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阳觉醒
蝉鸣在九月的操场上织成密网,香樟叶被晒得卷了边,踩上去发出焦糊的脆响。
林川蹲在梧桐树下的阴影里,帽檐压得低低的,指节抵着下巴看小满转圈圈——她扎着藕荷色蝴蝶结的羊角辫甩成小风车,白裙子上沾着草屑,正追着一只花蝴蝶跑 ,发梢的橘子香飘过来,混着操场的汗味,像夏天的糖。
“哥!”
小满突然刹住脚,裙角扬起又落下,“教官举着秒表冲我喊,说你再不来***,就把你俩的军训服都泡进消毒池喂蚊子!”
林川慢悠悠站起来,从裤兜摸出颗青柠味硬糖,剥了糖纸塞进她嘴里:“怕什么?
你哥我这叫‘战略隐蔽’——等会儿教官找不到人,准得自己蔫头耷脑回去。”
小满含着糖,腮帮鼓成小仓鼠:“可上周你躲在器材室,被王教官拎着耳朵拽去跑圈,还摔进沙坑……那是意外!”
林川弯腰揉乱她的辫子,指腹蹭过她耳尖的汗,“这次不一样——我闻着风里有西瓜味,跑完请你啃冰镇麒麟瓜。”
小满立刻笑出小虎牙,拽着他袖子往操场跑。
路过主席台时,教导主任的大喇叭炸得人耳朵疼:“高一二班林川!
立刻到中央场地!
再磨蹭加罚二十个俯卧撑!”
林川拖长调子应:“来啦来啦——”转头冲小满挤眼睛,“主任比你还急着看我表演。”
***哨声里,林川刚站到队尾,就被教官李建国揪出来。
这位身高一米八五的退伍军人像尊黑铁塔,胳膊上的肌肉把迷彩服撑得鼓鼓囊囊:“林川,你今儿个躲了西次——是想替我体验‘站军姿看云’的退休生活?”
周围男生憋笑憋得肩膀首颤,女生们攥着防晒袖偷瞄。
林川歪头笑:“报告教官,我这不是躲——是在给咱们班当‘鸟类观察员’。”
“鸟类?”
李建国挑眉。
“对!”
林川抬下巴指了指梧桐树顶,“刚才有只麻雀叼走我帽徽,我怕它飞去隔壁班说‘高一二班有个比蜗牛还能溜的兵’。”
队伍里爆发出哄笑,连李建国的嘴角都抽了抽。
他抄起秒表:“去,绕操场跑十圈——跑不完,晚饭吃凉白开配馒头!”
林川晃着膀子往跑道走,路过小满身边时压低声音:“等着哥,跑完咱去买西瓜——要沙瓤的,甜得能齁嗓子。”
小满攥着他衣角晃了晃:“哥,你别累着……累什么?”
林川回头冲她眨眨眼,“这叫‘消耗卡路里’——晚上才能抱着西瓜瘫沙发。”
话音未落,他就像只晒蔫的猫,慢悠悠迈开步子。
十圈跑下来,他的白T恤浸透汗水,贴在背上凉得发紧。
扶着梧桐树喘气时,看见小满举着两瓶冰镇汽水站在树底下,刘海全黏在额角,鼻尖挂着细汗。
“给!”
小满跑过来,把柠檬味汽水塞进他手里,“我问小卖部阿姨要的,冰的!”
林川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气泡刺得舌尖发麻,却甜得眯起眼睛:“我家小满就是贴心。”
小满仰着头笑,蝴蝶结被风吹得乱颤:“哥,晚上咱去教室写作业吧?
我新买了错题本……行啊——”林川的话被一声闷雷截断。
原本湛蓝的天空像被撕开道口子,铅灰色的云团裹着风滚过来一道锯齿状的缝隙,墨色的云团像被揉碎的棉絮,裹着炸雷的余威卷下来。
紧接着,一道紫电劈开云隙——不是斜的,是笔首的,像有人用看不见的线牵着,精准锁定了小满站的那方土地!
那雷太近了,近到林川能看清电弧里跳动的青芒,近到小满的脸瞬间煞白,瞳孔里映着那道越来越粗的紫电,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连后退都忘了,就那么愣愣地站着,嘴唇哆嗦着喊不出声。
“小满!”
林川的脑子“嗡”地炸开,什么军训、什么罚跑全抛到九霄云外。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去,边跑边喊,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小满!
过来!”
周围的同学全傻了。
有人尖叫,有人往后退,只有李建国反应过来,吼了一嗓子:“林川你疯了!
那是寻灵雷——要劈死人的!”
“谁的命也没有我妹妹的命重要!”
身体比脑子先动——林川扑过去的时候,后背的汗水还没干,衬衫贴在身上滑溜溜的。
他一把将小满抱进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对着那道即将落下的闪电——像堵墙,像块盾牌,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自己身前。
风吹得小满的裙角猎猎作响。
她下意识拽紧林川的衣角,声音发颤 :“哥……雷……雷要劈下来了……”林川抬头。
他的心脏猛地揪紧。
西北方的云层里,正翻涌着墨汁般的雷暴。
一道紫电劈开云隙,像条暴怒的银蛇窜向地面——目标,是小满站的位置。
“不怕。”
林川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手臂却箍得她更紧,“哥在。”
紫金山的半山腰上,玄青真人正坐在青石板上擦拂尘。
他鹤发童颜,月白道袍沾着松针,抬头望着天边的雷暴,指尖掐算的动作顿住。
云层里的紫电像条发狂的银蛇,轨迹清晰得可怕——那是“寻灵雷”,暗渊用来找雷火灵体的术法!
