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寻常的委托十月的伦敦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细雨如同细密的蛛网，
悄无声息地覆盖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在布鲁姆斯伯里区一栋不起眼的公寓二楼，
我的搭档荆慕颜正站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放大镜。
“雨中的伦敦像极了一个巨大的犯罪现场，陈默。”她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冷静而清晰，
“每一滴雨水都在冲刷证据，每一片雾气都在掩盖真相。”我放下手中的报纸，微微一笑。
与慕颜相识并成为她的助手已有三年，我早已习惯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充满洞察力的言论。
作为一名退役军官，我本以为见过世间足够多的奇异之事，直到遇见慕颜，
才发现犯罪世界的复杂程度远超战场。门铃在这时响起。我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浑身湿透的年轻女子，她面色苍白，双手紧握着一个手提包，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请问是荆慕颜女士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叫艾琳·莫里森，
我需要您的帮助。他们说我杀了我的丈夫，但我没有...我不可能...”慕颜转过身，
目光如炬地打量着来客。“请进，莫里森太太。陈默，请为我们准备茶。
”当艾琳·莫里森坐在我们客厅的扶手椅上，双手捧着一杯热茶时，她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约莫二十五六岁，衣着考究但不过分奢华，面容姣好却因忧虑而显得憔悴。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脚上穿着一双鲜红色的高跟鞋，
鞋面上装饰着精致的蝴蝶结——在这样的天气和处境下，这样的选择令人费解。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从最开始说。”慕颜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十指相对，眼神专注。
艾琳深吸一口气：“我的丈夫，理查德·莫里森，是伦敦知名的古董商。我们结婚两年，
感情一直很好。直到三天前的晚上...”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那天晚上我们参加了市政厅的慈善晚宴，大约十一点回到家。
理查德说他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就直接进了书房。我因为有些头痛，便先回卧室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理查德没有回卧室。我去了书房...”艾琳的眼中涌出泪水，
“他倒在书桌旁，
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那是我们收藏的一把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古董匕首。
”慕颜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我立刻尖叫着跑过去，抱住他，
试图摇醒他...然后我就发现我的手上、衣服上全是血。”艾琳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冲出去叫管家汉弗莱先生报警。警察来了之后，询问了所有人，
然后...然后就逮捕了我。”“为什么警察认定你是凶手？”我问。
“他们说书房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窗户也都锁着。这是一间‘密室’。”艾琳绝望地摇头，
“只有我和理查德有书房钥匙，而我的钥匙那天晚上一直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警察说只有我能进去杀害他，然后伪造现场。”慕颜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密室谋杀案。
继续说。”“还有我的睡衣，”艾琳补充道，
“警察在我的衣柜底部找到了一件带血的丝绸睡衣，我说那不是我放的，但他们不相信。
最重要的是...”她犹豫了一下，“理查德最近为我购买了一份高额人寿保险，
而他自己也有一份，受益人是我。警察认为这是我杀人的动机。”慕颜站起身，
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警方有确凿证据逮捕你，说明他们掌握了一些强有力的线索。告诉我，
莫里森太太，你为什么坚信自己不是凶手？我的意思是，
有没有可能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艾琳激动地打断，“我绝不会伤害理查德！
我爱他！而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红鞋，“案发那晚我服用了安眠药，睡得很沉，
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慕颜停下脚步，
目光落在艾琳的红色高跟鞋上：“有趣的鞋子，在这种天气和处境下选择穿它，
有什么特殊原因吗？”艾琳微微一怔：“这是理查德送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我穿着它，
就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慕颜点点头：“我接受你的案子。但在我们开始之前，
我有一个问题：案发后你是否清洗过任何衣物或移动过家里的物品？”“没有，
警察封锁了书房和卧室，我暂时住在客房里。”“很好。”慕颜转向我，“陈默，
请准备我们的调查用具。莫里森太太，你先回家，但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拜访我们的事。
我和陈默下午会以保险评估师的身份前去拜访。”艾琳离开后，我转向慕颜：“你怎么看？
她说的是实话吗？”慕颜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女子离去的背影：“她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这点可以肯定。但她是否在无意识状态下犯下罪行，还有待考证。不过，陈默，
你注意到她提到安眠药的细节了吗？”我回想了一下：“她说案发当晚服用了安眠药。
”“正是。”慕颜的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一个声称服用安眠药熟睡的人，
怎么会清楚地记得自己‘不可能’犯罪？这要么是谎言，要么是潜意识的自我辩护。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怀疑她可能是在梦游或药物影响下犯罪？
”“所有可能性都必须考虑。”慕颜走向书架，抽出一本厚重的伦敦地图集，“但现在，
让我们研究一下莫里森家的位置和周边环境。一起完美的密室谋杀案，
