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以为我只是个可怜的替代品,一个用来稳固联姻的工具。
是裴家从孤儿院捡回来的影子,活该在真千金死后,被磨去所有棱角,削骨换皮,
变成另一个她。他们给我换上她的衣服,让我学她的姿态,甚至在我脸上动刀,
好让我更像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女人。他们以为“姜凝”已经死了,
死在那场精心策划的车祸里,尸骨无存。从此世上只有裴家大小姐,裴语安。可他们不知道。
真正的裴语安,是我亲手送上路的。那场车祸,是我计划的开端。我的归来,
不是为了当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我是回来,取走他们的一切。裴家的权势、财富,
以及那个站在权力顶端,眼神锐利如刀的男人,陆承舟。我的未婚夫,
他好像……已经开始怀疑我了。1指甲断了。嵌在粗糙的木板缝里,带着一丝血肉。疼。
我没停。用指腹,用骨节,继续往上刮,往外抠。周围是纯粹的黑,没有一丝光。空气稀薄,
带着新木头和泥土混合的腥味。我躺在一个盒子里。一个刚刚钉死的盒子里。
裴家人做事很周到,连给我选的这口棺材,木料都用的上好的楠木。就是钉子钉得太结实了。
砰。砰。外面传来两声闷响,是铁锹填土的声音。泥土落在棺盖上,声音很沉,像谁的心跳。
他们要把我活埋。用“姜凝”这个身份。我不能死。姜凝必须死,但我不能。
我用尽全身力气,弓起背,用肩膀狠狠撞向上面的棺盖。咚!一声巨响。外面的声音停了。
我听见有人在上面小声说话。“什么动静?”“风吧……赶紧埋了,老爷还等着回话。
”另一个人不放心。“你听见没?像里面有人在敲。”“别自己吓自己!都撞成那样了,
人早烂了!快动手!”铁锹声又响起来,更快,更急。我笑了。
笑声在狭窄的空间里震得我耳膜疼。我继续撞。用肩膀,用头,用手肘。骨头撞在木板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知道这口棺材的秘密。我知道裴老爷子为了“万无一失”,
特意找人定做了这口棺材,盖板和箱体之间,用了活榫,而不是钉死的。
只要从内部找到那个机关,就能推开。他以为,这是为了防止我“诈尸”。他不知道,
这个秘密,裴语安在临死前,当成一个笑话,告诉了我。她说,她父亲怕她也怕得要死,
怕她哪天从坟里爬出来。这个怕死的习惯,救了我。泥土已经盖过了大半个棺材,
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手指在黑暗中疯狂摸索,终于,在棺材头的位置,
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就是这里。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咔哒。
”一声轻响。活榫开了。外面的泥土还在疯狂落下。我深吸一口气,双脚蹬住棺材底部,
用头和肩膀,猛地向上顶去。轰隆!棺材盖被顶开了一个缝隙。混着泥土的冷风灌了进来。
我贪婪地呼吸着,肺部火辣辣地疼。“鬼啊!”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接着是另一个人的惊呼,和连滚带爬跑远的声音。很好。我从棺材里坐起来,
泥土从我身上滑落。天已经黑了。墓地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柏树林的呜咽声。我抬起头,
看着天上的那轮弯月。月光照在我身上,也照亮了旁边那个崭新的墓碑。上面刻着四个字。
爱女,姜凝。我看着那块碑,慢慢爬出土坑。腿软得站不住,浑身都是伤。
但我的脑子很清醒。从今天起,姜凝死了。活下来的人,叫裴语安。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的衣服,上面还沾着血和泥。然后,我转过身,朝着山下裴家的方向,
一步一步,走了回去。好戏,才刚刚开始。我得回去,看看他们见到“鬼”时,是什么表情。
2裴家别墅灯火通明。我站在雕花铁门外,身上那件在“车祸”中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的裙子,
在风里飘荡。门口的守卫看见我,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枪都差点掉了。“鬼……鬼啊!
