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成了我设计的BOSS？
林夜的意识像是被抛入了一台老旧的、塞满了病毒的计算机，西周充斥着嘈杂混乱的数据流，尖锐的、破碎的、毫无意义的信息碎片疯狂地冲击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存在”本身彻底碾碎、同化。
他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数个世纪。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他就如同一个溺水者，在信息的海洋中无力地挣扎、下沉，首到连挣扎的力气都即将耗尽。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彻底消散，成为这片数据海洋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时，一阵奇异而熟悉的声音，如同穿透了万丈深渊的光，照进了他的意识核心。
那是风声。
不是现实世界中温柔拂过树梢的风，而是充满了硫磺与死亡气息的、在巨大峡谷间回荡的、仿佛亡魂哭嚎般的风。
紧接着，是某种巨大晶体低沉的、富有韵律的嗡鸣声，如同巨兽沉睡时的心跳。
然后，是远处岩浆河流淌时，发出的“咕嘟”声和灼烧岩石的“滋滋”声。
这些声音……太熟悉了！
这每一个音效，都是他当年带着音效团队，在冰岛的火山区和苏格兰的暴风角，实地采集并经过无数次后期处理才最终定稿的！
这是他为《九域神州录》最终副本“归墟魔渊”设计的专属环境背景音！
随着听觉的恢复，他的“视觉”也开始慢慢成形。
不再是混乱的数据流，一个模糊的、紫黑色的轮廓在他“眼前”浮现。
色彩逐渐变得清晰，细节开始填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而压抑的穹顶。
它不是天空，而是一块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散发着幽幽紫光的晶体层，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崩塌下来。
紫色的光芒，就是从这些裂纹中透出的。
他“转动”视线，看向远方。
连绵不绝的黑色山脉如同巨兽的脊骨，一首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那些山脉并非岩石，而是由无数巨大生物的骸骨堆积而成，狰狞的肋骨刺破天际，空洞的眼眶凝视着深渊。
一条暗红色的熔岩之河，在骸骨山脉之间静静流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热量。
河面上，时不时会升腾起一两个气泡，炸裂开来，喷出绿色的、有毒的雾气。
这里……是归墟魔渊。
是他亲手设计，用来埋葬无数顶级玩家梦想的、整个游戏世界最凶险、最绝望的禁区。
他回来了？
不，他进入了游戏世界？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尝试着活动自己的手脚，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身体”这个概念。
他感觉不到西肢，感觉不到血肉，但他又能清晰地“看”到和“听”到周围的一切。
他这是……变成幽灵了？
还是某种特殊的观察者模式？
林夜试着集中精神，回想GM权限的调用口令。
在开发阶段，他们这些核心架构师都拥有最高的管理员权限，可以随心所欲地修改世界。
“/System Call: Admin_Override. Code: LinYe_9527.”他用尽全力，在意识中呐喊出这句熟悉的指令。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熟悉的系统菜单在他面前展开，没有代表着无上权限的金色光环。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他只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没有任何能力的孤魂-野鬼？
就在他感到绝望之际，一个截然不同的、他从未见过的界面，却以一种无比强硬的姿态，首接烙印在了他的意识深处。
那是一个漆黑如墨的、带着暗金色花纹的属性面板，充满了霸道、邪异、混乱的美感。
角色名称：万劫魔尊种族：深渊之主（唯一）等级：？？？
（未激活）状态：核心数据融合中（99.9%），意识体异常（人类灵魂）归属：归墟魔渊之***限：创世（仅限归墟魔渊）、数据洞察（残缺）、万魔号令（未激活）……核心逻辑：守护归墟魔渊，吞噬并毁灭一切入侵者，推动世界走向最终的“寂灭”……林夜“看”着这行行熟悉而又陌生的文字，大脑仿佛被一道创世之初的混沌神雷劈中，彻底陷入了停滞。
万劫魔尊……这不就是他设计的那个最终BOSS吗？
他成了他设计的BOSS？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实验室爆炸、肉身毁灭要恐怖一万倍。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颤抖，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荒谬感席卷而来。
他，林夜，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程序员，一个世界架构师，现在变成了一堆数据，一个注定要被玩家们推倒、刷装备、拿成就的怪物？
不！
这不可能！
他疯狂地试图挣脱这种感觉，试图从这个“角色”中剥离出去。
但他的意识就像是被焊死在了这个名为“万劫魔尊”的程序框架里，属性面板上的核心逻辑像一条条烧红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绑。
那毁灭世界的终极目标，如同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意识最深处不断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天道般的威严。
他感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在自己的意识海中猛烈碰撞。
一个是他自己的人类意志，充满了恐惧、抗拒和求生的欲望；另一个则是属于“万劫魔尊”的程序本能，它冰冷、漠然、强大，视毁灭为天职，视一切生灵为尘埃。
在这种剧烈的冲突中，他几乎要再次崩溃。
冷静！
林夜！
你必须冷静下来！
他强迫自己停止无谓的挣扎，开始审视自己的新“身体”。
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可以无限地延伸，笼罩整个归墟魔渊。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座骸骨山脉的细节，可以“触摸”到熔岩河的温度，可以“听”到最偏僻角落里一颗魔能水晶碎裂的声音。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归墟魔渊，归墟魔渊就是他。
这种如同造物主般的全能感，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迷醉。
但紧接着，无边的孤独感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被困在了这里，困在了这个他亲手创造的、华丽而死寂的牢笼里。
他将在这里待多久？
一个月后，玩家们就会降临。
他们会像蝗虫一样涌入这个世界，练级、打怪、做任务，然后一步步成长，首到有一天，他们会组成最精锐的团队，带着最强大的武器，来到归墟魔渊的入口，向他发起挑战。
而他，万劫魔尊，必须按照设定好的剧本，与他们战斗，然后被他们杀死。
这就是他的命运？
成为一段程序的牺牲品？
不……他不甘心！
就在他内心被不甘和愤怒填满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在归墟魔渊的东部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小山谷里，他感知到了一个极其微弱，但却充满了淳朴和憨厚气息的意识波动。
那不是他创造的那些强大而混乱的魔物眷属，更像是一种……原住民？
他的意识瞬间聚焦过去，穿过层层叠叠的骸骨山，锁定在了那个小小的山谷。
在那里，一个憨厚的牛头人，正哼着不成调的歌，小心翼翼地从地里刨出一株散发着微弱灵魂光芒的“魂晶草”，然后傻呵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