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第二章 现场调查莫里森宅邸位于肯辛顿区一条安静的街道上，
是一栋乔治亚风格的三层建筑，外墙由浅黄色砖石砌成，门前有一个修剪整齐的小花园。
下午三点，我和慕颜准时到达，以保险评估师的身份进入了这所房子。
管家汉弗莱是个六十岁左右的严肃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举止得体而疏远。
他带领我们穿过门厅时，慕颜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这是莫里森先生？
”她问。画中的男子大约四十岁，黑发，锐利的蓝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是的，小姐。那是理查德先生两年前请人画的。”汉弗莱的声音平静无波，“请这边走，
莫里森太太在客厅等候。”艾琳·莫里森换上了一身简单的黑色家居服，但令我惊讶的是，
她依然穿着那双红色高跟鞋。
发当晚在家的其他人：女仆莉莉、厨师莫德太太和园丁彼得——后者住在院子后部的小屋里，
案发当晚不在主宅。“我能看看书房吗？”慕颜直接问道。汉弗莱看了一眼艾琳，
得到点头同意后，带领我们走向房子后部的书房。门上贴着警方的封条，
但艾琳有警方特别许可，允许我们进入调查。书房宽敞而奢华，
四面墙中有三面是顶天立地的书架，装满了皮革封面的书籍。第四面墙上有两扇高大的窗户，
俯瞰着后花园。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桌前区域铺着一块精美的波斯地毯。
“尸体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汉弗莱指向书桌左侧的地毯区域，
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慕颜从她的手提箱中取出放大镜和橡胶手套，
开始仔细检查房间。她首先检查了门锁——一个老式的弹簧锁，内侧有额外的插销。
“案发时这个插销是插上的？”她问。“是的，小姐。”汉弗莱回答，
“警方不得不从气窗爬进来打开门。”慕颜抬头看了看门上方的小气窗，宽度约一英尺，
高度约八英寸——太小了，普通人难以通过。她接着检查窗户，每一扇都锁得严严实实，
没有任何强行进入的痕迹。然后她跪在地毯上，用放大镜仔细检查发现尸体的区域。
“警方说凶器是那把古董匕首。”我注意到书桌后方墙壁上的一个展示架上空着一个位置。
“是的，先生。”汉弗莱说，“通常它应该在那里展示。理查德先生收藏了许多古董武器。
”慕颜站起身，走向书桌，抽屉都上了锁。“钥匙在哪里？”“警方带走了所有钥匙，小姐。
”她点点头，然后突然转向书架，手指轻轻划过书脊。“莫里森先生最近在读什么书？
”汉弗莱微微一怔：“我不太清楚，小姐。理查德先生的阅读兴趣很广泛。
”慕颜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古籍，随意翻了几页，然后又放回原处。她的动作突然停顿，
目光落在两本书之间的缝隙上。她伸手进去，取出了一小片撕碎的纸屑。“这是什么？
”我走近问道。慕颜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纸屑放入证据袋中。
然后她转向汉弗莱：“我们能看看莫里森太太的卧室吗？”在主卧室里，
慕颜注意到艾琳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几个药瓶。她检查了标签——其中一瓶是强效安眠药，
处方日期是案发前五天。“莫里森太太经常服用安眠药吗？”她问随行的艾琳。
“只有压力大的时候。”艾琳低声回答，“最近理查德工作很忙，我们有些...争执。
所以我请医生开了这个。”慕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检查了衣柜——警方带走血衣后留下的空当十分显眼。
“你说案发当晚你的钥匙放在床头柜上？”慕颜问。“是的，我一直放在那里。
”慕颜检查了床头柜，然后突然蹲下身子，看向床底。“有趣。”“发现什么了？”我问。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转向汉弗莱：“我们能和女仆莉莉谈谈吗？”在厨房里，
我们见到了年轻的女仆莉莉，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红发女孩，眼睛因哭泣而红肿。
她紧张地搓着围裙边缘，不敢直视我们。“莉莉，请告诉我们案发当晚你看到了什么。
”慕颜温和地说。“没什么特别的，先生和夫人从晚宴回来后就各自回房了。
”莉莉的声音几乎像耳语，“我收拾完门厅也去睡了。”“你听到什么异常声音吗？
”女孩摇摇头，然后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好像听到深夜有马车在门外停留的声音。
但我不确定，我睡得很沉。”慕颜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莉莉，你平时打扫书房吗？
”“是的，小姐。每天早晨。”“最近有没有发现书房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任何细小的变化？”莉莉思考了一会儿：“没什么...啊，
除了理查德先生最近要求我不要移动书桌抽屉里的任何东西。他说有重要文件。
”慕颜谢过莉莉，然后转向我：“陈默，我想我们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东西。
现在我们需要去警察局见见我的老朋友莱斯特警探。
”第三章 警方的证据苏格兰场的莱斯特警探是个粗壮的中年人，留着浓密的八字胡，
眼神中混合着精明与疲惫。当他看到我们时，发出一声夸张的叹息。“荆慕颜，
我就知道莫里森太太会去找你。”他摇头道，“这次是铁证如山，慕颜。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铁证’，乔治。”慕颜微笑着在警探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莱斯特不情愿地打开案卷，推过桌面。“密室，只有她和死者有钥匙；动机，
巨额保险金；物证，她的睡衣上沾有死者的血，而且被藏在她的衣柜深处；机会，
她承认案发时她在房子里，无人能为她提供不在场证明。”“死亡时间确定了吗？”慕颜问。
“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莫里森太太承认她十一点半回到卧室，之后没人见过她。
”“凶器上的指纹呢？”“被擦干净了——这本身就是证据。如果是外人作案，
为什么要擦掉指纹？”慕颜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能看看那件血衣吗？
”莱斯特示意助手取来证据。那是一件精致的丝绸睡衣，左袖和前襟有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有趣的是血迹的分布，”慕颜仔细观察着睡衣，“如果是近距离刺杀，血迹应该更分散，
像喷溅状。但这件睡衣上的血迹却是大片集中的，更像是...”她突然停住，转向莱斯特，
“我能看看尸检报告吗？”莱斯特叹了口气，但还是递过了文件。慕颜快速浏览着，
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死者除了胸口致命伤外，前臂还有防御性伤口，”她指出，
“说明他与攻击者有过搏斗。但艾琳·莫里森身上没有任何抓痕或淤青，你们检查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