还给我。”
现在，情况再清楚不过。
李素有钱，只是不肯拿出来，还欠了一***债。
这十万，无论如何，也不该再动我爸的救命钱。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哭嚎的婆婆和惊慌的李素，都看向了李建国。
看向他手里那个装着十万现金的包。
李建国脸色变了几变。
他低头看着包，手指收紧。
又抬头看看手术室亮着的灯。
最后，目光落在我伸出的手上。
走廊里安静了一瞬。
只有婆婆压抑的抽泣和李素害怕的哽咽。
李建国喉结滚动。
他会怎么做？
在知道李素真面目后。
在他妈和他弟媳的注视下。
他会把钱包，还给我吗？
他慢慢抬起手。
朝着我伸出的手。
递了过来。
就在我指尖即将碰到包带的那一刻。
手术室的门，“哗啦”一声，开了。
一个护士急匆匆走出来，口罩上的眼神严肃：
“李建军的家属！病人情况有变，需要立刻进行额外止血和输血浆，要再加五千块费用！谁去交一下？”
李建国递包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像是突然找到了理由，一把将包收回，紧紧抱在怀里。
“我去交！”他快速说道，甚至不敢再看我一眼，转身又朝缴费窗口跑去。
“李建国！”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看着他的背影，心沉入谷底。
他还是选了。
在最后一次机会面前。
他依然选择了他的弟弟，和他的家人。
哪怕那个弟媳是个骗子，是个祸害。
婆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推着李建国：“快去！快去！建军等不了！”
李素也松了口气，偷偷瞥我一眼，眼神里竟然又带上了一丝侥幸。
我站在原地。
看着这场荒唐至极的闹剧。
看着那个我曾经以为可以依靠的男人。
看着这一家子吸血的蚂蟥。
一股冰冷的恨意，从心底最深处，慢慢升起。
好。
很好。
李建国。
这是你逼我的。
你们李家。
一个都别想好过。
我慢慢收回手。
攥紧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因为心，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