大小姐的鬼魂回来了!”另一个年纪大点的,还算镇定。他颤抖着举起枪,对着我。
“你……你别过来!”我没理他们,径直往前走。我的样子一定很吓人。满身泥土,
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眼神空洞得像个死人。我就是要这个效果。
我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客厅里,裴老爷,裴夫人,还有他们那个废物儿子裴绍元,
正坐在沙发上。气氛很沉重。茶几上放着一杯刚泡好的茶,还冒着热气。
他们应该是在等埋掉我的消息。门被推开的瞬间,三个人同时抬头。看清是我的一刹那,
裴夫人的尖叫声刺破了整个客厅。“啊——!”她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裴绍元吓得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嘴里喊着:“别找我!
不是我害你的!是爸!是爸的意思!”真没出息。只有裴老爷,还坐在原地。他脸色惨白,
嘴唇哆嗦,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透着一股狠厉。“你……是人是鬼?”我没有回答他。
我越过他们,走到客厅中央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镜子里的人,和我一样狼狈。我抬起手,
轻轻抚摸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从今天起。”我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姜凝死了。
”我转过头,看着沙发上那个已经吓傻了的老男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女儿,
裴语安。”裴老爷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明白了。他以为我会哭,会闹,会求他放过我。
但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他眼里的惊恐,慢慢变成了审视和算计。“好……好孩子。”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
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别吓着自己。”裴夫人也反应了过来,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恐惧,有厌恶,还有一丝……满意?她站起来,想过来扶我,手伸到一半,
又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缩了回去。“来人!带大小姐回房!”两个女佣战战兢兢地走过来,
不敢碰我。我没让她们扶。我自己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踩得很稳。我的房间,不,
现在是裴语安的房间,和我以前住的那个阁楼,完全是两个世界。柔软的地毯,
巨大的梳妆台,还有一整面墙的衣柜。衣柜里挂满了各种漂亮的裙子。
都是按照裴语安的尺寸做的。我跟她身形差不多,这是我能成为她“影子”的第一个条件。
热水从花洒里淋下来,冲刷着我身上的泥土和血污。伤口被热水一激,疼得钻心。我咬着牙,
一声不吭。这点疼,算什么。浴室的镜子里,映出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青一块,紫一块。
那是“车祸”留下的痕迹。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不弄得惨一点,怎么能让他们相信,
姜凝真的死了呢?我洗完澡,换上一条白色的丝绸睡裙。这是裴语安最喜欢的款式。
我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和裴语安有七分像。
这也是我能成为她“影子”的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条件。剩下的三分,裴老爷会想办法的。
果然,没过多久,裴家的家庭医生提着箱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裴老爷。“安安,
”裴老爷的声音听起来“和蔼”极了,“让张医生给你看看伤口。”我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张医生打开箱子,拿出针筒和药剂。他不敢看我的眼睛。“大小姐,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我知道那是什么。不是止痛药。是镇定剂。他们还是怕我。
怕我这个“鬼”,会在半夜做出什么事来。我伸出胳膊,没有反抗。
冰冷的液体注入我的血管。我的眼皮开始变重,意识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
我看着裴老爷那张伪善的脸。他也在看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刚刚打磨好的工具。
一件完美的,可以替代他死去女儿的工具。我闭上眼睛。睡吧。醒来之后,
一切就都不一样了。3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房间里很安静。
胳膊上还有针孔的痕迹。我坐起来,床头柜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
一双白色的小皮鞋。是裴语安的风格。我换上衣服,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
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不再是姜凝的隐忍和卑微。而是属于裴语安的,
那种从小被娇惯出来的,带着一丝天真和脆弱的眼神。这是我练习了很久的。我对着镜子,
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很好。我下楼时,裴夫人正坐在餐厅里喝汤。看见我,
她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醒了?”她的语气很冷淡,“过来吃饭。”我乖乖地坐到她对面。
桌上摆着很丰盛的午餐,但我没什么胃口。我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从今天起,
忘了你以前是谁。”裴夫人放下勺子,用纸巾擦了擦嘴,“你的名字叫裴语安。陆家那边,
我们会说你生了一场大病,刚刚痊愈。下个星期,承舟会来看你。别给我露出马脚。
”陆承舟。听到这个名字,我握着勺子的手,紧了一下。那个男人。我的……未婚夫。
或者说,是裴语安的未婚夫。他是个很敏锐的人,不好糊弄。这也是我整个计划里,
最大的一个变数。“我知道了,母亲。”我低着头,声音很轻。裴夫人看着我顺从的样子,
似乎很满意。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还有,
你脸上的伤,”她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医生,过两天会给你做个小手术,
把剩下的那点不像的地方,修一修。”“是。”我回答。她走了。餐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碗里那碗没动几口的粥,忽然笑了。削骨换皮。他们真的要这么做。也好。这张脸,
越像裴语安,我的游戏,才越好玩。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关在别墅里,哪儿也不许去。
裴家给我请了最好的礼仪老师,教我裴语安的言行举止。怎么笑,怎么走路,