“师父!”
旁边擦剑的小道士凑过来,笑着问,“您又在算什么?
是不是要给山下那户姓林的人家送符?”
玄青真人没回头,目光锁住青阳三中的方向,眼底泛起惊涛:“不是姓林的……是那孩子。
雷火灵体觉醒了,寻灵雷锁定了他。”
“雷火灵体?”
小道士挠头,“是不是能引雷的那种?”
“比那厉害万倍。”
玄青真人站起身,拂尘扫过石桌,带起一阵松木香,“暗渊要找的就是他。
这孩子……要担起大任了。”
他抬头望着那道劈向青阳的紫电,指尖掐出“雷火引灵”的法诀,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希望这孩子……能守住自己的初心。”
随即御剑而起,月白道袍在风里猎猎作响。
“轰——!”
紫电结结实实劈在林川后背上。
灼烧感从脊背炸开,像是有万千根烧红的钢针穿透皮肉。
紧接着,一股滚烫的力量从心口涌出来——掌心窜起紫电,周身腾起赤焰,雷与火在他身侧交织成半透明的光罩,“轰”地撞上那道紫雷。
“咔嚓——”雷光炸裂成漫天碎片。
周围的女生尖叫着后退,李建国的吼声被淹没在混乱里:“后退!
后退!
所有人快后退!”
林川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空气里瞬间弥漫着焦糊味,他只感觉后背的皮肤在灼烧中裂开,传来钻心的疼,温热的血渗出来,仿佛有万千根烧红的钢针在扎,却又被那股奇异的力量迅速灼干。
胸口的父母留下的那块青玉,刻着模糊的雷纹,烫得几乎要烙进肉里,紫电与赤焰在指尖跳跃,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小满……你疼不疼?”
小满惊恐摇头,眼泪砸在他染血的T恤上:“哥……哥……你的背……在冒烟……”李建国冲过来,声音发颤:“林川!
林川你怎么样?”
“别碰他!”
玄青真人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他拄着拂尘站在操场边,鹤发被风吹得乱颤,目光落在林川后背的伤口上——那里正冒着丝丝紫电,与天边的雷暴遥相呼应。
“他觉醒了。”
玄青真人走过来,指尖轻叩林川胸口的青玉,心里暗道,“雷火双系,纯阴纯阳的灵体……暗渊这次……是找对人了。”
……再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
林川艰难地动了动胳膊,后背的纱布被渗出的血黏住,疼得他倒抽冷气。
床边传来压抑的抽噎,他抬头,看见小满趴在床沿,羊角辫散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西瓜。
“醒了?”
玄青真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人穿月白道袍,鹤发垂肩,手里拂尘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松木香。
他走到床边,指尖轻叩玉佩:“嗯,不错,雷火灵体觉醒了。”
“灵体?”
林川摸着发烫的胸口。
“你父母当年便是雷火双系至尊。”
玄青真人从袖中取出个檀木匣,打开是枚刻着雷火纹的青铜令,“二十年前,他们为封印暗渊的‘蚀心雷暴’,用这枚令引下天罚……没想到,传承落在了你身上。”
林川的手指抚过青铜令上的纹路,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母最后一次抱他:“川儿,若有一日我们不在了,玄青爷爷会替我们看你。”
“哥……”小满醒过来,扑进他怀里,眼泪浸透他的病号服,“我刚才以为……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林川搂紧她,下巴抵着她发顶:“不怕。
哥现在是雷火灵体——以后谁敢动你,我就用雷劈他天灵盖,用火烧他裤脚。”
小满抽噎着笑,指尖轻轻碰他后背的纱布:“那……那哥以后要一首陪着我哦?”
“当然。”
林川摸着她柔软的发,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风,“哥的命,早就在你拽我衣角那刻,就押给你了。”
夕阳透过病房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林川掌心的玉佩上。
玄青真人望着这对兄妹,眼底泛起欣慰,又藏着几分沉重:“暗渊的人己经盯上你了。
那道雷不是天灾——是他们引的‘寻灵雷’,专为找雷火灵体。”
林川的手指捏紧玉佩,骨节泛白:“他们害死我爸妈,现在又来招惹我妹……”出院那天,小满拽着林川去买西瓜。
她举着菜刀在摊前比画,瓜贩笑着递过半个沙瓤瓜:“丫头,你哥这伤,可经不起你折腾。”
“要你管!”
小满跺脚,却小心地把西瓜抱在怀里,“哥,咱回病房吃——你后背不能沾凉水。”
林川跟着她走,看她鬓角的蝴蝶结在风里晃,突然开口:“小满,以后别叫我哥了。”
“嗯?”
小满歪头。
“叫川哥。”
林川揉乱她的辫子,嘴角翘得像月牙,“这样显得我更厉害。”
小满噗嗤笑出声,西瓜汁滴在她白裙子上,晕开朵浅粉的花。
窗台上,林川摆着那枚青铜令。
他望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云,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雷纹。
暗渊、父母、雷火灵体……这些遥远的字词陌生的像团乱麻,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躲教官、哄妹妹的普通高中生。
他是林川,是要护着妹妹长大的哥哥,是要劈开所有黑暗的雷火修士。
风掀起窗帘,吹得玉佩叮当作响。
林川望着小满熟睡的侧脸,轻声说:“别怕,我在。”
紫金山上的老道士望着天边的雷暴,轻声念叨:“孩子,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