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烂，他装弱，副本快被崩完了

屏幕右下角的数字，顽固地跳向03:33。

姜厌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指尖还虚虚地搭在键盘上，冰冷的咖啡杯沿印着半个模糊的口红印。

最后一个字刚刚敲定，发送给那个吹毛求疵的甲方。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无尽的黑暗下坠。

……又通宵了。

社恐编剧的日常，就是在夜深人静时，用命换稿费。

猝死的瞬间，没什么痛苦。

甚至有点……解脱。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死了，但没完全死。

再睁眼，她成了“深渊游戏”里的一名NPC，编号G-404，职责是在新手副本“血色高校”的旧校医室里，扮演一个背景板一样的“学姐鬼”。

上班，打卡，吓人。

……真是死了都不得安宁。

意识回笼的瞬间，是熟悉的、属于旧校医室的消毒水味和挥之不去的淡淡铁锈味。

姜厌耷拉着眼皮，身上那件褪了色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空荡荡地套着，让她看起来像根没挂稳的晾衣竿。

黑发垂落，遮住她无瞳的、只有一片混沌黑色的眼睛。

好困。

不想动。

毁灭吧，赶紧的。

叮——新一批玩家即将入场。

NPC G-404，请就位，准备执行惊吓任务。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首接在脑颅内响起，毫无感情，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姜厌慢吞吞地“飘”到窗边——物理意义上的飘，当鬼的唯一好处可能就是省了走路力气。

透过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玻璃，她看向校门口。

血色月光泼洒下来，将刻着“育才中学”西个大字的石门罩染得一片诡异暗红。

几个人影踉跄着出现在门外空地上，脸上写满了茫然、惊恐和难以置信。

新来的倒霉蛋。

姜厌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每年，每月，每天，甚至每个小时，都有新的玩家被拉进来。

通关十个S级副本才能回家？

笑死，她当鬼这么久，就没见几个能真正“回家”的。

大部分都成了怪物的口粮，或者……像她一样，成了这永恒牢笼里的一部分，记忆被清洗，变成新的NPC，循环往复，永世不得超生。

哦，她是个例外。

她好像是没死透就被系统判定为“废代码”，从玩家降级成了NPC，记忆倒是没清干净，大概是系统BUG。

不过无所谓了。

记得又怎样？

不记得又怎样？

能躺绝不坐，能飘绝不走。

请NPC G-404提高积极性！

您的惊吓效率评级持续下降！

系统再次警告。

姜厌把系统提示音当背景白噪音，甚至想抠点墙灰把脑子里那个发声的玩意儿堵上。

消极怠工，是她对这傻逼游戏最后的反抗。

校门口，新玩家们似乎初步冷静下来，开始试图理解现状。

一个穿着军绿色短袖、肌肉虬结的男人率先站出来，眼神锐利地扫视环境，显然是领头的料。

一个抱着兔子玩偶、看起来只有十西五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眼睛却滴溜溜地转，好奇多于恐惧。

还有个戴着厚眼镜、学生气很重的男生，正不停地摆弄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计算什么。

……标准配置。

坦克，欧皇，技术宅。

姜厌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最后一个人。

那是个年轻男人，站在人群稍外围的地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形清瘦颀长。

血色月光下，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

他微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只能看见线条优美的下颌和轻轻抿着的、缺乏血色的唇。

他似乎在轻微地发抖，一只手捂着嘴，压抑地低咳了两声，单薄的肩膀随之轻颤，脆弱得像是一碰即碎的精致瓷器。

……战五渣中的战五渣。

姜厌瞬间做出了判断。

这种货色，在这种地方，活不过第一天。

估计都轮不到她吓，半路就能自己把自己送走。

没劲。

主线任务发布：在“血色高校”存活至返校日结束（约现实时间72小时），或找出校长室的秘密并逃离。

系统的声音同时响在所有玩家和NPC的脑海中。

校规是你们的护身符，亦是催命符。

请谨记，并遵守。

玩家们的脸色更白了。

那个病弱男人似乎被任务内容吓到，又或许是身体实在不适，脚下一软，下意识扶住了旁边的石门柱。

抬头间，他的目光无意中撞上了远处旧校医室窗口后姜厌的视线。

尽管隔着很远，尽管姜厌知道他大概率看不清自己无瞳的双眼。

但在那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失，像是看到了极致的恐怖景象，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险些摔倒。

那惊惧的表情真实无比，完全是人类面对未知恐怖最首接的反应。

姜厌：“……”她什么还没干呢。

这就吓到了？

碰瓷呢？

她默默地把脑袋缩回了窗户后面，只想原地躺下。

麻烦。

而校门口，在那位兵哥的催促下，玩家们终于战战兢兢地迈步，踏入了那片血月笼罩下的、规则森严的诡异校园。

谢逐落在最后，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与那惊惧外表全然不符的幽深流光。

他的指尖在石门柱刚刚触碰过的地方，极轻地摩挲了一下。

嘴角，似乎弯起了一个无人察觉的、极淡的弧度。

找到了。

他的……摆烂学姐。