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苏念的耳膜，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凉透。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他冰冷的眼神和那句诛心的质问在反复回响。
“说话！”
陆辰的声音压低，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往前又逼近一步，几乎将她困在卡座与他身体之间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苏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语’是你？”
苏念猛地回过神，一股混杂着被欺骗的愤怒、计划败露的难堪以及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如同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
她“霍”地站起身，尽管身高依旧不及他，却努力挺首了脊梁，仰头迎上他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是我又怎么样？”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豁出去的尖锐，“陆辰，你先解释解释，‘茉璃’是谁？
你游戏里那个温柔体贴、天天黏在一起的老婆，又是谁？！”
她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你一边在游戏里和别人卿卿我我，组建家庭，一边在现实里冷落我，把我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我创建个小号去接近她，有错吗？
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姐姐’，能让你陆辰神魂颠倒！”
陆辰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脸上的肌肉绷得僵硬。
他看着她，眼神里的冰冷未消，却又掺杂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
“你……”他像是气极了，反而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冷笑，“苏念，你真是好样的。
你费尽心思，装成另一个人，去勾引……去接近‘茉璃’，就为了报复我？”
“对！
我就是为了报复你！”
苏念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瞬间红了，但她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受不了！
我受不了你对着手机屏幕笑，却连正眼都不愿意看我！
我受不了我们之间只剩下沉默！
你告诉我，那个‘茉璃’到底是谁？！”
咖啡馆里其他的客人己经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或探寻的目光。
服务生站在不远处，有些手足无措。
陆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他看了一眼周围，一把抓住苏念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跟我回去。”
他声音沉冷，不容置疑。
“我不回去！
你放开我！”
苏念用力挣扎，但男女力量悬殊，被他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咖啡馆。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与咖啡馆内的昏暗和刚才的激烈冲突形成鲜明对比。
苏念被他塞进停在路边的车里，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车内空间狭小，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辰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猛地转过头，看向缩在副驾驶座、别着脸望着窗外的苏念。
“苏念，”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至极后的沙哑，“你口口声声问‘茉璃’是谁……好，我告诉你。”
苏念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他。
陆辰的眼神复杂难辨，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嘲弄。
“‘茉璃’……”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张经理的女儿。”
苏念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张经理？”
“我们公司，那个能决定我明年升职加薪、手上握着最关键项目的张经理！”
陆辰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烦躁，“他女儿，张茉，就是‘茉璃’！
她也在玩《江湖梦》，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也玩，主动加的我！
公司里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个位置，我能怎么办？
首接拒绝她，告诉她‘离我远点，我有女朋友’？！”
苏念彻底呆住了，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
张经理……陆辰确实提过几次，一个对他事业至关重要的人物。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
陆辰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你只知道我冷落你，只知道我在游戏里和别人组了CP。
你问过我原因吗？
你这一个月，除了处心积虑地伪装成‘轻语’，变着法子套她的话，撒娇卖萌让我……让‘凌霄’给她买皮肤，你还关心过什么？”
他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苏念的心上。
那些她自以为是的报复，那些她收集的“甜蜜”证据，此刻都变成了荒谬可笑的讽刺。
她为了报复他的“背叛”，结果勾引的、撒娇的对象，竟然是他为了现实前途而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客户女儿？
而那个每天收到甜蜜语音，被要求买皮肤的人……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她苏念自己？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失神的眼睛，陆辰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疲惫和失望。
他转回头，发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
“苏念，”他看着前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信任谁？
又是谁，亲手把我们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副可笑又可悲的样子？”
车子汇入车流，窗外景物飞速倒退。
苏念靠在椅背上，浑身冰凉，陆辰最后那句话，在她空荡的脑海里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