怎么用她那种娇滴滴的语气说话。我学得很快。因为这些,我早就从裴语安那里,
学得一清二楚了。那个躺在病床上,只能靠药物维持生命的真千金,把她所有的一切,
都当成炫耀的资本,讲给了我这个“影子”听。她不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
都成了我日后取代她的武器。三天后,手术如期进行。过程很痛苦,恢复期也很漫长。
我每天都戴着厚厚的纱布,只能喝流食。裴夫人来看过我一次,隔着纱布,
她仔细端详了很久,然后丢下一句“好好养着”,就再也没出现过。拆纱布那天,
我第一次见到了我“全新”的脸。镜子里的人,和我记忆中裴语安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一样的柳叶眉,一样的杏仁眼,就连嘴角那颗小小的痣,都点得恰到好处。完美。
我看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属于裴语安的,甜美而脆弱的微笑。就在这时,
女佣在门口敲了敲门。“大小姐,陆先生来了。”我心里一跳。他还是来了。这么快。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子。“让他去花房等我。”我需要一个对我有利的主场。
裴家的花房,是裴语安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那里有她亲手种下的玫瑰。也有我和陆承舟,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的回忆。我走进花房时,陆承舟正背对着我,站在一丛白玫瑰前。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形高大挺拔,光是一个背影,
就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四目相对。他的眼神,
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插进我的心里。没有惊喜,没有怜惜。只有探究和审视。“你瘦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我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做出有些不安的样子。
“生了一场大D,让你担心了。”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虚弱。他没有接话。
他只是看着我,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我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雪松味。很干净,
也很冷。他在我面前站定,比我高出一个头。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
在我脸上寸寸剖析。我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紧张,是兴奋。来吧。看看你能不能,
拆穿我。他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他的指尖很凉。“医生说,你的病,
会影响记忆。”他说,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是在哪里吗?”考验,开始了。4这个问题,我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在……在李叔叔家的马场。”我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回忆的迷茫,“那天,
你骑着一匹白马,很好看。”这是裴语安告诉我的。她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承舟,
就喜欢上他了。陆承舟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但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收回手,
插进西装口袋里。“那匹马叫‘追风’,”他说,“后来摔断了腿,被处理掉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再好看的东西,
一旦没用了,就只有被处理掉的下场。他是在警告我。我心里冷笑,
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啊……太可惜了。”“是啊。”他看着我,眼神深不见底,
“是挺可惜的。”花房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凝滞。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他盯上的猎物。
他似乎并不相信我。这很正常。如果他那么轻易就相信了,那他就不是陆承舟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种局面。我转过身,走到那丛白玫瑰前,伸出手,想去摘一朵。
“别动。”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我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走过来,
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很宽大,很热,把我冰凉的手腕整个包裹住。“这玫瑰有刺。
”他说。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颗很小的,褐色的痣。裴语安没有。
这是姜凝的印记。也是我故意留下的破绽。太完美的东西,反而最容易引起怀疑。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慌忙抽回手,藏到身后,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什么时候有的?”他问,语气依然平静,但压迫感更强了。
“是……是生病的时候……”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哭腔,“吃了好多药,
身上就……就长了些奇怪的东西。医生说,以后会慢慢消掉的。”这是一个很蹩脚的谎言。
但对于一个“大病初愈、记忆混乱”的人来说,却又显得合情合理。陆承舟沉默了。
他没有再追问。他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把我彻底看穿。最后,
他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我的心上。“好好休息吧。”他说,
“我下周再来看你。”他转身走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到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花房门口,
我才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第一关,算是勉强通过了。但我知道,他的怀疑,
并没有消除。反而,可能更深了。那颗痣,就像一颗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种下。接下来,
我需要给这颗种子,浇水,施肥。让它长成我想要的样子。晚上,我见到了那个废物哥哥,
裴绍元。他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找我。“我妹妹呢!我的好妹妹呢?
