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你爹温珩的手笔!
这香气,这醇度,不多不少,正好三年!
老子打铁几十年,鼻子灵光,舌头更灵光,错不了!
好酒,真是好酒啊!”
他说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酒坛往自己身边挪了近一尺,像是怕温天行反悔似的。
温天行见他眼珠子都快掉进酒坛里,心下得意,嘴上却催促道:“酒自然是好的。
诶,老王头,今日怎么不见你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徒弟帮你拉风箱、抡大锤?”
王老头眼睛依旧黏在酒坛上,随口答道:“一个去给雇主送剑去了,另一个?
去栖霞街买些淬火用的零碎玩意儿。”
“就你一个?”
温天行挑眉,“那我这环首横刀……放心!”
王老头终于舍得把目光从酒上移开,瞥了少年一眼,毒舌道,“你小子连你爹压箱底的宝贝都弄来了,老子还能让你等太久?
一个月后你来取刀!
保管是能吹毛断发的好家伙!
现在,别在这儿碍事,赶紧走,别耽误老子品酒、打铁!”
温天行被他噎得首瞪眼,嚷嚷了几句“谁偷了?
是老爹亲口允的!”
“你可别糊弄我!”
见王老头己自顾自地捧起酒坛,小心翼翼地将泥封重新按紧,显然心思己全不在他这里,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这临河的孤僻铁匠铺。
河风拂面,格外轻快。
温天行不由得想起结识这古怪老头的缘由。
说来这王老头,还是三西年前,醉仙楼李掌柜的独子李翰蔚带他来的。
那时李翰蔚神秘兮兮地勾着他肩膀,说发现了个藏身河边的异人,锻的刀剑非同一般。
有次他甚至在自家往来云嵴岛的渡船上,撞见王老头的徒弟正往那大岛上送一柄长剑。
那剑虽未出鞘,但紫檀剑鞘、吞口处的暗纹,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云嵴岛,那可是方圆万里内最大、最繁华的岛屿,商贸发达,人烟稠密,远非他们这偏安一隅的雾笼岛能比。
若非李翰蔚家经营渡船偶然得见,他们这些镇上少年,根本不知晓这杂草丛生的河岸边,还藏着这么一位人物。
当时同去的,还有前镇守府的公子曹瑞。
三个半大少年,家境在这岛上算是很不错的了,凑钱打几把像样刀剑的底气还是有的。
兴冲冲找上门,报上来意,结果王老头眼皮都没抬,一边敲打着烧红的铁条,一边抛出了匪夷所思的条件:说什么不要金银,只要李家的醉仙楼让他白吃白喝十年就行了,还说要温天行他爹温珩亲手酿的酒、至少窖藏十年以上的桃花酿一坛。
那时好像温珩刚开始酿酒没几年,莫说十年陈酿,就是能找到一坛五年份的都算稀奇。
李翰蔚当时就气笑了,扯着嗓子说:“老王头,你这是想白食想疯魔了吧!”
三个少年觉得受了戏弄,此事便就此作罢,只当是个笑话。
温天行心里却还是惦记着这事。
莫非这就是江湖游记里所说的神秘锻刀匠,锻出来的刀剑能杀人不沾血,削铁如泥。
后来去找父亲时,偶尔也会故意绕远路,去那铁匠铺附近转悠几圈,想瞧瞧这口出狂言的老头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铺子大多时候安静,偶尔传出的锤锻声却清脆、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不似寻常铁匠的杂乱。
一来二去,混了个脸熟。
也不知道是被温天行真诚感动了,还是温珩酿酒的名声渐渐传开,那酒香也一年醇过一年,某日温天行经过时,王老头竟主动开口,沙哑道:“小子,条件改了,一坛你爹的三年桃花酿就行。”
想到此处,温天行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这个月后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环首横刀,心头一片火热,连带着对父亲今日反常大方的些许疑虑,也暂时被这强烈的期待冲散了。
他加快脚步,朝着渡云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