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被纳米虫点亮的蜂巢，幽蓝的数据流在空气中游走，像一群无声的飞蛾。
这一幕，林悦当然看不见。
但她知道，在某个角落里，一定有人在操控这些数据，编织谎言，将真相锁进层层加密的档案深处。
就像此刻，她正坐在医学伦理委员会的档案室中，面对着一台冰冷的终端机——那是她曾经最熟悉的战场。
只是现在，它成了她的牢笼。
“访问者L-019，权限不足。”
屏幕上的红字跳出来时，林悦的手指还停在键盘上，指尖微微发颤。
她没有急着关掉窗口，而是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几秒，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她没听错。
这串编号——L-019——是她三年前留下的痕迹，那时候她还是这里的首席研究员，负责审核基因改造项目的伦理合规性。
而现在，这个编号己经失效了整整两年。
但刚才，她用它登录系统的时候，却成功绕过了第一层验证。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保留了她的旧权限，或者……更可怕的是，有人故意留下了一道门。
她深吸一口气，调出任务栏里的后台程序。
屏幕上闪过一连串代码，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又像是被困住的灵魂在低声呢喃。
她不是黑客，但她比黑客更了解这套系统。
因为她曾亲手参与过它的构建。
“你不是第一个。”
她忽然想起那行红色小字，心头猛地一紧。
这句话是谁写的？
又是写给谁看的？
她不再多想，迅速调出脑机接口残片的数据缓存区。
这块残片原本属于一个失败的实验体，后来被她偷偷回收，经过反复调试，终于可以作为临时数据中继使用。
“来吧，老伙计。”
她轻声说，“这次我们得快点。”
随着神经信号接入系统的瞬间，无数信息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
那些冷冰冰的文件夹、隐藏路径、加密日志，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而她就是那只试图从中找出真相的蜘蛛。
她找到了。
一份标注为“事故报告”的文件，编号：KX-307-A-12。
打开文档的一瞬间，林悦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
这不是普通的死亡记录，而是关于炎风父母的正式结案文书。
上面清楚地写着：“实验事故，责任方为科研人员违规操作，导致基因样本泄露，引发连锁反应……”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字：“违规操作”。
不对。
太不对了。
她认识炎风的父亲，那个男人是个偏执到极致的科学家，对每一个步骤都近乎苛刻。
他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继续往下翻，首到看到一段几乎被抹去的影像记录。
画面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两个身影倒在血泊中，背后是燃烧的实验室墙壁。
然后是声音。
“他们来了……别让他们……拿到图腾……”那是炎风母亲的声音。
林悦的手指僵住了。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段话，但每次听到，都会让她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她迅速复制了整段数据，并启动伪装程序模拟自己的日常访问行为。
同时，她在终端旁放了一个自制的干扰器，一旦检测到异常活动，就会主动制造一次“系统卡顿”。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可就在她准备拔出存储芯片时，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一行新的文字浮现在界面上：白银之环林悦瞳孔微缩。
这个名字她听过，不止一次。
它是角斗联盟的核心竞技场之一，传说中的“黑铁牢笼”就藏在它的地下结构中。
而那里，正是炎风现在的所在地。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警报声骤然响起。
“访问异常，锁定IP，启动封锁协议。”
完了。
她立刻拔出芯片，合上终端，转身冲向通风口。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事实上，她确实演练过很多次——在脑海中。
通风管道狭窄潮湿，她爬进去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但她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身后传来机械人启动的声音，金属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像是催命的钟摆。
她掏出干扰器，轻轻按下按钮。
“三、二、一……”轰！
一道电磁脉冲炸开，整个走廊陷入短暂的混乱。
她趁机从另一侧的通风口滑下，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但她稳住了身形，迅速朝着出口方向奔去。
就在她即将推开最后一道门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被遗忘在墙角的老式纸质照片，边缘己经泛黄卷曲。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捡了起来。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女人穿着创生集团的制服，脸上带着微笑。
但孩子的脸却被刻意涂抹掉了，只留下一只手臂——那只手臂上，隐约可见一道螺旋状印记。
林悦的呼吸顿时停滞。
她见过这个图案。
不，准确来说，她研究过这个图案。
那不是普通的纹身，也不是装饰性的图腾，而是某种生物编码的具象化表现。
她曾在炎风身上见过同样的痕迹。
她猛地抬起头，西下张望，却发现这条走廊空无一人。
只有那张照片，静静地躺在她掌心，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被遗忘的故事。
她不知道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它和炎风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但她知道一件事：她必须找到答案。
她把照片塞进口袋，推开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在她离开之后，档案室的屏幕上，那行红字再次浮现：“你不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