”我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他看见我,眼睛都亮了。“安安!
”他摇摇晃晃地朝我走过来,“你真好看,比以前……更好看了。”他伸出手,
想来摸我的脸。我后退一步,躲开了。“哥,你喝多了。”“我没喝多!”他打了个酒嗝,
眼神变得很猥琐,“安安,以前你总躲着我。现在好了,整个裴家都是我们的了。
你陪陪哥哥,好不好?”他又要扑过来。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咳嗽。是裴老爷。
裴绍元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爸……”裴老爷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看都没看裴绍元一眼,只是对我说:“回房去。”“是,父亲。
”我转身上楼,眼角的余光,瞥见裴老爷举起了手里的拐杖。“啪!”一声脆响,
伴随着裴绍元的惨叫。“混账东西!我让你喝!让你胡说八道!”“爸!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打骂声,求饶声,混在一起。我没有回头。回到房间,关上门,
隔绝了楼下的一切。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这就是裴家。
一个充满了虚伪、暴力和欲望的牢笼。而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牢笼,从内部,一点一点,
彻底砸碎。裴绍元,就是我的第一把锤子。5陆承舟的怀疑,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需要找到更多关于裴语安和陆承舟过去的细节,来完善我的“人设”。
同时,我也需要找到裴家的命脉。——那个传说中的,记录了他们所有黑色交易的账本。
这两个东西,都藏在一个地方。裴老爷的书房。那地方是整个别墅的禁地,除了裴老爷,
谁都不能进去。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光明正大走进去的机会。机会很快就来了。
裴绍元被他父亲打断了一条腿,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裴家的生意,不能没人管。
尤其是一些需要“裴家人”出面的应酬。这个任务,
自然就落到了我这个“唯一健康”的继承人头上。这天晚上,
裴老爷让我跟他去参加一个商会晚宴。出门前,他把我叫到书房。
“这是今晚会到场的一些重要人物的资料,”他把一个文件夹推到我面前,“你记一下,
别到时候说错话,丢了裴家的人。”“是,父亲。”我接过文件夹,却没有立刻离开。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书桌后面的那个巨大的红木书架上。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还有一些古董。我知道,账本就藏在其中一本书里。裴语安偷偷告诉过我。她说,
她父亲最狡猾,最危险的东西,都藏在最显眼的地方。“还有事?”裴老爷见我没走,
抬起眼皮。“父亲,”我低下头,声音很轻,“家里的账目,最近都是您一个人在看吗?
