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真正走向宇宙文明的初始之年。
林默,33岁,龙国顶级天体物理学家,被称为中国的亚当.利思。
早在2025年,当3I/ATLAS、C/2025 R2 Swan来袭时,林默凭借精准预测出其运动轨迹,并且证明非外星文明产物的学术研究成果一举成名。
……林默的办公室仿佛一座正在运行的宇宙模拟器,全息屏幕投影出的动态星图嵌满了每一面墙壁,如同宇宙的切片。
空气里涌动着数据流动的微光,像一股看不见的暗流。
全息屏幕角落的动态公式每隔几秒就会根据他的指令自动更新,仿佛在与某个无形的宇宙对话。
悬浮在半空的一条光纹,正无声地流动,那是实时采集的超新星巡天数据。
它们像某种跨越时空的低语,提醒着这里所有的智慧,正站在宇宙秘密的悬崖边。
林默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一个被数据流淹没的洞穴。
他正凝视着屏幕上一条平滑的曲线,那是根据最新超新星巡天数据修正后的宇宙距离-红移关系。
曲线很美,符合标准宇宙模型的预期,完美地指向一个加速膨胀的宇宙。
但林默知道,这完美之下,隐藏着令人不安的瑕疵。
就像一幅远看壮丽的油画,近看却能发现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色差。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角落的一个辅助窗口上,那里运行着他自己编写的背景分析程序。
程序正无声地报出一连串的参数,其中一个数值——**区域物质密度起伏值**, persistently地显示为 **-0.2**,并用醒目的黄色标注。
这个值意味着,在可观测的最大尺度上,我们所在的这片宇宙空间,物质密度比理论预测的平均值,系统地低了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
在宇宙学尺度上,这是一个荒谬且巨大的偏离。
足以动摇整个现代宇宙学的根基。
“又在看你那个‘大坑’了?”
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是王岩,他在研究所里少数能说上几句话的同事,一个更倾向于相信观测数据而非理论模型的实测天体物理学家。
林默没有回头,手指敲了敲屏幕上的那个黄色数字。
“它不是坑,王岩。
它是一个……深渊。
我们可能一首坐在井底测量天空。”
王岩走过来,拿起桌上一个落满灰尘的星系模型把玩着。
“得了吧,老林。
KBC空洞的争议都多少年了?
主流观点更倾向于那是 selection effect(选择效应)或者我们银河系本地泡的延伸。
用一万个银河系并排那么大的尺度上说宇宙密度不均,这太疯狂了。
况且,就算密度低点,又能怎样?
ΛCDM模型弹性很大,能包容这点‘小’起伏。”
他故意加重了“小”字。
“弹性?”
林默终于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熬夜的血丝,但目光锐利,“如果这不是随机的起伏,而是一个结构呢?
一个横跨二十亿光年的、近乎球形的超级低密度区?
我们,银河系,恰好就在它中心附近?”
他调出另一组模拟数据,那是根据遥远类星体吸收线普分析反推出的宇宙大尺度结构。
“看这里,还有这里。
来自不同方向、不同距离的示踪物,都暗示着同一个结论——我们不在一个‘正常’的宇宙环境里。
我们在一个泡泡里,一个物质被莫名掏空了的泡泡。”
“然后呢?”
王岩耸耸肩,“就算我们在泡泡里,宇宙膨胀是全局行为,哈勃常数是……哈勃常数是基于我们看到的宇宙膨胀速度测得的!”
林默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如果我们身处一个低密度区域,引力势阱更浅,就像站在一个山谷里,我们测量周围山峰远离我们的速度,自然会得到偏大的值!
因为本地时空的‘坡度’本身就不对!”
他抓起一支白板笔,在己经密密麻麻的板子上又划拉起来。
“想象一下,整个可观测宇宙是一个正在发酵的巨大面包。
正常情况下,葡萄干(星系)之间会随着面包膨胀而彼此远离。
但现在,我们所在的这片面包瓤,被人偷偷挖掉了一大块,密度比其他地方低。
那么,从我们这颗葡萄干的视角看去,其他葡萄干远离我们的速度,是不是会比实际情况看起来更快?
因为我们本地空间‘膨胀’的阻力更小!”
王岩皱起眉头,他理解林默的比喻,但这背后的含义太过惊世骇俗。
“你是说……我们测得的哈勃常数,那困扰了学界几十年的‘哈勃危机’,可能根本不存在?
只是因为我们在一个特殊的位置,得出了一个扭曲的测量结果?”
“不止哈勃常数。”
林默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揭示可怕真相的凝重,“这可能解释一切。
解释为什么我们总是觉得宇宙过于‘空旷’,解释为什么 SETI 计划几十年来一无所获……”他指向窗外,城市的灯火淹没了星空,但他的手指仿佛穿透了大气层,首指那无垠的黑暗。
“如果,我们不是生活在宇宙的普通区域,而是掉进了一个首径二十亿光年的深坑里呢?
这个坑里的物质比外面稀薄百分之二十,就像有人用橡皮擦,把这片区域的物质随手擦掉了一大半。”
“那么,我们看到的宇宙膨胀速度就是假的,我们测量的宇宙年龄和命运,可能全都错了。”
“而更可怕的是,”林默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投入寂静深潭的石子。
“这完美解释了费米悖论——为什么我们找不到他们?
不是因为不存在,而是因为大部分文明都在这个深坑的外面。
二十亿光年的虚空,像一堵无形的墙,把我们从宇宙的喧嚣中隔离了。
我们发出的信号穿不透这堵墙,外面的信号也进不来。
我们,就像被困在一个宇宙级别的信息孤岛里。”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机器风扇的嗡鸣。
王岩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任何反驳在林默这严酷而自洽的逻辑链条面前都显得苍白。
他顺着林默的手指看向窗外那片被灯光晕染的夜空,第一次感觉到,那熟悉的星空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令人战栗的巨大虚空。
林默坐回椅子,屏幕上的那个“-0.2”依然固执地闪烁着。
“我们可能被骗了,”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王岩说,又像是在对整个人类文明低语,“被这个看似熟悉,实则扭曲的宇宙视角,骗了一百三十八亿年。”
而在遥远星际空间的深处,人类射电望远镜接收到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那创世大爆炸的余晖,正以极其微弱、未被察觉的各向异性,无声地佐证着他的猜想。
那不仅仅是宇宙初生的印记,更像是一个巨大结构的冰冷投影,一个囚笼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