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彻底跌入了无底的深渊。
那种痛，竟然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上百倍。
在那种身心的双重折磨下，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我已经躺在了简陋的行军床上。
腰腹处被紧紧缠着绷带，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想来，那场没有麻药的手术，已经做完了。
给我动刀的那个实习生正站在床边，看见我醒了，他吓得脸瞬间惨白。
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像是见了鬼。
我没有理会他。
我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隔着一层薄薄的病号服，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丝微弱的温度。
我的宝宝还在。
他没有离开我。
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我却扯着嘴角，笑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顾陌易的养妹顾柔柔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那只被弹壳擦伤的手，被厉清山用他最擅长的手法细心包扎着，绷带末端甚至还打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顾柔柔一看见我，眼圈立刻就红了。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清山哥哥和陌易哥哥去陪我的。”
“你也知道，我晕血……我当时真的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上了，你千万不要怪我好不好？”
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跟在她身后的厉清山，立刻将她护在怀里，满脸都是心疼。
“柔柔，你道什么歉？这不是你的错。”
“再说了，你从小就没有父母，被顾家收养才有了我们。我们多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听到这话，我惨白的脸上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原来，失望攒到极致，是真的会心死。
我的心底，此刻竟然已经掀不起半点波澜，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费力地抬起手，下意识伸向军装外套的内侧口袋。
那里，本该放着一枚平安符。
那是我妈在我入伍前，去庙里一步一叩首为我求来的，她说，这个能保我平安。
可现在，兜里却空空如也。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的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厉清山：“我的平安符呢？”
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厉清山脸上没什么变化，语气理所当然。
“哦，那个啊。”
他轻描淡写地开口：“柔柔是第一次出任务，又是女孩子，胆子小。我担心她有危险，就把你的平安符给她了。”
我死死的瞪着他，拼尽全力朝他吼道：“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他身后的顾陌易也走了上来，皱着眉，一脸的不赞同。
“许黎，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柔柔吓成那样，一个平安符给她求个心安怎么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家子气？”
小家子气？
那是我妈临终前用最后的时间给我求来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可以随意送人的东西？
顾柔柔躲在厉清山怀里，脖子上挂着独属于我的红绳。
她小声说：“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对你这么重要。清山哥哥也是为了我好……你要是想要，我现在就还给你……”
她说着，就要去解那红绳，动作却慢吞吞的，眼神还不停地瞟向厉清山。
“行了！”
厉清山一把按住她的手，眉头拧得更紧了。
“还什么还？一个死物，能比的上你的安全重要？她要是敢有意见，让她来找我！”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无比的冰凉，但却忽然笑出了声。
那声音里藏着极致的悲哀和死寂。
厉清山和顾陌易都被我笑得愣住了。
“许黎，你发什么疯！”
我慢慢止住笑，抬起手，抹掉脸上的泪。
我看着他们，看着我爱了十年的丈夫，看着我信任了二十年的竹马。
他们的脸还是那么熟悉，可我却觉得陌生得可怕。
我死死的咬着牙，一字一句的看着厉清山：“我们离婚吧！”
这话一出，厉清山脸色一变。
“许黎，你是不是疯了？”
“就因为一个破符，你就要跟我离婚？”
顾陌易也是一愣，皱着眉头看着我。
“许黎！我们在执行任务，这不是你可以耍小孩子脾气的地方！”
我却冷笑一声，一句话都没说。
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从床上走下来。
路过顾柔柔的时候，我忽然伸手，用力将我妈留给我的平安符拽下来。
顾柔柔尖叫一声，捂着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厉清山河顾陌易脸色当场就变了。
“许黎！***要干什么？”
“给柔柔道歉！”
我冷笑一声，一句话都没说，离开了这间帐篷。
中弹的地方传来密密麻麻的痛，仿佛有刀子停在里面，一点一点的剜着我的肉。
可我却顾不得这么多了，我只想逃离，逃离了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可谁知第二天，厉清山河顾陌易却再次找上门。
厉清山脸色不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声音低沉的命令道：“你现在就去给柔柔道歉，然后亲手把护身符给她！”
顾陌易也死死的瞪着我：“你知道柔柔昨晚上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哭了一晚上吗？你现在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
“赶紧去给柔柔道歉！”
我看着他们两个步步紧逼的姿态，只觉得有些可笑。
曾几何时，我也是他们两个手心里的宝贝，只是现在换成了顾柔柔。
“护身符是我的，我凭什么给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