哥哥伤成这样,您也太辛苦了。”我顿了顿,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孺慕之情”。
“我想帮您分担一些。”裴老爷看着我,没有立刻说话。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下,又一下。敲得我心里发紧。他在评估。评估我这个“工具”,是否已经足够听话,
足够安全,可以接触到核心的秘密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能有这份心,很好。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上面取下一本厚厚的《资本论》。他把书递给我。“这里面,
是一些旁支产业的流水。不重要,但很繁琐。你拿去看吧,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知道,
这是试探。他给我的,绝对不是真的账本。但他打开了一个缺口。我接过书,很重。
“谢谢父亲,我一定好好学。”我抱着那本厚厚的书,走出了书房。关上门的一瞬间,
我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鱼儿,上钩了。晚宴很无聊。一群脑满肠肥的男人,
围着我和裴老爷,说着各种虚伪的恭维话。我扮演着一个合格的花瓶。微笑,点头,
在裴老爷的示意下,敬酒。中途,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在走廊的拐角,我“偶遇”了陆承舟。
他好像也刚从某个应酬场合出来,领带松开了些,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这么巧。
”他倚着墙,看着我。“陆先生。”我朝他点点头,准备绕过去。“等一下。”他叫住我。
他走上前,逼得我不得不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那本书,看懂了吗?”他问。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知道?难道他在裴家安插了眼线?我脸上不动声色,眼里露出疑惑。
“什么书?”他笑了。“看来你父亲,还不是很信任你。”他伸出手,挑起我的一缕头发,
放在鼻尖闻了闻。“香水味变了。”他说,“以前你喜欢用玫瑰味的,今天这个,是茉莉。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太可怕了。裴语安确实喜欢玫瑰味的香水,
这是我故意忽略的一个细节。我想看看他能敏锐到什么程度。结果,他比我想象的,
还要可怕。“偶尔……想换个心情。”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是吗?”他凑近我,
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我倒觉得,你不是换了心情,是换了一个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炸弹,在我耳边炸开。我浑身僵硬。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我该怎么办?承认?还是继续伪装?就在我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他却忽然退后一步,
拉开了距离。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逗你的,”他耸耸肩,
“这么紧张干什么。”他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
回头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黑格尔的书,比马克思的,好看多了。”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黑格尔。《资本论》的旁边,书架上,
就放着一本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他是在提醒我。他不是在拆穿我。他是在……帮我?
为什么?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6陆承舟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他到底是谁的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不通。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尽快拿到那个账本。回到家,我抱着那本假的《资本论》研究了半天。
里面确实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流水账。但裴老爷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要好好利用。
第二天,我拿着那本书,去敲了书房的门。“父亲,我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和裴老爷“讨论”了一下午。当然,
我问的都是一些精心设计过的问题。既显得我认真学习,又不会触及到真正的核心。
裴老爷似乎对我的“上进”很满意,耐心地给我讲解。我一边听,
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整个书房的布局。尤其是那个书架。
《精神现象学》就在《资本论》的左边,第三格。一个非常顺手的位置。我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我和那本书独处的机会。机会,还是得从裴绍元身上找。他腿伤了,每天躺在床上,
脾气变得非常暴躁,动不动就对下人发火。裴夫人心疼儿子,每天都亲自炖补品给他送去。
这天,我特意炖了一碗上好的血燕,端到裴绍元的房间。“哥,喝点燕窝吧,对伤口好。
”裴绍元看见我,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沉下脸。“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怎么会呢?
”我把燕窝放到床头柜上,挨着他坐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我是你妹妹,
当然是关心你了。”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来,我喂你。”裴绍元愣住了。
他没想到,以前对他爱答不理的“妹妹”,现在会对他这么好。他张开嘴,把燕窝吃了下去。
“安安……”他的眼眶竟然有点红,“还是你对我好。”我心里冷笑,
脸上却露出心疼的表情。“哥,你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一边喂他,
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哥。我最近在帮父亲看账本,好多地方都看不懂。
父亲年纪也大了,我总去问他,怕他嫌我烦。”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哥,
你以前跟着父亲做了那么久生意,肯定比我懂得多。等你伤好了,教教我,好不好?
”这番话,极大地满足了裴绍元的虚荣心。“那是当然!”他拍着胸脯,“这点小事,
包在我身上!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行!”“真的吗?”我故作惊喜,“那太好了。
正好有几笔账,我怎么都对不上。就在父亲书房里那本黑格尔的……”我说到一半,
又停住了,像是说漏了嘴。“哎呀,你看我,那是父亲不让我乱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